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又道:“一个月前,江西的一个地主上书对朕说:‘现在大宋有三大隐患,除了金国之外,就是这伪齐和杨幺了。然而金国伪齐皆在外境,而杨幺的隐患却在腹地,不能不让人深深忧虑。若杨幺不除,长久下去他的势力必定会蔓延到更广的区域,到时候就更难拔除了。’爱卿,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那张浚说道:“皇上忧虑得甚是,臣以为,杨幺占据洞庭湖已久,又在长江的上游,实乃大宋的心腹之害,若是不先除去,将来会无以立国。”赵构点头道:“洞庭湖被占据已久,这些年来朕曾屡次派人前去招安,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而且大半不能生还。派去围剿的水陆之师,也是屡次战败。怎样才能将这块心腹之害除去,张爱卿有何高见?”
张浚道:“皇上,为臣以为,先前几次的招安都没有成功,是因为派去的人不得力,为今之计,只有派精兵强将去招安才有可能成功。”钟子仪在屋顶听得心头一跳,暗道:“他们果然要动手了,却不知这次会派何人来?”
只听赵构说道:“依爱卿所见,还是要通过招安才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喽?”张浚道:“皇上,以杨幺为首的洞庭湖起义军,原本都是些无知村民,是因为官军和匪军为非作歹,他们被逼于形势,才不得不起来反抗。前面虽然也曾派人前去招安,但为臣曾打听到确切的消息,听杨幺说,前去招安的官员根本没有丝毫诚意,杨幺他们根本就信不过他们,所以招安才屡次不得成功。”
赵构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为今之计,到底应该派谁去合适呢?”张浚道:“依目前的形势,只有派岳飞将军出马才能将其全部收服,如果收服不成,那最后只有剿灭。”赵构听后,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钟子仪早就听说过岳飞和他的岳家军的故事,知道此人英勇善战,谋略过人,岳家军纪律严明,和金兵打仗总是能屡战屡胜,现在听说大宋要派岳家军来,心中猛地往下一沉,心道:“这张浚好毒辣的手段,竟然要派岳家军来剿灭我们。若真是岳飞来,大圣天王还不知能否打得赢这场战争。”
那张浚继续说道:“陛下,现在的抗金形势已大为好转。去年三月间吴玠已从金兵手中收复了秦、凤等州,而岳飞也收复了郢、唐、隋州和襄阳城,抗金形势大有转机,现在要是从前线将岳家军调回来,先去拔除杨幺一伙,然后再派其去前线抗金,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来说还是比较从容的。”
赵构沉思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听说洞庭湖有人已经向程千秋递交了招安的诉状,这人叫什么名字?”钟子仪听了大吃一惊,只听张浚回道:“启禀皇上,此人名叫周伦,据他在招安诉状上声称,当年他和钟相在一起,是为了抗击孔彦舟的盗军为非作歹,他们曾经以‘结寨乡社’的形式,组织忠义民兵,保卫家园。这次他向程千秋投递的招安诉状中,仍然自称是‘统管乡社水陆兵马’,表示他依旧是‘忠义民兵’,而且他跟随钟相起兵完全是因为不堪忍受孔彦舟在洞庭湖地区的烧杀掳掠,而且他还说,刘豫前前后后一共派遣了十几人来招诱,都被杨幺斩首,如果朝廷不信的话,可以随时来查。”
张浚说到这儿,又道:“皇上,臣以为,周伦所言至少有一半是可信的,以前派到湖南的一些官员说杨幺和伪齐相勾结,恐怕这事并不真实。”赵构道:“哦?你觉得周伦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又是假话呢?”
张浚道:“皇上,周伦所言,为臣也去调查过,查出钟相一开始确实组织过忠义民兵,这支忠义民兵一是用来保卫家园不受孔彦舟等盗军和金兵的侵害,二来皇上刚刚南渡回来时,在危急形式下,曾经号令全国各地前来‘勤王’,那钟相也曾相应号令,派了一支忠义民兵前来抗击金兵,但后来皇上下令解散各地‘勤王’之兵,钟相的忠义民兵也随之回去了,由此可以看出,钟相一开始还是有一点保家爱国之心的,只是钟相长期在洞庭湖地区用摩尼教蛊惑人心,提出等贵贱,均贫富,其中的反叛思想不言而喻,周伦跟随钟相许久,这反叛之心是抹杀不去的,现在他主动前来递交投诉状想讲和,,把自己曾经的反叛意图撇得一干二净,还是为了此次招安能够成功,所以说周伦说他自己跟随钟相,完全是因为抗击孔彦舟的烧杀抢掠,这些话不尽属实。可是他说杨幺并没有与伪齐相勾结,这件事情却是真的。臣调查到杨幺确实把伪齐的使臣尽数杀了,而且投入到江中,这件事在洞庭湖地区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倒不是杨幺随口捏造的空话。”赵构听完这番话,不禁又沉思起来。
这时张浚又道:“皇上,虽然周伦跟随钟相曾经有过反叛之心,但是这次他主动前来递交投诉状,也足见他想被招安的愿望是多么迫切。既然他很有悔过之意,也很有和解的愿望,前罪都可以一并赦免,这次由岳将军前去招安,若是能做到恩威并施,以周伦做榜样,肯定有不少人会对朝廷的招安动心,如此一来,这场仗我们的胜算会比以往大很多。”
赵构听后说道:“爱卿所言甚是。虽然杨幺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和伪齐相勾结,但保不准哪一天他会动了心,真的和伪齐联成一块儿,到时候大宋就危险了,所以杨幺一伙儿一定要被铲除。若是杨幺被彻底铲除,大宋少了一个心腹大患,不会腹部受敌,朝廷就可以放心地将兵力布置在北方,到那时复兴大计又多了几分胜算了。”
张浚道:“皇上高瞻远瞩,一心为国,复兴大计他日必定能够成功。”赵构嗯了一声,被张浚这么一捧,脸上似乎现出少许微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