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财务部部长又转向了主席那边。
“主席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就按云飞哥说的办吧，Phillip你们部门要尽快把这个事情落实，下次例会上我们要通报这个事情。”
听到这个处理决定，Phillip拍案而起。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要牺牲我部门的人啊？”
听到Phillip这样的反应，主席和财务部部长都没作声。他们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乔丹则倚在座椅靠背上，两只手伸直了搭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和它的笔帽，一开一合，一开一合。
这时候，旁边一个从没说过话的男生开口了。
“Phillip，你要是不想牺牲你们部门的人，那干脆就牺牲你自己呗——本来这件事你就是第一责任人，租场地这件事也是你谈的——校方是你约的，人是你见的，字是你签的，真要追责，这事也追不到别人，你说是吧。”
杨帆看了看说话的这个人，此时他正坐在财务部部长和主席之间，看起来应该也是财务部的人。他个子小小的，说话却很有底气。他这话听起来十分不友好，甚至已经有下逐客令的意思。杨帆挨个看了一眼主席，财务部部长和乔丹，他们三个人似乎没有因为这句话表现出任何的动容和任何要圆场的样子，似乎他们知道这句话早晚要被人说出来。
而Phillip听了这些话，自然坐不住了。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人从座位上“噌”地一下站起来。杨帆看着他怒目圆睁咬着嘴唇，不知道他即将要说些什么。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乔丹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上玩着那支笔，目光散漫地落在笔上；财务部那个老大哥缓缓地抬起头，看着Phillip；主席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自己，其他都对Phillip刚刚的奋起没有任何反应。而当Phillip看到眼前几位领导都如此平静，他放弃了无声的示威，从椅子上拎起书包气冲冲地出门去了。而刚刚跟着他一起留在会议室的那个部员见状，神色慌张地看了看四周，也悻悻地跟着他的部长出去了。
看着最不讨喜的那个人愤然离场，杨帆虽未参与其中，却也觉得心中十分舒爽。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又略显乖巧地坐在一旁，听“大哥哥们”聊着些有的没的。他觉得这几个人的谈话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别扭，但他说不出为什么。
“所以这次春晚导演还是从外面找吧，去年从DESMA专业找的那个不靠谱，最后弄的什么呀。”
听到财务部部长说出这句话，杨帆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觉得别扭。他刚刚发现，虽然坐在正中间的人是主席，但当其他人离席后，剩下的人都围绕在财务部这个老大哥的身边坐着。而刚刚在处理文化部那件事情的时候，决定也是由老大哥说出口的，至于主席，也只是在老大哥说出处理意见后表达了自己的赞同。而又谈到了春晚的舞台，老大哥的发言似乎也是决定性的。杨帆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csu里最大的不是主席而是财务部？或者说在学生组织里也要“尊老爱幼”，论资排辈？他想要等散会之后从乔丹那里对这个问题一探究竟。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冗长的讨论终于结束了。财务部的老大哥第一个站起来走了，似乎是要去不算太近的地方赴一个什么人的约。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收拾起电脑和书包，挨个离开。其实杨帆很期待着今晚可以和他们来个小小的内部团建，趁热打铁跟大家熟悉一下。可似乎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于是便分头回家了。
杨帆跟着乔丹出了会议室，走在去车库的路上。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有些事他终于可以问出口。
“部长，那个财务部部长看起来好厉害啊。”
“财务部部长？”乔丹回了回头，“赶Phillip走的那个吗？嗯他还挺厉害的，据说他高中的时候拿过全国奥赛金牌。”
“哦……这么厉害。”杨帆点点头。全国奥赛金牌，这样的荣誉在自己所在的高中是可以保送进清北的，不知道这个老大哥为什么会放弃清北，来到一个在国内认可度不如清北的学校。
“但我看他年纪是不是比我们都大啊？他看起来很成熟，像个……像个社会人士。”
“哈？没有啊？”乔丹不知道杨帆为什么会这样说，“他跟我一级的，那个小小的样子跟中学生一样，怎么会比我们年纪大？”
