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手上用力，狠狠的掀开面前人脸上的面具。
银色的面具掉在地上，花想容紧皱着眉，就看到那人脸上那块丑陋的疤痕。
花想容曾经猜过，这人是云裳的可能有多大。
虽然他们的喜好习惯完全不同，可花想容就总是会有那么瞬间的恍惚觉得这人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眼熟。
她好奇这人一直戴着面具的原因，更好奇这人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不，不是好奇脸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好奇这人隐藏着的，是不是云裳的身份。
谜底终于解开，花想容看着面前陌生的脸。
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是云裳，直到面具落在地上的这一刻花想容才猛然意识到。
在她心里，永远都是有那么一点希望。
希望云裳只是在骗她，他根本没有死。
不论事情真实到了什么程度，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对云裳死了心。
她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弃了云裳，接受了云裳已经离开了自己的事实。
花想容弯起嘴角，眉眼就像是弯弯的鼓月牙。
她骗了自己。
她嘴角的笑意是真的，她觉得很可笑。
她竟然骗过了自己。
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放弃过云裳。
那个对自己从不温柔的白衣少年。
是啊，明明自己已经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明明那么多人都见到了云家冲天的大火，明明柳无涯跟云裳并无任何相似之处，明明，自己已经亲手埋葬了那个叫云裳的人。
“哈哈哈。”
花想容忍不住笑出了声，那一点点的希望，就像是蜡烛燃灭后剩的那一点点火星，终于灭了。
柳无涯抬手抓住了花想容扬起的手腕，面具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心甚至跳停了一拍。
花想容笑的停不下来，明明是很开心的表情，声音却逐渐凄凉。
柳无涯放开对花想容的钳制，俯身捡起了地上银色的面具重新戴在脸上。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太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散发出金黄色的光。
花想容抬起的手背覆在了眼睛上。
她没哭，只是笑的眼角湿润。
良久，她终于平静，内心就像是一汪死水。
“你到底何事。”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天前，在花想容得知自己即将嫁给三皇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只是透过寒虚予的肩膀遥遥的看到了柳无涯黑红的身影。
那人的身影，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占据了她脑子里的一方天地。
无论多远，她都可以轻松的认出柳无涯的身影。
可是，若是现在让她形容出云裳的身形，她的脑海里既然真的没有准确的画面。
她太久没见云裳了。
久到，她以为自己记得很清楚的那个少年，就这样从她的脑海里模糊了。
自己梦中以为嫁的人是谁，那人手指微凉动作霸道。
不是云裳啊。
花想容紧紧咬住下唇，再不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外头再也没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特有的叫声，只有两人明显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交错起伏。
“你真的想嫁给梁湛么？”柳无涯缓缓开口。
“你什么意思。”花想容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刚才的梦仿佛还在眼前，夜半的屋子火炉已经灭了，冷的厉害。
“字面上的意思。”柳无涯低头，嘴角微微扬起。
其实自己进屋的时间不短，一声声梁湛让他心慌，直到最后那声几乎是喊出来的名字。
柳无涯。
才坚定了他留下来的决心。
他自是有事跟花想容说的。
花将军说她是自愿的，让自己不要在从中捣乱了。
柳无涯笑着摇头，他劝了花将军那么久，没想到这个一向睿智的将军会对皇上如此愚忠。
再三劝阻，都没用，甚至愿意用女儿的终生大事换取花家的平安。
柳无涯嗤笑着告诉花将军。
他能独闯皇宫带走花想容一次，自然也能有第二次。
花想容看着他，胸口还在不规律的起伏着，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柳无涯想要做什么，从前每次自己想摘他面具的时候他都很防备很生气，可是这次，她就这样得手了。
柳无涯也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
他的话很简单，只是问一个想不想，花想容却犹豫了。
想不想。
她是自愿的，可是，她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和一个不知道什么脾气什么性格甚至在此之前都没什么交流的人在一起吗？
她可能没有意识到成亲代表着什么。
直到那个梦突然在眼前上演。
画面真实，那种从内心深处的抵触，想反抗却没有办法的无力感真的令人绝望。
“我只问你一句，想，还是不想。”
柳无涯转身背对着花想容缓缓迈步。
只要她说出一个想字，他便再也不会来打扰她。
花想容看着柳无涯的背影，袖子中的手无意识的攥紧。
就在柳无涯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花想容猛然出声。
“我！”
那人走远了的身影顿住，彻底的隐藏进了黑暗。
“不想。”
“呵。”空气里传来那人的轻笑，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在喉咙深处无法压制的笑。
柳无涯承认，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
花想容，不是追崇权势的人。
“怎样？不想又能怎样？”花想容飞快的补了一句。
柳无涯站的地方完全透不进光，花想容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能看清这人，才堪堪站住。
她正好站在窗子前。
外头淡薄的阳光照在她脚下。
“有一个事情只有你能做，成功了，我便替你解决这场婚事。”柳无涯靠在门边，两只胳膊交叉着横在胸前。
“怎么解决？”花想容皱眉。
“这你不用管，你只说这交易你做不做。”
柳无涯的眸子一直看着花想容，花想容却没有抬头。
她必须要思考。
如果自己的婚事中途停止，那么自己的家族是否会受到影响。
他到底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中断这场婚事，在三天前那次算不上见面的见面后，一直到今天，柳无涯的身影，她连见都没见过。
明明就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每天都看得到西昭北域和那个叫东凛的人在院子里疾走，明显是在忙些什么，可作为他们主子的柳无涯，却根本没有露过面。
花想容听的到自己胸口处有力的心跳，一双眼睁开又闭上，闭上又挣开，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要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