来到上海后,我的烧一直没有退,不管什么样的退烧药似乎对我已经没有了效果,体温总是居高不下,我只有整日的泡在浴缸里才会有片刻的喘息。吃不下东西,身体说不出的难受,不想动,却又想通过动来证明自己依旧还活着。从浴缸出来之后总是大汗淋漓,一套内衣不到两个小时就完全湿透,甚至,我开始偶尔的呼吸困难,那种从所未有的感觉让我似乎触摸到了死亡,也开始真正意识到那份死亡文书的内涵,我,病了,病入膏肓。
我开始不停的在脑海中展演各种画面,有时候是扁鹊见蔡桓公,我在问自己为什么最初刚有不适的时候不去医院,而是拖到了最晚期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有时候是那只战无不胜的猴子,我也想成为战无不胜之人,可是我却没有通天的法力,我想找寻战无不胜的方法。
迷迷糊糊的想着,迷迷糊糊的在迷迷糊糊中度过煎熬的一天,终于,妈妈带着妻子和儿子来到了上海,我们开始整理这个临时的家。爸爸在做饭,妈妈在收拾房间,妻子带着儿子在读书。很多年了,没有过这样温馨的感觉,如果,我没有生病,该多好。
公寓的店总来看我,给我送来了很多的生活必需品,甚至还有柴米油盐和一口电饭锅,我不停的说着谢谢,她笑着说,你现在是病人,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你都可以提,我会尽量的满足。
是啊,我现在是病人,是癌症晚期,有什么事情对我来说是不合理的呢,我所提的一切要求对大家来说应该都是合理的,一种带着怜悯的合理。
在去医院的路上,妻子开着车,我依旧半躺在后边,妻子说上肿的会诊还没有出来,郭晔主任会和其他的医生一样么。我没有回答,我也回答不出,我和妻子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会为没有发生的未来而担忧,也不会去妄自揣测。
第一眼看到郭晔主任的时候,我犯了老毛病,开始在心中不停的打量,甚至有些不礼貌,只是这是我多年的习惯,现在又仗着自己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更加的肆无忌惮。中等身材,皮肤保养的很好,额头很大,发际线很高,皮鞋有些灰尘,大概是职业的原因,没有带手表,很结实。我心中暗自的琢磨,妻子已经把所有的资料铺开在茶几上。
郭晔主任很仔细的看着文字资料和影像资料,然后说,上肿的会诊报告还没有拿到,核磁共振的报告单还没有拿到,等这两份东西都拿到了你们再来。
妻子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指着我说,他一直在发烧,网上问诊说这是癌症进展了,能不能先入院开始治疗。
郭晔主任拿起PET-CT的报告单,仔细的端量着,一张张的翻看着照片,十分谨慎的说,还是要等报告单,虽然从目前的材料基本能够确认是淋巴瘤NKT鼻型四期,但是万事总有变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淋巴瘤的初次治疗至关重要,甚至关乎生死,我不愿你们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