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怀敏说到这儿,虽然说话的语调还是那么平稳,可是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见钟子仪沉着脸在听着,又继续说道:“我为官三年,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本以为可以通过自己的所学来治理一方水土,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谁知却连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做不下去,唉,说到底是我太迂执了,不懂得官场事务,不懂得巴结讨好,所以才有今天的结局。”
钟子仪道:“这不能怪你,只能怪官场太黑暗了。现在朝廷上下都是些贪官污吏把持朝政,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的贤能人士,他们就排挤打击,贤能人士只能被埋没了。”曾怀敏道:“我在官场三年,看多了贪官污吏的嘴脸,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这官场我不待也罢,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走,虽然是被罢官,但是走的时候,老百姓们都恋恋不舍,称我为曾青天,我走得还算是心安。”
钟子仪道:“怀敏兄,我一直非常佩服你的理想,要让百姓们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这些理想在现在这个黑暗腐败的年代是实现不了的,可惜辜负了怀敏兄你这一身才学。”
曾怀敏道:“经过这三年,我也想清楚了,那就是孔孟之学的最高理想在现实中只能束之高阁,现在的当权者是很难采用的。虽然说朝廷是一贯大力提倡孔孟之道,尊崇儒学,可是如果他们真的用儒家思想去治理国家,现在应当是一片国盛民富的大好局面,中原大片领土就不会丢失,老百姓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苦,这些当权者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都是两码事。”
钟子仪愤然道:“这些当权者都是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在位之时只知道为自己谋取私利,加官进爵,哪还曾想过老百姓的苦楚?我看儒家学说只是他们身上一层好看的外衣罢了。”
曾怀敏道:“子仪兄弟不能这么说,现如今的当权者背离儒家思想,不代表以前历代的当权者尤其是一些明主没有用儒家思想治国,儒家学说绝不是一层好看的外衣。”钟子仪道:“不错,是我失言了。怀敏兄准备以后怎么办?”曾怀敏道:“我早已想好退路,我以前就想过,万一官场没有我容身之地,我就回家乡教书,把自己的所学教给学生,让他们懂得孔孟之道,学会仁治和礼乐之治。”
钟子仪道:“怀敏兄,你这一身才学和抱负就这样被埋没了,你难道就不想有一个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吗?”曾怀敏苦笑道:“以我的性格,我恐怕以后都没有什么机会在官场上施展才华了。”
钟子仪道:“怀敏兄,你可知道我这几年的境况吗?”曾怀敏道:“是啊,我只顾着说自己的状况了,还不知道你这四年是怎样的,你快说与我听听。”
钟子仪道:“在我到岳麓山学武之前,我一直是和我的舅舅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又机缘巧合,我被舅舅送入了岳麓派学习武功。在我离开山村之前,我意外得知我的父母亲来寻找我的消息,但我舅舅并没有把我父母的详细情况告诉我。后来我在岳麓派学习武功,又遇上了一些变故,迫使我不得不离开岳麓派,与我的两位师叔生活在岳麓山的深处。我的一位林师叔武功出神入化,我跟着他学习了两年的武功以后,便离开了岳麓山,北上去找我的父母亲,谁知道这时我的父母亲以及三位哥哥都已过世。”
钟子仪说到这儿,抬起头对曾怀敏道:“怀敏兄,你知道吗?我的父亲就是在洞庭湖地区率先起义,提出‘等贵贱,均贫富’口号的钟相,我就是他的第四子。”说完目光炯炯地望着曾怀敏。
曾怀敏大吃一惊,说道:“那你就是如今大楚政权的太子了。我以前还以为我认识的钟子仪和大楚政权的太子重名是巧合,想不到,你就是他!”钟子仪道:“不错,我现在就是大楚政权的太子,我继承了父亲的遗志,要推翻宋朝廷,建立一个新的大楚国,让老百姓们都能够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曾怀敏没有作声,内心翻腾得很厉害。钟子仪道:“不知怀敏兄对我们这些宋朝廷所谓的江湖贼寇有什么看法呢?”曾怀敏道:“子仪兄弟,你不必拿话来挤兑我。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关于洞庭湖起义的一些事情,知道你父亲提出了‘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这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孟子曰:‘民贵君轻。’你父亲的目标也有同样的意思,可是更为具体实在,我认为你父亲是经过对世事有深入的思考后才提出这样的口号,而且能够提出这样口号的人一定是一个内心正直,关怀百姓的人,而并不是所谓的江湖上聚众劫财、坐地分赃的一般贼寇。”
钟子仪没有想到曾怀敏对自己的父亲有这样高的评价,内心非常激动,站起来握住曾怀敏的手说道:“怀敏兄,谢谢你的这一番话,你能够为我父亲正名,真不愧是岳麓书院出来的学子,真正推崇儒家学说的仁义之士。我们现在非常需要像你这样非常有才华的人,你愿不愿意到我们这儿来,我们一定给你一个能够充分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
曾怀敏定定地望着他,半响才微微摇了摇头。钟子仪握住他的手渐渐松了开来,非常失望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曾怀敏轻轻说道:“子仪兄弟,很是抱歉,虽然我很敬佩你的父亲,也感谢你这样看重我,但是我不能背叛宋朝廷。”
钟子仪大声说道:“这个宋朝廷从上到下都腐败到了极点,老百姓的日子早已苦不堪言,像你这样的饱学之士也不能施展自己的才华,这样的朝廷又有什么可留恋的?”曾怀敏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说道:“子仪,你应该知道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朝廷腐败,是因为当今皇上没有任用贤臣,而被奸臣所蒙蔽了双眼,如果皇上能够整顿朝纲,摒弃以往昏庸的做法,整个国家就能做到政治清明,上下一心,到那时国家就会再次强盛,老百姓的日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