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婉媮在灵堂跪了两日了。
皇后在皇帝故去后痛哭不止,昏迷了三日。
“公主,您休息会儿吧,这样为先皇,太伤身子了。”
“青酒。”司婉媮嘴唇干裂“扶我起来。”
“跪的这两天是尽孝,现在出去是尽责。”
青酒惊呼“公主!您这衣袖上还沾的血。”
司婉媮吩咐她“去打盆水来。”
司婉媮洗了一把脸,最后用热水洗了洗袖口处的斑驳血迹,一盆水变得浅红。
“哎呀。”司婉媮头上一支银簪从头上滑落,掉到水里。
青酒捞出来“奴婢去准备热水,您先沐浴一下吧。”
司婉媮点点头,随手到了屏风后,解开了衣带,面无表情地洗了个澡,洗着洗着忽然低下头,水面砸下两滴泪水,司婉媮双手捂面,眉头紧皱,哭出声来。
好长一段时间后司婉媮披衣出去坐在梳妆台前,青茶在给她绞干头发。司婉媮拿起桌上的银簪握在掌心,突然睁大眼睛,细细端看了半天,又默默放了回去,闭上了眼睛“青茶,给我把上次织坊送来的青鸟白羽衫拿过来吧。”
“公主可是想通了,要去看看娘娘?”
“给父皇守丧的事固然重要,可现在是开战的时候,自然不能让魑魅魍魉在朝堂弄乖。”
司婉媮穿戴得体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去紫宸殿。”
紫宸殿群臣七嘴八舌论新君的事,定妃穿得朴素,眼睛哭得悲痛,眼底细细红丝,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捏着手绢铺天盖地哭上一阵,群臣无可奈何“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君之事老臣看还是去请示太后皇后吧。”
定妃止了哭声“各位大臣说的是,可是皇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先帝去后,皇后日日以泪洗面,不愿见人,太后也闹头疼,把六宫事宜交给了本宫,所以本宫才斗胆上朝堂上和各位大人们商榷。”
“这......”太师上前一步,行礼“娘娘以为皇上遗留的四位皇子们谁最适合呢?”
“子烨今年才九岁,尚未成年,子烛今年不过也十三,但天性散漫,子炽今年年岁更小,且生母低贱。”
太傅后面紧跟着“说起来浙湘王最为合适,虽还未到弱冠之年,但是也是唯一能继承皇位。”
“太傅此话差异。”群臣朝门外望去,司婉媮阔步而入“本公主和皇后并未发话,新君应该好好取舍一番才是。”
定妃转过身“婉媮,朝堂大事现在不是你随意指摘的,回凤栖宫好好呆着去。”
“定母妃用不着义正言辞地斥责我,皇后并未授意让你主代她意,所以本公主今天是代皇后旨意来的。”
定妃朝太傅使个眼色,一个宫人悄悄退了出去。
“婉媮啊,本宫和各位大臣说的是正事,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
“懂不懂无关定母妃评判,定母妃刚刚的意思是想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帝?”
定妃像是底气十足,说话也不再唯唯诺诺“并非本宫刻意袒护自己儿子,但文武大臣可以看出来这是眼下最好的人选。”
“浙湘王贪图酒色喜爱市井玩乐之事,如何能做明君?”
“哈!”定妃阔袖一甩“我儿不成,莫非你上?”
“魏美人之子虽尚年幼,但有仁爱之心,本公主觉得.......”
“仁爱?明凰公主您可别开玩笑了,汀州一战败局已定,若新位君王仍遵循古法以仁德对敌国,只怕南楚迟早要被其他两国瓜分而食!”
定妃疯狂起来,头上珠花错位“大争之世,应以武来服人,一味守旧只会寸寸束缚,步步挨打。只有现在痛击敌军,我们南楚才能休养生息。”
这的确是实情,南楚真的千疮百孔,不能再战。
魏美人懦弱,公子炽年幼,心性未定若他登基,东齐北燕,甚至匈奴都会来兵犯,镇压不住局势。
青茶大气都不敢出,殿内突然安静起来,青茶小心翼翼贴在司婉媮耳边“诉轩公子让我告诉您,太傅的人马伪装成士兵包围皇城,已经有剑弩手把箭指向了凤栖宫,让您千万别过于激进,为了娘娘性命,不要再坚持下去了。”
司婉媮不可置信地抬眸,忽然看向定妃。
太傅默默补充一句“公主啊,这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回宫,一切还好商量。”
太师察觉不对,其他大臣竟还浑然不知。司婉媮觉得喉咙让人掐得死死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定妃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很快掩饰不见了“各位大臣,今日之事尚没谈妥,明日再议吧。”
“微臣告退。”
人尽数散去,只留下太傅,定妃,和司婉媮。
“定妃,你想干什么,逼宫吗?”
