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拷上,吃饭。”
船老板是个不懂国语年黝黑干瘦的南越人,约么六十岁上下,皮肤皱巴,牙齿焦黄,头发杂乱无章参杂着几缕白发。
时近傍晚
老船长站在船头,左手持鞭,敲打着铁皮舱门。
时隔两日,赵汉卿终于在屎壳郎的押送下,第一次走出船舱重见了天日。
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刹那,赵汉卿终于感觉心肺得到了清洗,他不顾刺眼的残阳照射,努力挺起胸膛,净化着肺子里最后一点儿污浊的气体,只是自己的手腕被屎壳郎用个猪皮带子拷上,不能做到完全的舒展。
“快走吧,要是一会儿老板儿生气了,又要打我了。”看到赵汉卿愣愣站着,屎壳郎赶忙催促着。
船老板儿解开屎壳郎的绳子,让他押送赵汉卿下船吃饭。两人跳下船头,蹚着水一前一后朝着岸边走去,不远处,就有一个类似于华夏南部边陲深山村落的小镇。
小镇里建筑不少,足有百十个,多以木房和竹楼为主,木房大多数被风雨腐蚀的破破烂烂,竹楼虽然也同样破烂,但是情况稍好,下边养猪养鸡,上边住人。唯一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南越之地的标志,就是一块写着南越拉丁文和华夏文的双语牌匾------孟干镇。
镇子里男女老少人不算少,大多数个头矮小,皮肤黝黑,身穿白色,蓝色或者绿色为主的粗布衣裳。赵汉卿和屎壳郎进入镇子,不过街上的百姓并没有对这两个奇怪的人产生任何疑惑或兴趣。只有几个零星散漫,穿着绿色军装,背着单发步枪和老旧ak的当地山兵,警惕地看了几眼,随后转头就搂着几个街边的歌女上了竹楼,仅仅十几秒钟后,楼上就传来了那几个女人兴奋的尖叫和几句急促又完全听不懂的南越语。
“孟干镇?金三角?”赵汉卿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屎壳郎听闻,翻了翻白眼,操着一口滇西口音的普通话说:“你老米啊,你们华夏人,是不是都只知道金三角啊?”
赵汉卿没有言语,屎壳郎继续说道:“这里离着金三角不远,但可没那么乱,金三角虽然是三不管的发财宝地,但这儿可是实打实的南越国边陲重镇。”
“重镇?那可真是名不副实啊!”赵汉卿吸了吸鼻子,有点不太相信,从这个镇子的规模和他刚才的所见所闻判断,这不过是个山野乡村罢了。
“哎?老表你可别不信,这里可是金家虎将军的私人领地,别看表面上这就百十户人家,但前边山里可养着好几千的金家军呢!都是金将军的私兵。像这样的镇子,金将军还有十几个呢!”
......
走了没两分钟,两人在镇中的一个小酒馆停了下来,等和船老板会和,三人一同走了进去。
酒馆不大,灯光昏暗,空气潮湿,左三右二总共摆了五张桌子,有点美刀国西部电影里大镖客小酒吧的那意思。
“三瓶啤酒,两条炸鱼,一盘米饭。”
船老板点了什么,根本无所谓,让吃就行。这是屎壳郎与赵汉卿达成的一致共识。
“快吃,一会交货。”
三人围坐一桌,不过船长并不想多说话,跟屎壳郎嘱咐了一声,就带了点饭食啤酒回船上了。
“他就不怕我跑了?”赵汉卿有些疑惑。
“跑?你往哪跑?四周都是地雷和山兵,就算你侥幸跑出去了,丛林里的毒蛇猛兽你也对付不了。唯一的出口就是进来那条路,咱们的船还在那停着,怎么跑?”屎壳郎一脸不屑。
赵汉卿不再言语,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吸收着食物里的营养回复着体力。酒足饭饱后他忧心忡忡,不过并不为自己发愁,而是另有心事,自从自己被梅玲珑迷晕之后,不知家里情况如何。计划出了意外,老头儿和小丫头肯定是急疯了,其他兄弟也必然按捺不住了。还有灵儿,按照计划,假如自己被擒,她就会立刻跳河求生......
