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漪轻抚着蒙璟的脸颊,幽幽叹了一声。她是知道一些事情,但自从离开那个地方之后,她的身份便只是一个流民,与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小璟,睡吧!”蒙漪为蒙璟盖上被子,也许他有朝一日会接触到那个地方,但绝对不是现在。
蒙璟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嗅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困意席卷全身,幸好最近两日都不用去荒猎特训班,他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在沉睡前的一刻,他不禁箍紧了母亲的手臂,以免她明日再去拾荒。
蒙璟醒来时,蒙漪已经做好早餐离开了,他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方才起来洗了把脸。平日,他只是偶尔才会洗脸,并不是他不爱干净,而是像他这种住在余人街的居民,谁家太爱干净,容易遭人惦记。
就比如邻居家的玻璃,他们便是发现一夜之间多了二三十个窟窿,顶多是在心里骂两句,表现在脸上的反而是振奋和喜悦。自家的玻璃被人戳成这样,可见连盗贼都讨厌他们家穷,不然谁会闲的没事做去捅破人家家里的玻璃,还不如直接卸下门来扛回家给娃当个床板使呢!
吃完早饭,蒙璟正准备出门,突然院中闯入一队巡逻城卫,直奔他而来。
“你好,这是蒙璟家吗?”队伍中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还算客气地问道。
“我就是蒙璟,你们有事?”蒙璟看着这一队十二个人,其中六人携带着武器,剩下的一半赤手空拳,不过皆是虎背熊腰的悍勇之辈。
“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人举报你恶意杀人。”中年男人对身后的队伍挥了下手,四人走出准备要拿下他。
“大老黑,你说兰花指要怎样才能弹得准?”蒙璟歪着脑袋问道。
“呵呵,任何动作都得先足够稳,才能保证有准头。”中年人咧嘴露出鲜红的舌头,雪亮的白牙闪烁着森然亮光,此刻的他竟像一头盯紧目标的野狼,随时准备爆发致命一击。
“哦,如果我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你会信吗?”蒙璟微微颔首,正如同中年人说的,即便使用武器,也得先抓稳才会产生后续的准头和威力。
“信!”中年人目光盯的更紧了,似在等待着蒙璟反抗,含笑补充道,“你被冤枉又怎样,上层从来不会在乎余人街的人,他们用钱就可以买你的小命。弱小被欺负并不代表你做了错事,只是大家都喜欢欺负你而已。”
蒙璟点了点头,现实就是这么个理儿。自己卑微弱小没实力,被欺负也无可厚非,他近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所以,有人要疯狂报复他,欲置他于死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他没有反抗之力,这就是个死局。
“我不会反抗的,不过希望你们不要牵连我的家人。”蒙璟背负双手,并不打算逃跑,不管遇到什么事,总得去了解清楚,不然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中年人浑身肌肉松懈下来,摊开手,摇了摇头,“我说了不算,毕竟我也是为上头办事。”
蒙璟嘿嘿一笑,圣城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活着便是为了供养那百分之一的白痴贵族,尽管人们有诸多的不满,却从未有人敢站出来,明确表露过要反对的意愿,大家都认为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
蒙璟曾在荒猎特训班中了解过,城堡中的贵族从小就被培养信奉圣主教,而那些掌控着无数资源的财团和富人为了成为贵族,也会去学习贵族礼仪和信仰。
圣城上层认定的规则,下层有什么资格反对?
“蒙璟,你很特殊!”中年男人对手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住手。
他与蒙璟前后交谈了八九句话,可丝毫没见到他眼眸中露出胆怯之意,似乎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这让他生出了几分认可之意。
“走吧!”蒙璟耸了耸肩膀,在未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前,他还不想将事情弄的更加复杂。
当然,如果有人不长眼,他也不介意把他们拍在墙上,大不了带上母亲拍拍屁股走人,去投奔圣城特狩队。他这里还有洛洂留给他的信物呢!
“头儿,你怎么让我们停下了,他一个荒猎特训初级班的学生,再厉害能一个打十个吗?”准备抓捕蒙璟的城卫中,两个五大三粗的莽汉瞪着他,两眼直冒光。
“别惹事就是了!”中年男子冷声训斥道。
若他家里没有老婆孩子,打蒙璟一顿也不怕他的报复,但蒙璟的反应太过异常,他也不得不谨慎些。上面的人只要求将蒙璟带去行政庭,可没说必须将他打个半死拖回去。
“是那个水性杨花浪妇的孩子,他不会勾引了哪个富人家的大小姐吧?”
“一个臭乞丐能勾引上谁,富人家的狗都比他们娘俩过得好!”
“哈哈,他们活的还不如一条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想与官老爷作对。”
“三根儿啊,孩子都被饿哭了,今早上咱家吃啥啊?”
“你这臭婆娘瞎咋呼啥,少吃顿饭能饿死啊!”
“可咱家已经断炊三天了,整天喝凉水和西北风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你想想办法给官老爷当条狗吧?好歹还有口吃的……”
沿街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吵成了一锅粥,生活在余人街的住户都是最底层的平民,有人是因为立了大功,从城外贫民区升上来的,也有人是家道中落,不得不来这里讨生计,还有人祖辈就是生活在这里,已经适应了此地的生存规则。
“哟,你母亲还是个名妓啊!我有时间也会光顾她生意的。”之前要抓捕蒙璟的几个城卫眼睛直放光,做城卫的手中都有点权力和闲钱,平日调休不做工的时候,都是泡在酒馆里找女人,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你们是以什么罪名抓我的?”蒙璟面色出奇的平静,对着说话之人咧嘴一笑。
“恶意杀……人!”城卫随意的语气立时凝重了许多,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他们虽然做城卫也有不少年头了,可从来没杀过人,只负责押解犯人。
“在我去办事期间,如果我母亲掉一根汗毛,你们所有人,以及你们的家人就会像我猎杀的那头吨级荒兽一样,你们知道那畜牲是怎么死的吗?要不要我给你们讲讲?”蒙璟笑的有些狰狞,他忽然明悟了一件事,既然城堡中如此不讲规则,那么圣城赋予他的权利算什么?
在思考了一段时间后,他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都感到心惊的答案,圣城的权力本应该可以凌驾于下一层级的政府权力之上!既然如此,他杀几个小喽啰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