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
乔丹见他作沉思状许久，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许久没有回应。
“啊？”听见乔丹叫他，杨帆忙缓过神来。
“你咋了，想什么呢？”
杨帆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车门已经被侍者打开，车已经停在了餐厅门口，负责停车的工作人员正撕下一张存车票递给乔丹。
“thank you。”
说着，乔丹拿走存车票，从车的后方绕到杨帆这边，拉着杨帆进了餐厅。
“这餐厅是属于一家酒店的，名字叫啥我忘了。对面就是安达仕。”
“哦哦。”杨帆答应着，听乔帆的意思，对面的安达仕似乎是什么重要的地标，自己理应知道。
正说着，一位发型像小羊肖恩一样的可爱女侍者把他们两个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杨帆从大落地窗向外看去，的确一览无余，西好莱坞和贝弗利地区的好风光被尽收眼底。
“二位想先喝点什么？”
“橙汁，谢谢。”说完，乔丹把脸转向了杨帆，“他家橙汁非常鲜，建议你尝尝。”
“那我也要橙汁好了，谢谢。”
过了一会儿，侍者带着两杯冰水和两杯橙汁回来了。
“二位决定好要吃点什么了吗？”
乔丹用目光示意杨帆，想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我第一次来，听你的，你帮我点吧。”说着，杨帆把手里的菜单放在桌上。
“那就三文鱼芒果鞑靼，一份蟹糕本尼迪克特，再来一份龙虾煎蛋，”说着，乔丹把菜单翻了个面，“然后一份法式吐司，再来一份树莓松饼。”
“面包您想要哪一种呢？我们有白面包，杂粮面包，全麦面包。”
“白面包。”
侍者在手里的小本子上画了画，把目光投向杨帆。
“您呢，先生？”
“额，一样。”杨帆有些露怯。
“好的，请二位稍等。”说完，侍者礼貌地收走了两人的菜单，转身离开了。
杨帆想快点从刚刚侍者点菜时的紧张中抽离出来。来到洛杉矶这么久，高档餐厅也去过了几家，可杨帆还是改不了一点菜就心颤的毛病。尽管乔丹根本没有看出他的怯场，杨帆自己却十分心虚。于是他连忙接上了刚刚在路上两个人正聊着的话题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部长，你刚才说Jacob——就是阚总男朋友，他应该也是个gay吧？”
“哈？”乔丹笑了笑，透露着不可思议，“那不然呢？而且他应该是个0——因为阚总是1。”
“那他有没有可能是双性恋？”
乔丹很惊讶杨帆会对Jacob这么感兴趣，于是用一种奇异的探寻的眼神看着他。
“双性恋？”说着，乔丹也思考了起来，“应该不会，我认识的lgbt还挺多的，1的话双性恋还是有一些的，0我确实听说的比较少。而且Jacob跟我一级的，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他一直跟阚总在一起。”
虽然杨帆所在的城市lgbt人群不多，自己身边也没怎么听说过，但他通过网络也了解了一些，所以他能听懂乔丹在说什么。可是这却令他心中更加疑惑，Jacob是0，是阚总的男朋友，那么之前自己在地库看到的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记错了，里面的人不是Jacob？可是不可能啊，自己怎么会记错，阚总一行人中男生大多只有一米六几的身高，只有这个Jacob“鹤立鸡群”，自己也确实是看着他跟着阚总那群人一起下了车，从自己面前走出车库的。他很想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乔丹，但又怕自己遇见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是自己搞错了状况。
“哦……”杨帆只能所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乔丹看着杨帆的样子，更加好奇，“你不会是双吧？喜欢Jacob？”
“啊？”杨帆连忙解释，身为一个标准直男，他对这样的误解感到有些不适，“不可能不可能，我很确定我喜欢女的，只喜欢女的。”
“哦……”乔丹点点头，笑了一下，“那就行。你就算是双也没关系，但是别打Jacob的主意了，他跟阚总可是日久情深了，估计谁也拆不动他们。”
“真爱啊。”杨帆附和着，他很愿意听到更多关于这两个人的故事。
“是啊，”乔丹说，“他们俩在华人圈子里还挺出名的吧，Jacob刚来学校的时候好多我们年级的女生和学姐喜欢他，但他很快就和阚总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当时好多女生知道了之后都大呼可惜，说为什么这年头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属于男人了，哈哈。”
“对对，我也碰到过这么个类似的人，”杨帆说，“高中时候我学英语那个机构有一个长得特别帅的老师，就……反正挑不出毛病那种帅，长得比我还高，穿衣服也特好看。我当时还挺喜欢模仿他穿搭的。后来班上就有女生扒出了他的微博，发现他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他男朋友比他还帅。然后我们班上有个女生据说给他写过好几封情书了，知道这件事之后还哭了一晚上。”