“兄弟!”
“兄弟?”
两人交谈的声音不算大,但说话的内容,引起了隔壁那桌人的注意。
隔壁桌上坐了三人,看穿着听口音,应该都是华夏人。三人看上去皆是身材匀称,皮肤粗糙的农家汉子。
说话那人轻声介绍:
“我叫王臣,京城人氏,家在珠市口。”
“这是我二弟李敬笙,北河省州冀市人。”
“还有,我三弟王戎,西山省遥平市人。”
“兄弟别怕,兄弟轻声说话,莫非你也被骗到这儿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王臣指指赵汉卿绑着的手腕。
赵汉卿有点懵,不明所以,倒是屎壳郎小声提醒:“近些年来,有不计其数的东南亚诈pian组织打着高薪天堂的幌子,忽悠着越来越多的华夏打工仔来南越和甸缅打工,说是打工,其实就是囚禁,尔后,再逼着他们诈pian,网du,贩du和卖yin。这些都还算好的,有一部分,甚至被逼着做奴隶,不过,绝大部分都不明不白的失踪或离奇死亡了。”
赵汉卿听闻,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虽然他在国内就有所耳闻,不过听本地人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恶心,毕竟过去几十年,华夏对南越和甸缅的百姓给与了无数的粮食和救助,他们不该这样。
“多谢三位兄弟,不必担心,我叫赵老三,祁州人,说起来,咱们也算老乡了。我倒不是被骗到这里来的,”赵汉卿苦笑一声,晃了晃手腕,继续说道:“我和曾经的友人有约,出来替她办点事儿。呵呵......只是后来闹了点不快,就把我绑来了。虽然手段有点不太礼貌,可是,谁让我赵老三收了人家的钱财呢?”
“嗷......原来如此,不过你那东家也太不讲究了。”王臣眯着眼思考了几秒,这个赵老三说话时面色神态云淡风轻,虽有难言之隐,但想来没有性命之忧。
“兄弟,你们三人这是......”赵汉卿不言自己,反问道。
“我们?我们......是镖师!”
“镖师?”
镖师,最早始于北宋年间。在当时,随着商业的发展、财物流通的日益增多,保护流动、流通中的人员、财物安全的保镖行业应运而生。相当于快递,保镖和武装押运的结合。至明清,发展至鼎盛。古人运送贵重货物,为图保险,通常会雇用镖师一路护送以保安全,做镖师也不易,那是个刀口舔血的活儿,除了要有责任心,高强的武功,还要人脉广,《笑傲江湖》福威镖局的林震南就说:“江湖上的事,名头占了两成,功夫占了两成,余下的六成,却要靠黑白两道的朋友赏脸了。“可见,功夫交情一样不能少。那些身怀绝技的镖师形象至今仍让武侠迷们津津乐道。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行业已经消失了,几十年没有出现过。
“镖师?镖局?这不是活在电影电视里的职业吗?现在......”
王臣嗟叹一声,继续说道:
“哎......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总有一些东西会流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不提也罢!”
“这样也......”
“走了,屎壳郎!”赵汉卿刚要感叹两句,就听到了门外老船长的一句召唤。
他虽听不懂南越话,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仰脖喝干瓶里最后一口啤酒,赵汉卿双手轻轻抱拳,起身施礼。
“三位兄弟,有缘再见!”
“老三兄弟,都是老乡,有事说话,我们仨常年来回华夏和泰老缅越柬走镖。”王臣抱拳回礼,看了眼老二,老二李敬笙不动声色地将一张纸条塞进赵汉卿手里。
赵汉卿同样不动声色,点头示意,转身走人。
人们时常说,人心难测。在外边漂泊的华夏人,其实最需要防备的就是自己的同胞。因为在外边呆的久了,人心也就变了。有很多人披着华夏的皮囊,打着华夏的招牌,专门坑骗自己的同胞,这种例子数不胜数。
其实,大部分华夏的游子,还谨记着自己的血统的。
就比如这南越的炼狱之地,就还存着那么点儿人情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