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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守望(五)

岑浪一手撑在门框里将门口挡住,一手将手机收起,那双凤眼微微眯起,更显狭长,他盯着屋里的人,眼神里透着灼灼火焰。

“你不给我说清楚你选了什么专业,意向哪一座大学?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何筝:……

刚刚是黎阳给他打电话吗?他只要知道自己女朋友想去哪里不就好了?做什么来她家堵她?

她看着眼前的人,他又长高了,长身玉立,眉眼间也长开了,隐隐褪去了青涩,面相冷峻,偏又有双多情的丹凤眼。沉下脸看你的时候,非常能唬人——班上那些“好好学生”就很吃他这套,抓住一切学习间的空隙向他献殷勤,即使知道他有女友。

自从知道自己对小浪花的心思,她就远离他了,也被他像今天这样堵了无数次,他像个不依不饶的孩子,非要她给个说法。

能告诉他什么?说自己喜欢他?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把他抢到自己身边,因为更怕被人看出来,说想自己当三而不得不远离他?

她又没疯。

即使自己每一次单独面对他的时候,都想狠狠扑进他怀里,想打他这个混蛋,让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最终还是重复着“要好好学习!想考个好大学。”来敷衍他。

就让她把自己见不得光的秘密永远深藏,这两年,她眼见着黎阳脸上幸福的微笑,更是一再告诫自己,祝福是暗恋最好的结局。

定了定神,她面色平静的说:“我选了历史,学校的话……Q大。”

“京都的Q大?”

“对!”

“你确定?!”

何筝借着点头的动作,微微垂眼,掩饰住心底不断往上涌的心虚。

“……我确定。”

对不起!小浪花,我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对你坦坦荡荡,我不想再见到你和黎阳卿卿我我的画面,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试着让自己去注意别人,却下意识拿无辜的人来跟你比较,再在心里把别人批得一无是处。

我变得这么的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傻乐的何筝,这样的我,怎么敢让你知道?

远离了你,会不会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再也看不见你,也许我就不会日复一日的给自己做心里暗示,暗自批判自己。

她抬眼去看岑浪,想问他选什么学校,话到嘴边,她忽然又不想问了。

算了,知道又能怎么样?

轻扯着唇角,她将头撇向一边,刚要呼一口气,让小浪花让开,垂在身侧的手就被他拽住。

“筝筝,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吧?嗯?!”

她沉默着,下巴忽然又被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她惊得睁大眼瞪他,见他倾身向自己逼近,得益于这两年装冷脸装出经验,她面不改色,压下心中想抱住他的冲动,只微微不自在的低声说:“放开!”

岑浪看着何筝这幅令自己心烦的冷淡表情,心里“啧”一声,又诈不出她的话,正想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眼尾不经意扫过她的耳畔,发现她耳尖已然变得粉红,他顿时心中一喜!难道筝筝……

忽然就被她用力推开,还指责他道:

“多大人了还喜欢动手动脚?你当你还小?让开!我要去图书馆了,林冰还在等着我。”

所以刚刚小骗子耳朵泛红不是因为自己触碰她,觉得害羞?而是她生气了,觉得不应该!

岑浪黯然,将身形退开,眼睁睁看着她走出来,再把门一关,头也不回的走远。

至少已经知道小骗子想要读的大学,他安慰自己,隐下被她冷眼以对的无奈。

回到自己家,他马上进了卧室。

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贴了张漫画版的皮诺曹,旁边添了朵浪花围绕着长鼻子小人,及几个花体字:“我们一起!加油!”

他握紧拳头,薄唇抿成一条线,他要和筝筝一个学校!一定要一起上Q大!

手机被弃一边,他的房间里的灯每天两三点熄灭,早上五点又亮起。

亏得他老妈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即将面临人生中第一次严峻的考验,在无意中听到儿子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人住时,终于放下过往恩怨,踏进豁别了八年的前夫的家,只为了照顾岑浪。

岑浪对此毫无反应,家里多个人对他而言,并没有很大的不同,无非是有个人给他打理了衣食住行,半夜饿到不行的时候,也有了可以裹腹的食物。

他全身心投入进题海里,只为自己对即将来临的高考多一分把握。

高考这洪水猛兽,终于来了。

不管你觉得自己准备充分,自信满满,亦或者毫无把握,都在这短短两天见真章。

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一位学子牟足劲儿,全神贯注做题,就连考场附近的街道,都被交警勒令禁止鸣笛!