“是又如何?”
“这是以下犯上,你接下来还想干什么?”
定妃走近,尖锐的护甲挑起司婉媮细腻的下巴“清君侧。还有让你和你的母后生不如死。”
司婉媮双手紧握成拳“皇后是先帝遗孀,你敢!”
“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虽然短时间是杀不了她,但你们也别想爬到我头上去,司婉媮,本宫大慈大悲开恩,若你答应乖乖嫁人,本宫就让你的母后和你一块去养老,你若不肯,就在凤栖宫好好呆着,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痛苦。”
司婉媮抓住定妃的手“我乃皇室公主,南楚的长公主,我的生死轮不到你置喙。”
“得了吧,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皇后疼皇帝宠的嫡公主?本宫把这一辈子的青春都焚烧在这皇宫里了,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能随意撼动的?”
司婉媮深吸一口气“好。定母妃你既然这么贪恋权力,那你就去吧。司婉媮力挽狂澜过了,已经无能为力了,若有朝一日真的去地下,也不会羞于见列祖列宗,那您就做您想做的事吧。”
司婉媮回了凤栖宫,青茶在路上就开始担忧“糟了糟了,定妃不会放过公主和娘娘的,这可如何是好?”
司婉媮没有再火急火燎,而是一步比一步从容“母后没有儿子,其实这个场景我以前想过,若有一天父皇不在了,我和母后该如何自处。我的打算是好几十年后的事,没想到父皇突然暴毙,我们母女陷入绝境。”
“暴毙?公主,您这是何意?”
司婉媮皱起秀眉,衣袖里藏了一支银簪,簪尾处发黑,前头烧灼。
“父皇中毒了,可惜毒性极微,查不出来,父皇的一口血吐在我手上时,我没有发觉,后来觉得掌心发麻,用清水洗净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可衣袖上也沾的,适才沐浴之前把衣袖简单洗了洗,不慎掉进去这只银簪,捞出后它就渐渐发黑了。”
青茶大吃一惊“那我们快去告诉娘娘。”
“说什么?父皇已经去了,即便早一些发现,他也已经毒侵骨髓没得救了。难道要凭这个扳倒定妃吗,父皇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莫非要撬开皇陵吗。”
司婉媮觉得眉目间好沉重“怪我发现的太晚了,每日都去紫宸殿,却没有留意父皇身体状况。”
司婉媮渐渐觉得头好重,忍不住向前一个踉跄,幸亏右手边一只手即使扶住。
“诉轩哥?让你看笑话了,没想到我竟然会被定妃和太傅那个老狐狸给骗了。”
“你啊。”诉轩“最近的事好多,你该好好休息。”
“诉轩哥,我从来没这么累过,快喘不过气来。对了,汀州败了,之后呢,齐军又攻占了多少,我们还能撑到多久?”
“一提起战事你就有精神了。其实境况也不好,可以说节节败退,必败无疑。”
“诉轩哥,我父皇去了,按照南楚仪制,我要守孝三年。”
诉轩眼底的光灭了几分“我知道。”
司婉媮抿了抿嘴“对不住,诉轩哥,辜负你一番好意了。”
“没关系,我这辈子只娶你,我等你。”
司婉媮“......”
长信宫。
司灼已经换上了龙袍,戴上了冠冕。
定妃眼前一亮“绣坊的人该赏,这件龙袍真好看,穿在灼儿身上真好看。”
溪儿也迎合着“可不是,咱们皇上的龙袍咱们是提前一年偷偷做的,尺寸有些出入,但还算合身。如今只是试穿,等到登基,皇上君临天下,必定雄姿威武。”
司灼的身板实打实的壮,从小就乖横狠戾,现在穿上龙袍,也有几分样子。
定妃眼前忽然一片湿润“不枉母妃忍辱负重多年,终于成了,灼儿成皇帝了。”
“娘娘,下月初三是好日子,就等着皇上登基就好了。”
司灼颇为得意“那是自然,朕以后就是天下之主,母妃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司灼理了理腰带“还有两个姐姐,朕对她们婚事也有打算。现在兵戈不止,嫁到东齐北燕都不是好去处,依朕看在咱们南楚挑一个年少才俊就很不错。”
定妃坐到红木椅上“眼下还不着急,等你坐稳皇位再说。”
......
