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囡笙把书包拿去房间里放好,走到厨房帮苏桂芝打下手。见苏桂芝脸色有些阴沉似乎心情不好“奶,你怎么了?”
苏桂芝正在炒菜的手没有停下,抬头瞅了瞅许囡笙,使劲铲了铲锅里的菜,狠声说“似玉婆那疯婆子,嘴巴不知道是不是长p眼里头了,没那个良心了。”
原来大家都要上学,苏桂芝就得去买菜回来做饭给许志国吃。
刚走进农部市场,那些老娘们就一个两个瞅着她,交头接耳,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的什么。
她拿起胡萝卜问问多少钱一斤的时候,就听见有人问“桂芝妹子呀,你家老许摔的严不严重呀?”
“…你打哪儿听来的?”苏桂芝
“这地就这么小,谁还不知道啊?”苏桂芝见她这样,把萝卜放下,别的地方看看“萝卜我不要了,我看看别的。”
“哎,妹子…”
苏桂芝见他还想说些什么赶紧走。看这边的土豆挺不错的,刚拿起来就听“听说你家老许把脑袋砸了个大窟窿真的假的?”
“……”苏桂芝默默放下,又走到别的地方去,瞅了眼白菜“老许跟人喝酒,喝醉了跟人打架,脑袋打了个大洞啊?”
空手去空手来啥也没买到,一路听了个乱七八糟的“什么老许惦记别人老婆,被打了。”
“老许借钱不还被打了。”
“老许……”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苏桂芝一气之下啥也没买,就回了家,回到家里跟许志国说“什么玩意呀!真不知道都是邻居,在那瞎嚷嚷啥,有毛病不是?搬弄是非得让人戳她脊梁骨……”
许志国掂了掂手里的烟杆,轻轻吸了一口,慢慢呼出来一大堆白烟。
对着家里几个小孩子说“以后不要啥事都往外面说,吃一智长一智,别让外人嚼我们舌根子。”几
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许慧慧埋着头不说话,她觉得是她做错了,她说错了话,这才让似玉婆在外面跟别人说爷爷的坏话。
许慧慧许囡笙许金豆三个女孩住一个房间,许柄许辰住一个房间,许伟还小晚上跟苏桂芝睡,饭后,大家都回到房间做作业,苏桂芝在厨房嘟嘟嚷嚷的洗碗。
房间里写的最认真的是许金豆,许慧慧竖着耳朵听,手里拿着笔。
许囡笙抬头看了看她“别想了,不是你的错,那种人不要跟她计较,她不搬咱们家是非,也会帮别人家是非。说的多了,总有人会收拾她。”
“嗯…”许慧慧轻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用袖子把眼泪擦掉,趴桌上认真写作业。
夏初的夜晚十分安静,只有青蛙的叫声,一切显得那么安谧。许囡笙额头上擦了活络油,味道很重一点儿也不好闻,涂在额头上火辣辣的,怎么都睡不着越睡越精神。
窗外的月亮很圆很亮,微风吹过窗户旁边的树枝轻轻摆动,回头看看妹妹们都睡着了。
夜里这样静,内心却很不平静,总让人想起很多事情。
以往的一种种,白天的一幕幕。许囡笙眼角突然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不公平,有的人从小丰衣足食却到处惹是生非。有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埋头苦读却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许囡笙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叫王小兰,但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自己的妈妈在哪?
也没有问过爸爸,这些问题。只是奶奶偶尔在耳边提起说妈妈是很爱自己的人。
许囡笙已经记不清了,自己曾经多少次躲在被子里面哭,又不能发出声音来,不想让妹妹她们发现。
从小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爸爸为什么不理自己?
我不是他的女儿吗?
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家里人都挺忙从来没有人去帮自己开家长会。
而自己就是自己的家长,自己的座位旁边永远都空着另一张座位。
许囡笙很讨厌开家长会,每次家长会自己都会难受很久。
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看着他们跟自己的爸爸妈妈有的手牵着手,有的肩搭着肩,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
许囡笙觉得那些笑容很刺眼,刺得自己的心都微微发疼。
作文里经常会有家长的一些作文,大多数如果没有强调要写爸爸或妈妈,许囡笙都会写奶奶。
班里的同学差不多都会写半夜里发烧爸爸妈妈送自己去医院,倾盆的大雨中妈妈来接自己时,倾斜的雨伞……
在许囡笙看来这些作文真的很老套,作文书上都是。
但在老师眼里这是作文却是百试不灵,总有两篇会被老师拿到讲台上去表扬,然后念出来给大家听。
当然许囡笙也会拿上去念,不过是拿上去批评,老师了解她家庭情况也不会太严厉,只是让她下次不要再写这种:
“我家的两只猪”,“吃草的老黄牛”跑题不知跑到哪边天去的的作文了。
不是不去想那些问题,也不是不想问,只是那些回答都是千篇一律。
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少次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头发,汗水,眼泪全粘糊在脸上。
也不知自己多少次在梦里看到一个叫妈妈的女人身影离开自己,自己想追上去看清那张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怎么也追不上。
只能哭喊着“妈妈…你是妈妈吗…不要离开我好吗…”不知多少个夜里把自己哭醒,哭着哭着又睡着。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懂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大家都觉得她很懂事。
6,7岁就帮家里面洗碗,出去放牛,割猪草,喂猪,砍柴什么事情都做。
许囡笙搬到镇上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跟其他同学不一样。
乔锋他们在玩的时候,自己却在干活。努力的融入到他们的环境里面,发现怎么都融入不进去。
有些人生活在光亮里,他觉得全世界都是光亮的。比如说乔锋,沈倩,谢嘉嘉,谢遥遥,他们都是生活在光亮里的人,跟他们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而许囡笙觉得自己恰巧就是生活在阴沟里的那种人,努力的穿过缝隙向光亮处爬。
却发现通往光亮处的地方真的很窄小而且到处危险重重,如果一定要爬了过去自己必定是非死即伤,就算爬出去了又怎样?骨子里还是阴暗的。
对于许权这个名义上的爸爸,许囡笙不知道是什么感情,自己也描述不清。
知道许权是坐牢底那一刻,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只知道有牢底的爸爸似乎更不好了。
所以许囡笙放弃了跟乔锋他们一起去县里读书的想法,语文作文,跟数学大题都没做。
自己好像搬来了镇上,就再也没有跟妹娘有过联系了。
其实自己有时候也会很想念她,可是一想到她,就想到表叔对自己做的事情。
眼神逐渐阴冷,小时候不懂那是什么。直到有一次表叔来镇上找爷爷,爷爷干活去了。奶奶在楼顶洗衣服,11岁的自己本来跟弟弟妹妹在一起玩。
表叔来叫自己,说有件事情想问自己,把自己拉到没有人的房间把自己拉到一个没有人的房间。
拿出那种东西给自己看,还说不要告诉任何人。
许囡笙当时真的好害怕,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让她迫使自己去了网吧,去查找那些事情。
许囡笙面无表情的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觉得自己很脏。
这样的自己怎么能跟乔锋一起玩?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薄情了,是生性薄情吗?
许囡笙觉得应该不是,如果自己从小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应该也会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向往憧憬吧。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