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总在重复坐着一个梦,梦里那个人喜欢看满天烟火,喜欢穿素色衣裳,喜欢满池睡莲,唯独不喜欢我。
这个梦让我夜晚睡得很不安稳,不敢深睡不敢醒,梦的最后那个人将我推向一把利刃上,可是他还是温润如玉的笑着,我紧紧拽着胸口,疼得不能发声。
“主子?”声音不大,却将我从梦境中拽了回来。
醒来,满头虚汗。
“主子又梦魇了。”崖香将点燃香炉放在我跟前,顿时安神了不少。
“百草先生调制的香到底只能压制,治不好主子的病。”崖香掏出香巾擦拭我额上的汗,我支撑着起来,有些迷茫:“崖香,君哥哥今日怎么没来看我?”
“主子。”崖香按住我的手,眼神中都是恨意:“君家的人,皆是狼心狗肺,主子还记挂些什么。”
“崖香,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君哥哥说了,他过些日子就上门提亲娶我。”我捂着心口起身,却不想从床榻上摔了下来,头磕在地面上,迷迷糊糊只听到崖香惊呼了声,而后又来了个人,似乎说着什么乱了心智的话,渐渐的感觉体力不支,便又晕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身边守着个人,他盯着我,我又死死的盯了回去。
“你…长的可真好看。”原本是想质问他是何人,这会子看清了容颜,竟有些失神。
男子摇摇头笑出了声,将手搭在我的脉搏上神情缓缓又变得十分怪异。
“主子醒了?”屏风后忽然出来了女子,我微惊后缩,一皱眉额头又有些疼意,女子见我这番模样也是一惊,替我搭脉的男子朝她使了个眼色,男子又看向我浅笑:“她叫崖香,这名字是你给她取的,可还记得?”
“崖…香……”我缓缓点头,又摇头:“记得…记不得了……”
“无妨,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我听了后又摇了摇头。
“禾辛夷,这是你的名字。”“禾…辛夷。”
“对,是你的名字。”男子又指了指自己:“百草折,是你的大夫。”
“崖香,回禀圣上,清奈公主受了惊,如今失了心智,近几日怕是无法面圣谢恩。”百草折似乎很欢喜我这样,崖香也是叹了一口气,福了身转身就离开,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纱又问道:“当公主,可是皇帝的女儿,还有很多钱?”
“不是。”他摸了摸我的头,似乎刻意在避开什么问题:“肃亲王爷才是你的爹爹,你是凉城的公主,塗国,不是你的家。”
“那我爹爹呢?”百草折手一顿,转眼又笑:“辛夷的亲人以后都是天上星星,会一直守着辛夷。”
他的意思,我恍惚是懂得几分的。
“这塗国,我可还有亲人?”我看着他,他浅笑:“我与崖香,都是你的亲人。”
我想我与他一定很熟,否则他也不可能如此放肆的对一个公主你我相称。
“我知道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心口有刀伤,是谁伤了我?”
“你以前,只会扯着我唤疼。”他收回手,我靠着玉枕,像是身体里还有一个不屈的灵魂。
“既然记不得往事了,那以前的我诚然就是死了,你就当做,这具身体里又住了一个新的灵魂。”我又指了指心口,他抿唇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是谁伤的你也无需知道了,你日后只需小心姓君的人即可。”
“君……”我心口疼的难受,点了点头。
百草折又同我说了半天话,等崖香回来时百草折才离开,我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崖香就捧着个香炉放在我床头,我闻着刺鼻得厉害,挥手让她撤了,崖香愣了一会儿也没有多说,这一夜我也没有睡着,总听到门外的细碎人声。
如此在府中修养了六七日,我才下了床在院中走了走。
“崖香,你买的这个糕点真好吃。”我悠闲的坐在秋千上晃,崖香就一口一口的喂着我吃糕点,我舔了舔唇角,开心不已。
“主子如今这样也好。”崖香又叹了一口气:“只可惜……”
“崖香,我还要吃。”我盯着她手里最后一块糕点垂涎欲滴,崖香将糕点放在我口边,我咬了一口满意的又晃动着秋千,崖香也就不再多语。
后背忽然受力,我侧脸,只见百草折站在秋千后,秋千落下,他又继续用力一推:“抓紧。”
“那――再高一点。最好能荡到可以看到城墙外!”我握紧了牵绳,百草折却没有推了。
“想出去看看?”他弯着眼,我点点头:“在这里闷得厉害。”
“好,明日带你出去走走。”“先生!”崖香呵声:“主子身子大病初愈,实属不该出府,更何况……”
“崖香,我就出去走走。”我起身挽住她的手撒娇:“我发誓,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乱跑。”
“主子这是……”崖香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只好依着我:“主子若真要出去走走,就紧紧跟在百草先生身后,城西那块也不可以去。”
“好,辛夷听崖香的。”我拿起崖香手里剩余的糕点放在她口中,崖香哭笑不得,百草折走到我跟前伸手擦掉我唇边的残渍,这个举动让我心口难受得厉害,我后退躲开,他也不再上前:“等你再好一些,就该入宫面圣了。”
“面圣?”“谢恩。”他垂睫,颇有些失神:“谢圣上,宽宏大义,不杀之恩。”
“诬陷而来的恩惠,这位圣上,可谓是圣明。”我哼声,百草折说过,我的爹爹,是守护塗国将军,是凉城的王,是出了名的大英雄,既然是大英雄,又怎会像圣旨所说,有谋逆之心。
“若连我这最后的一脉都斩草除根,只怕这位王也会担忧世人的悠悠之口。”我沉眸,脑海中恍惚记起那血染午门的场景。
我捂着头靠在崖香身旁,百草折立即从袖中拿出针灸包刺入我的穴道,这才使我缓解了难受。
檐上似乎有人影闪过,我睁开眼又看了一遍屋檐,原来只是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