“母后,我可以进来吗?”
司婉媮抱着被子敲着门。
芷素忧心“娘娘,开开门吧,夜黑风高,别让公主受了凉。”
好长一段时间后“进来吧。”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司婉媮蹑手蹑脚进去了,坐到床榻上“婉媮今晚想和母后一起睡。”
皇后这一个月来消瘦不少“快上来。”
司婉媮钻进皇后怀里“明日新皇就要登基了。”
“是啊,就明日。”
“母后是东宫太后,定妃是西宫太后,您是嫡,她越不过您去。况且有儿臣,儿臣会好好保护您的。”
皇后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母后今日去见她了,告诉她,本宫太过怀念先皇,在凤栖宫颐养天年,不必再封太后了。”
司婉媮不解“为何?”
“没了本宫这个阻碍,我们就没什么威胁了,反而能好好在深宫里活下去。”
司婉媮叹口气“是儿臣没用,没有办法庇护母后,儿臣罪该万死。”
“之后你就安心嫁了人,母后就没什么牵挂了。”
司婉媮想说和诉轩为约三年的事,但是不想打破皇后心里小小的期许,蒙头嘟囔应了下来“母后,我们不争了,就这样好好过下去,好不好。”
母女两个说了一夜,第二日新帝登基,号位孝和帝。
尊先太后为太皇太后,生母为太后。
太师站出来“皇上此话不妥,先皇皇后仍在,为何不见封她为太后?”
“太师不知,毓蘅皇后自先帝去世后便一蹶不振,一心要养老,朕不好拂她的面子,只好应承下来了。”
接着封后,封妃,免赋税一年。
太师出了皇宫回太师府。
“儿啊,毓蘅皇后一族已然没落,你当真执意要娶明凰公主?”
“爹,孩儿早已与公主情投意合,怎么能中途变卦,为他人不齿。”
“其实我瞧明懿公主对你也有情有义,你不妨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诉轩一甩袖子“定妃太傅早就有虎狼之心,若娶了明懿公主岂不是后患无穷。”
“现在该叫太后了。”
太师幽叹“南楚上下都让他们把持住了。”
东齐,盛京,青鸾殿。
“汀州胜了,主子,听说皇上有意想从南楚调一个女人过来。”
男子半卧在紫檀木椅上,随意翻这本书,漫不经心地说“谁啊。”
“毓蘅皇后。”
男子抬起头“原来是她啊,这事都让我爹惦记多少年了,算了随他吧。”
顾子破皱眉“这样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
男子把书“砰”的放在桌上,茶杯都歪倒,洒了小半“那就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
男子显得年轻,大约只是个十八岁的风流少年,桃花眼眨了眨“你送的那副棋没一人能破,南楚众辈资质平平,不堪大任。”
“对了,给他们个记性。”男子懒散的起身“中西幽郡十三城及大小城池都拿下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就老实了。”
顾子破轻轻点头“是该威胁威胁。”
“对了,这都是你的主意,和本王无关。”对面的男子笑的顽劣不羁。
顾子破在心里默默白了个眼。
南楚新帝上任,百姓们过了一个月的太平日子,司婉媮憋在凤栖宫里转悠了一个月。
“公主可不知道,今日去膳房可气坏奴婢了,明皓公主身边的人对咱们冷嘲热讽的。”
司婉媮读诗经第三遍,自己扒拉下头发“她的那点小胆子,和她姐姐一个样,平日里我瞪她们一眼,她们就生怕我下毒害死她们似的,可见她们现在是真的无所顾虑才猖狂如此的。我们以后避着点就是了,现在不比往日,能少惹点麻烦就好了。”
芷素采了新鲜的荷花冲了荷花茶,给了皇后一杯“娘娘,我看公主越发懂事了,说话也不像以前有什么说什么。”
皇后朝花丛看了几眼,点头“是啊,婉媮自从先皇走了之后就寡言少语的。”
“母后。”司婉媮抿了一口茶“儿臣不想再管他们的破事了,随他们去了。”
皇后回过头“婉媮,你父皇在时也喜欢喝荷花茶。”
“母后和父皇鹣鲽情深,婉媮羡慕。”
皇后浅浅的笑,似是怀念“本宫还记得当年本宫还只有十几岁,也经常和几个闺中密友到后院的荷花池里采清露。偶尔还可以去后湖泛舟,本宫依稀还记得荷花阵阵清香,本宫和好友唱小调。”
司婉媮听的兴致盎然“儿臣很少出宫,即便是在宫里的荷花也觉得索然无味,可是听母后这样讲也能想出一幅湘女嬉水图,然后呢,母后您接着讲,接着讲。”
“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母后孩提时代本就枯燥乏味,刚刚也只是难得少有的闲暇时光。其实母后小时候家中没有兄弟姊妹,看到好朋友总是和自家姐妹说笑也是艳羡。”
司婉媮略略失望“芷素姑姑,您给我讲讲母后年轻时候的事吧。”
“这.....”芷素干笑,打趣道“奴婢自小跟着娘娘,娘娘知道多少,奴婢也就知道多少了。”
“那母后是怎么和父皇认识的,父皇怎么下决心要封母后为后呢?”
