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暄言十三岁开始在金芳阁学艺,到了十九岁时已有所成,便迫不及待想到江湖上游历。阁主知他虽聪颖过人,终究玩心过重,去江湖上历练一番也好。
那日天色渐白,师弟宋司风送他出了山门,临走前,他再三讨好卖乖让师兄回来时给他带上几坛京城的一品醉。
落暄言和师弟一向亲近,对于他的请求自是满口答应。
宋司风斜靠在山门的石碑上,身后冰凉一片,他看着那一袭白衣缓缓走远,忽然打了个激灵。
起风了。
*
落暄言走到一处茶寮歇息,旁边一桌是七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人,他们脚边有一口箱子,刚才听那箱子落地的声音,似是重物。
那群人休息够了就把箱子放上板车,落暄言在他们离开后悄然跟了上去。行至半途,箱子内突然有异声响起,有人竟破箱而出,与那群人展开厮杀。
落暄言不动声色观战,直至那人被逼得有性命之虞才跳出去相助,没一会儿,那群人便被打得落荒而逃。
“你是何人?他们为何抓你?”落暄言瞧着面前的小生,虽身着男子扮相,可耳洞和喉结无一不在昭告一个事实,她是女扮男装。
“我姓君,单名一个染字,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该死的山贼,给她点了穴关在箱子里那么久,这筋骨都快折废了。
“言生。”
君染告知事情来由,一切都是正义感作祟,是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看到这群山贼绑了一富家公子,应该是想向人家里索要赎金,她便趁夜里守卫松懈时救了那公子,可人家逃走了,她却被抓了。
落暄言了解后准备告辞,谁料君染看他武功不错,就想跟着他学武。
“抱歉,本门武功不外传。”
“别呀,言兄,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就算不想教我也行,那也让小弟跟着你闯荡江湖吧,我别的本事没有,杂活可会一大堆,做饭的本事更是顶好。”
落暄言顿住脚步,眯着眼睛想了想,“会烤鱼吗?”
“会。”
“叫花鸡呢?”
“会。”
“行,跟着吧。”落暄言前几天在山里抓了鱼打了野鸡,做出来全是焦糊口味,现在多个小跟班也无所谓,能做饭就行。
君染见他答应,兴奋地在原地蹦了两下,有言兄这么武艺高强的人在,江湖不平之事就能想管则管啦。
*
“哇,总算看见一个镇了。”君染忍不住感叹道,她转头问落暄言:“言兄,你吃我的烤鱼和叫花鸡也都吃腻了吧?”没想到这个镇离得这么远,害得他们风餐露宿十来天。
“手艺不错。”落暄言此话格外捧场,夸得君染心里乐滋滋的。
他们先去买了身衣服,落暄言一身紫白,十分潇洒英俊,君染则换了身黑红衣服。
“你怎么挑这颜色?”小姑娘家家的不是都喜欢明亮颜色吗,怎么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君染转了一圈说:“男人嘛,就该阳刚点,言兄你这颜色,颇有几分娘气。”
落暄言瞧她装模作样,心里暗暗发笑,行,自夸自己阳刚说他娘气?他忍。
吃完午饭,君染拉着落暄言去了镇上最大的剧院,一场《贵妃醉酒》正在上演。他们走进剧院,发现气氛不太对,台上饰演贵妃的花旦虽演得很好,可右脚似乎有些许迟缓。目光落在周遭看客脸上,都是十分凝重。
唯独中间那桌的男人在拍手称赞,“好!”他随意扫了一眼说:“都愣着干嘛?没看演得这么精彩吗?”
大家立马呼应着拍手,脸上勉强有点笑容。
随着一声尖叫,台上的花旦旋身倒地,捂着腿表情很是痛苦,那男人抄起桌上的鞭子就朝花旦打过去。
君染一个跟头上去抓住了鞭子,微微用力就让抓住鞭子另一头的男人摔了个狗吃屎,男人的随从想要来帮忙,都被落暄言打退。
“你……你等着!”男人带着随从狼狈离开。
“两位小兄弟,你们快走吧,那人你们可惹不起啊。”有位大叔出来提醒道。
他说,那男人是这镇上有钱有势的恶霸,今日本来不是排《贵妃醉酒》这出戏,可恶霸想看,花旦带伤都得演,他们这些观众看不下去花旦的惨样都想离开,却被恶霸的随从一一吓了回来。
“你们打了他,他断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快走吧。”
“谢谢大叔的好意。”君染和落暄言谢过大叔提醒后,就离开了剧院。
他们在市集懒散闲逛,君染爱看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落暄言就去和刀铁铺的师傅攀谈了几句。
“言兄,你想换兵器吗?”
落暄言刚想说什么,他眼尖地看到恶霸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他忙把君染拉进一条巷子躲避。
看来是盯上他们了。
“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君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刚好被落暄言捕捉到。
“言兄,劫富济贫的侠盗是什么滋味?”
“不知道,应该还不错。”
“那咱俩今晚体验一把,如何?”
“甚得我意。”落暄言和君染击掌,两人想法不谋而合。
*
当天晚上,他们就潜入到恶霸府上,将他家里的银票和黄金都盗了出来。落暄言扛着小麻袋的银子跟在后面,君染就把银子从贫民区的窗户扔进去,每家每户都有。
一直到快天亮,他们才返回客栈休息,可没睡多久,恶霸就带人杀到。昨晚丢了银子,恶霸猜想肯定是他们干的,派人打听了全镇的客栈才找到他们,不把他们五马分尸,他以后还怎么在这镇上横行霸道。
落暄言和君染见他们人多势众不宜久缠,打斗了一会儿就骑上马飞奔而去。
刚要出镇口,落暄言却勒停了马。
“言兄,怎么了?”
“我有点事,你到十里外的青里寺等我。”
落暄言调转马头就走,君染想叫住他都没机会,只好听他的乖乖前往青里寺。君染是快近傍晚时分才等到落暄言的,他回来时虽一脸笑意,左手臂却多了一道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