“哈哈，这也太夸张了吧。”乔丹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果汁，一些半干瘪的橙子果粒留在杯壁上。“不过确实，现在好多长得很帅的男生都弯了。这样也好，我们的竞争对手变少了。”
“哈哈，也是。”杨帆笑笑。竞争对手变少了吗？他也没觉得。他一下就想起了姜宇浩，要是所有长得好看又有钱的男生都变弯就好了。想到姜宇浩，他就不禁想起了一边和自己在一起不停明示暗示自己为她花钱，另一边又见异思迁梦想着“飞得更高”的Monica。他的表情随着心思变化，有些阴沉下来。
“对了，我还没见过你女朋友呢——现在是前女友了？”乔丹说。
“哦，嗨。”杨帆摆摆手，“她……不怎么社交，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写作业，没什么人认识她。”
“那挺好的啊。”两位侍者端着两个黑色的餐盘走了过来，乔丹挪走了桌上叠着的餐巾，为他们腾了个地方。“这种女生乖乖的多好啊，那种心思太活的，真的麻烦。”
“哈哈，是啊。”杨帆一边学着乔丹的样子把餐巾打开，铺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边观察着两位侍者放在桌上的菜肴。有了之前在意大利餐厅的经验，杨帆以及对鞑靼这种形式的菜肴不再陌生。在乔丹的指挥下，侍者把一份两个汉堡状的菜肴放在自己面前，把那份龙虾蛋放在杨帆面前。
“这两个你都尝尝，”说着，乔丹拿起刀叉，把自己盘里的其中一个“汉堡”夹到杨帆的盘里，“我刀叉还没用过，干净的。”
“没关系没关系，”杨帆连忙表示自己不介意刀叉的问题，“给你来点儿这个蛋吧。”
“不用不用，”乔丹连忙用手势制止了杨帆，“我吃不下那么多，一会儿我自己从你盘子里拿两叉子就行了，你别给我分了。”
杨帆见乔丹拒绝得很坚定，便不再继续客套。
“部长你刚点菜的时候我没注意，你这盘叫什么啊？”
“crab cake Benedict，”说着，乔丹切下“汉堡”的一角，金色的蛋黄从边缘流出来，他用叉子叉起马上就要塌掉的那一角送进嘴里，“你知道英国演员卷福吗？就是他first name一模一样那个Benedict，本尼迪克特。”
“哦哦哦。”杨帆抬了抬眉毛，作恍然大悟状，“原来这是道菜名啊。”
“对的，”乔丹一边咀嚼一边说，“这是种非常常见的英式早点形式，里面的东西可以换，比如有的人喜欢烟熏三文鱼啊，火腿啊，这家放的是蟹肉做的饼，还挺特别的，你尝尝。”
于是杨帆也学着乔丹的样子，切了一角，放进嘴里尝了尝。这是杨帆第一次尝试这种食物，口感和他想象中汉堡的口感大相径庭。上面的面包有些硬，里面温泉蛋里流出来的生蛋黄味让自己稍稍有些接受无能。但好在蟹糕里货真价实的蟹肉味道清新爽口，被味道接近千岛酱的酱汁浸润着，迸发出浓郁的香味。
“嗯，确实挺好吃的，”说着，杨帆为了表达自己对这道菜的喜爱，又切下了一块，扔进嘴里。
“在洛杉矶上学一定要多出来吃饭，”乔丹说，“洛杉矶这个城市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其实不懂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米其林还不回来重新给这儿的餐厅评星，实在是太可惜了。”
杨帆听着部长滔滔不绝地评论关于洛杉矶餐厅评星的诸多事，自己云里雾里，插不上话。他一下想起了一周前的Monica，当时的她也曾花了很长的功夫和自己讲了些精致料理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的角度和关注点都完全不同，Monica听起来就只是像网红打卡那样，关注点无非哪家贵，哪家拍照好看；而乔丹干脆追溯上了洛杉矶餐厅被米其林评星的那段历史，仿佛在以一种学术的态度讨论吃进嘴里的食物。他早就在心中把乔丹暗暗树成标杆，却没想到自己要追赶的地方如此之多。
说话间，侍者又端上来两道散发着枫糖和谷物清香的甜品。认识这两道菜对于杨帆来说并不难，他虽然没听懂刚刚乔丹点菜的时候说了什么，但他认识吐司和薄冰这两种比较常见的西式甜品。侍者布完菜之后转身离开，乔丹拿起桌上乘着枫糖的小白瓷斗，均匀地把它撒在两个甜品上。
“这儿的maple syrup可比学校食堂里的好多了，你闻闻。”
杨帆不用乔丹提醒也闻得出枫糖散发出的甜蜜香味。其实他吃过整整一份lobster scrambled egg加半份crab cake Benedict之后已经有些饱了，但他面对着眼前这块润滑丰腴的法式吐司，还是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
正在杨帆大快朵颐的时候，乔丹突然说起了下午工作的事。
“今天下午财务部的人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工作，文化部之前递上去的预算出了点问题。”
“哦，好。”一听到下午要有“正儿八经”的工作要做，杨帆的胃口变得更好了，盘子里的一整块吐司被他三口两口吃了个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