“中学生？”杨帆觉得乔丹大概会错意，他们两个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不是不是，我是说刚刚一直坐在你旁边，气场特别强那个大哥。”
“哦你说顾云飞吧。”乔丹说着，走进直通地下车库的电梯，“他可不是财务部部长，他是副主席兼CFO，确实也是管钱的。他旁边那个小小的，就我说奥数金牌那个，他才是财务部部长。”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杨帆在心里嘀咕着，CFO，听起来真是厉害。但一个学生组织还需要财务官，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那我刚刚说的应该是副主席，不是财务部部长。我觉得副主席看起来好厉害啊。”杨帆补充道。
“是啊，他是挺厉害的。”乔丹拉开了车门，“他确实年龄比我们大一点，他高中就来美国了，所以高中比我们多读了一年，今年大三的话应该有……23岁了吧，23岁绝对算是大人了，我们跟他比都是小屁孩，哈哈。”
“美高啊……”杨帆嘀咕着，也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在他的印象里，高中就来美国读书的人家里普遍十分富有——是本科生普遍不能比的那种富有。
“对，”乔丹发动了汽车，“他那个美高还是一名校，听说要家庭连续捐款十五年才有资格去上的那种。”
“捐款十五年？”杨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不是得从出生就开始捐吗？”
“对啊就是从孩子一出生就开始捐，”乔丹笑笑，“从出生开始捐，捐到十五岁，然后就可以去上学了。”
“这么厉害啊……”杨帆若有所思，“那这么厉害的贵族高中，应该去藤校很容易的吧？”
“理论上是的，”乔丹点点头，“但申请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说的。我之前有跟他简单聊过这个事情，他说他们学校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普遍都差，全年级不到四十个应届生好像只有一个普林斯顿两个哈佛，其他都高不成低不就的，大多数都来了咱们这种水平的学校。”
杨帆听了这话，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感觉。原来在乔丹这个来自首都的公子哥和贵族学校毕业的副主席心里，自己梦寐以求的世界名校是所谓“高不成低不就”的档次。他不禁感慨人和人差距真是大，起跑线能够这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人的梦想有多大，实现梦想的可能性有多高。想到这些，他更加向往成为乔丹他们那样的人，敢想更多，也能拥有更多。
“所以……”杨帆吱唔着，不知道该怎么合适地问出这个问题，“我看主席好像很敬重云飞哥的样子，云飞哥是不是对组织贡献很大啊？”
乔丹歪头看了杨帆一眼，爽朗地笑了。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事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跟我说话不用这么瞻前顾后，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听到乔丹这么说，杨帆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嗯嗯，好的部长。”
“你说的没错，主席确实很敬重顾云飞。”乔丹接着说，“其实csu这个组织时间并不长，他的第一任主席2014年，也就是我刚来的那一年，才刚刚毕业。这个组织成立只有四年，顾云飞是老主席最信任的学弟——没有之一。”
“这样啊。”杨帆说，“那为什么顾云飞没当主席呢？”
“怎么说呢？”乔丹歪了歪头，“有的人适合在背后运筹帷幄，但是并不喜欢抛头露面讲场面话。顾云飞就是那种，其实团队活动他基本都不怎么出现的，最多参加一下今天这种核心成员会议。csu里大多数人根本不认识他，不知道有这么号人，也根本没见过他。”
“哦哦……”杨帆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但是你也别小看现在的主席啊，”乔丹接着补充，“这个人也很厉害的。之前咱们社团跟华人学生会闹得很僵，基本上好多资源什么的两家会明抢——当然也跟老主席的性格有关，他跟华人学生会的人之前有一些过节。但是现在这个主席就比较——政策比较温和吧，现在csu和csa表面上关系还是很好的，再加上csu现在势力也挺大的，csa现在也比较客气，反正氛围比以前好多了。”
“哦哦……大家都这么厉害，我一定会虚心学习的。”
“哈哈对，”乔丹笑了笑，“咱们这个组织里厉害的人还是很多的，不然不可能四年就做的这么大。csa可是有十几年接近二十年的历史了，而且还是官方大组织，我们能这么快的速度就成长到可以跟他们抗衡的程度，组织里很多元老级的人物确实功不可没。”
正说着，车已经停在了杨帆家楼下。杨帆解开了安全带，准备下车。
“谢谢部长。衣服麻烦你帮我还给一山学长了。”
“不用这么客气，有时间再一起玩。”
说着，杨帆下车关上了车门，乔丹踩了下油门，汽车在周末安静的西木住宅区轻驰而去。他输入了大楼密码，步履轻盈地乘电梯回到了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