主仆俩对视一眼,芷素接话“当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娘娘和皇上也是有人牵线搭桥的,这叫缘分。”
司婉媮把下巴搁在桌面上“我以为父皇母后有什么美好的邂逅,才相知相恋的。难怪母后一直都不开心,原来是母后一开始就不想嫁入皇室的。”
皇后不语,略微苦涩的笑容在耀眼的金阳下格格不入。
外面太监通报“娘娘,魏美人来了。”
“魏美人?”皇后起身“快请。”
魏美人带着司炽一起来的。司炽看到司婉媮就上去抱住了大腿,乖巧叫了一句“大姐姐~”
司婉媮勉强还能抱起他“炽儿长高了些,也更壮了,大姐姐都快掂不动了。”
魏美人恭敬行礼“娘娘,公主。”
皇后扶她起来“快快起身。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司婉媮看后面宫人都背着包袱,不禁惊讶“你们这是?”
魏美人腼腆“刚刚去找过太后,皇上。皇上给炽儿一块封地,妾身待会儿就要和炽儿出宫去余杭做守城之主了。”
皇后叹息“那岂不是委屈炽儿了?”
“不委屈,妾身低贱,炽儿没有被我所连累已经是大喜了。妾身深恐太后哪天看妾身不顺眼连同炽儿一起给害了,这才斗胆向皇上请求的。余杭一带一向安稳,炽儿能做逍遥散王,便能保住身家性命。只是这一走,想再见娘娘和公主就难了。以前妾身和炽儿受了不少娘娘公主照顾,现在要走了,理当看望。”
“魏美人为炽儿委曲求全,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去了之后好好照顾自己,完善自身。”
“会的,娘娘,公主,妾身这就走了,切勿挂念。妾身恭祝娘娘公主福寿永安。”
魏美人跪下身,拜了三拜,起身“炽儿,走啦。”
司炽依依不舍地拽着司婉媮裙角“大姐姐再见。”
司婉媮笑“再见。”
......
一道奏折刷的砸到宫门“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朕养了你们一帮废物,中西幽郡十三城失了!朕仅剩二十万大军,东齐若现在反攻,我南楚毫无招架之力!无能平庸之辈!”
大臣战战兢兢“皇上息怒,不如我们先求和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先暂且投降。”
“哼,朕是一国之君,凭什么要向他们一介卑鄙小人投降。”
“朕是最至高无上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投降!”
大臣打了个哆嗦“皇上,再不投降,只怕大军就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东齐人啃噬干净的。皇上请三思。”
皇帝还想说道什么,门庭前的大监高声叫到“报!回皇上,东齐派出使者来了。”
“东齐是来派人挑衅朕的吗,放进来!”
顾子破穿一袭云蚕锦缎长袍,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见过孝和帝。”
“啊,起来吧。诶?朕瞧你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顾子破挑眉“几个月前,外臣曾经率贺礼祝祷孝中帝万寿日,没想到鄙人再次踏足南楚大殿,已换了君王。”
皇帝有些愠怒,深吸一口气,掩饰了过去“东齐使者来此有何贵干那。”
顾子破低头浅笑一句“来人,呈给孝和帝。”
黄纸烫金,浓墨重彩的一小段文字,皇帝看的脸越来越黑“你放肆!想让朕退兵,此事绝无可能!我南楚更不可能做割地卖城之事,此事没得商量。”
“孝和帝思量好,若是能向我东齐俯首称臣,并赔偿十座城池,我东齐即刻退兵。”
皇帝拍案而起“你!朕杀了你!”