家长们围在考场周围,只等每一科考完,能在第一时间接到孩子,让孩子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接着进行下一科奋战。

高考一结束,何筝立刻给远在江苏出差的妈妈打电话,说要和林冰一起去她那儿放松,让妈妈准备接驾。

第二天就携着林冰飞往那个烟雨朦胧中的城市,由他爸爸坐镇家中,等着心仪学校寄来的通知书——她估过分,对自己信心十足。

而黎阳,被岑浪一个电话约出来。

她喜滋滋地一扫两天高考的疲倦,想着一见到他后,就告诉他,自己想带着他去邻市见自己家人,让爸爸妈妈看看自己的男朋友。

她穿着素白的长裙,画了淡妆,脚步轻盈的来到约好的地点——她姑姑家附近湖边的小公园。

穿过了林荫小道,黎阳一眼就见到同样一身白,斜靠在大树边的岑浪,冷着脸的样子帅气又迷人。

黎阳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因为乍一看,就像他和自己穿着情侣装呢!她笑吟吟走近,停在他身前,伸手拉住他修长的手指,问到:

“你考得怎么样?”

岑浪看着眼前的女孩,18岁的她,清雅又明媚。从高一确定关系起,她对自己真的非常好,好到自己心里不忍心将接下来的决定告诉她。

可这样拖着,对她来说更是不公平。

自己真是个混蛋,无故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不说,甚至准备去伤害她。

他眼神闪烁,甚至不敢看黎阳,闭了闭眼,嘴里苦涩。

说吧,不能再拖着她了!她值得更好的,而自己…就是个人渣。

再睁开眼时,他逼自己硬起心肠,清了清嗓子,缓慢又坚定地对黎阳说:

“黎阳,我们…分手吧!”

他的话一落,黎阳的好心情霎那间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不可置信的瞪着岑浪,甚至怀疑这是他给自己开个玩笑,想让她吓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眼眶瞬间变红,还微笑着说:

“你说什么?”

岑浪定定的看着她挂在眼角将落不落的泪珠,又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黎阳。”

我们分手吧!分手吧!

黎阳忽然觉得这几个字就像雷电一样在耳边炸响,甚至还有回音,她忽然就耳鸣起来,身心更是犹如置身于冰窖,在六月最是炎热的天气里,她却冷到颤抖。

她收回拉着他的手,哆嗦着唇问: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分手?”

“不,你什么错都没有,从我们确定关系开始,你对我就非常好。是我,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我不听你的道歉,我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我很欣赏你,也很感激你自我们交往以来,对我所做的,所付出的一切。我曾想把这份欣赏和感激变成喜欢,但是不能。……我没有办法爱上你。对不起,黎阳。我试过了,真的没有办法。”

“如果因为你还没有爱上我,我可以等!不要提分手,好不好?”

看着她带着希翼的眼神,岑浪狠着心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不!因为…因为我可能永远也不会爱上你,或者别的什么人。我不能拖着你,我们分手吧,黎阳,你值得更好的。”

“什么叫‘别的什么人’?!你!你的意思是,你心里一直有别人?你心里喜欢着别人,却跟我交往了三年?!是这样吗?岑浪?”

“是。”

黎阳抬手“啪”一巴掌扇在岑浪的脸上,她看着岑浪见自己扬起手,却不闪不躲,任由巴掌扇到他的脸上,顷刻之间泪如雨下。

在来的路上,她还在想着带他回家见父母,他却只想和自己分手!自己刚刚的喜悦就像个巨大的讽刺!

刺得她心脏鲜血直流!她痛的双手环臂抱着自己,心里难受至极也不甘至极!她要知道那人是谁!她必须得知道!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是谁?你心里的人是谁?”

岑浪垂下眼眸,避而不答,只说着道歉的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黎阳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脑中忽然又想起了高一时,在电影院撞见的那一幕,她心里立刻就有了答案!

“是不是阿筝?是不是?”

她又哭又想笑,当时明明就被自己发现端倪,岑浪用自己悲惨的身世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心疼他,也让自己再也不会怀疑阿筝,岑浪真是好样的!为了阿筝,他可谓是用心良苦!

怪不得交往这三年,除了一开始有阿筝在场,他亲近自己之外,其他的时候刻意保持着距离,最多轻轻拥抱一下,从不越限。她又想起16岁生日那一天,他喝多了,神智不清、情绪也不稳,却在阿筝的安抚下很快平静。

那她呢?她算什么?!明明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为什么要向她告白!

“哈!好!很好!分手是吧!那就分!即使和我分了手,你觉得你就能和她在一起吗?阿筝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这些年,阿筝一直支持我们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告诉她,你要跟我分手,她会有什么反应?你想知道吗?!岑浪!你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你不会得到幸福的!”

“我送你回去吧。”

“不需要!以后我都不想看到你!你走!立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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