殿前武士刷的抽出寒光粼粼的剑。
顾子破没任何惊慌,云淡风轻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在下一身轻松,皇帝陛下杀就杀了,一解心头气罢了。但若是触怒了我们陛下,两国再次开战血流成河,也就无关在下的事了。”
太傅冲皇帝摇摇头。复又对顾子破说“此事,得容我们君臣商议之后才能定论。不能草草做主。”
“没关系。”顾子破又取出一个密封极好的锦盒“还有第二个办法,请皇帝过目。”
皇帝压下心头气,一目十行下去。
顾子破生怕其他大臣不知道“我国皇帝爱慕贵国公主已久,想请贵国公主与我国和亲联姻。”
联姻是常有的事,不过最近几年并不太平,便也没有公主和亲了。
朝廷嘈杂声小了许多,太傅站出来一步“不知贵国皇帝想娶哪位公主?”
顾子破扯嘴角微笑“自然是最尊贵的嫡公主。”
这......
“嫡公主两位,明懿公主,明皓公主都正值芳龄,东齐皇帝中意谁?”
皇帝一言不发,其实他自己就很偏向后者,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事,何必动用千军万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的两位皇姐都温婉贤淑,东齐皇帝想要谁呢。”
顾子破“明凰公主,司婉媮。”
太师震惊万分“此事万万不可,先皇在世时,就已允诺明凰公主的婚事,恐怕不能在许给他国了。”
太师此话一出,众臣也想起这档子事,皇帝也点头“的确,父皇在世时已经想要把朕的长姐许给太师之子,总不好毁约。”
顾子破拍拍手,六个侍从每人捧着一个锦盒。
“敢问,孝中帝何曾下过明旨?若没有,此婚事自然做不得数。况且太师一家并未向公主行六礼,今日鄙人是带着诚意来的。”
六个锦盒打开,没有华光闪闪的金银玉石,是四四方方的印章和捆好的地图。
“辽东七城,江浙两城,商於两城。是我国皇帝给公主的聘礼。”
太师闭上了眼睛,且不说地位不及人家,人家给的聘礼就是太师府永远给不起的东西。
没有庸俗的金银珠宝,六个小巧四方的锦盒里放着沉甸甸的诱惑。
皇帝眼睛都粘在上面了,顾子破让人撤回了锦盒“怎么样,孝和帝若觉得这笔买卖合算,我们就明日进行交接。”
皇帝恋恋不舍得移开目光,煞有其事的干咳一声“这个,明凰公主是朕的长姐,也是父皇最疼爱的公主,她的婚事原本定下了,朕要与太师商榷,才好给你答复啊。”
“孝和帝不必过于着急。对了,我们皇帝视明凰公主如珍如宝,怕公主一人到异国孤冷陌生,所以想请毓蘅皇后一起跟随。”
皇后跟着一同和亲,那对于一个国家是奇耻大辱!
“毓蘅皇后是先帝之妻,为何要一同和亲?”
顾子破把玩着折扇“此事是我国皇帝之意,在下无权过问。我国皇帝还说中西幽郡十三城既然被我们齐军占了,也就算公主的嫁妆了,不必劳烦孝和帝再索要。”
顾子破行礼“鄙人告辞。”
东齐使者走了,朝堂炸开锅了。
“皇上,这万万不可,纵观历史,断没有皇后也陪嫁过去的道理,南楚会被其他两国所耻笑的。”
“皇上,上官大人言之有理,东起使者猖狂叫嚣,公主婚事应允也罢,皇后怎能同去?”
皇帝还心心念念那十几座城。那十几座城足以抵得过中西幽郡十三城,只不过这次打仗是耗费了将士罢了,或许养上一阵便可以恢复过来。既不用称臣,又不用割地,仅用两个女人就可摆平一切。皇帝的心思转了几转“好了好了,朕回去再想想,退朝。”
长信宫里,太后和新任皇后有说有笑,在皇室里难得看婆媳关系如此融洽,因为皇后也是太后母家人,是太后的远房侄女,名希。
“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灼儿刚刚登基,要纳些妃子巩固地位,你就大度些,有哀家在,你的皇后之位保准坐的牢,你现在就是赶紧多生几个嫡子。哀家就是凭儿子才站稳脚跟的,嫡子对皇后来说有多重要!你看那谁,就是没有儿子才落得这个下场。”
希皇后小意讨好“母后放心,儿臣明白。唉?皇上有个长姐臣妾入宫来还不曾见过呢。”
太后嗤之以鼻“赔钱货,你只要和你的亲小姑子相处融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