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已经吹来了,带着无可抵挡的热浪,带着栀子花的香气,空中游荡着毕业生们离别的气息。可爱的六月,来得绚烂,来得炽热。
江一齐收到中国地质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他拆开邮件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激动,倒是母亲在一旁一惊一乍地,显然为儿子感到无比骄傲。
“一齐,你太让妈妈意外了,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得到了少年班的青睐。”江母像做梦似的。
“因为我之前的地质论文被他们的教授看中,所以才录取我。”江一齐说得波澜不惊,“这周六我就出发去北京了。”他平静如水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干嘛?这么急,你跟晓萌说了吗?”江母八卦地问道。作为母亲,她当然知道儿子当初义无反顾回柳州一中的目的,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或多或少有意见。但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一旦是他认定的无论什么,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还没,那边催得急,不说了,我要收东西了……”江一齐请出了母亲,关上门后发了一会儿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张晓萌,更没想好怎么告诉她。
其实,早在江一齐生日之前他就已经接到教授的电话,但当时他的回复是再考虑一下。当他赌上前程向张晓萌告白,却害得她心烦意乱后,他这才下定决心要去中国地质学院。
江一齐没什么可收拾的,行李箱里带了夏天的衣服,其他的空间全用来装书和资料了。他看着还有空间的行李箱若有所思,转身去冰箱里拿出张晓萌送他的那个粉蓝色吸管水晶杯。因为这个杯子太女孩子气,他向来都是放在隐蔽的位置使用的。
第二天上学,江一齐先去校长办公室交代了情况,然后又客客气气地跟老万打了招呼。柳州一中的校领导和老师们因为江一齐在学校好歹学习了小半年,因而为他能被中国地质学院破格录取而感到沾了光,纷纷向他表达祝福。
回到教室后,江一齐觉得有些疲惫了,因为假笑太久。此时,张晓萌不知去了哪里,课桌上的试卷和资料乱七八糟地放着。江一齐细心地为她收拾整齐。他突然想起柳永的《雨霖铃》,“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喂,江一齐,你怎么对张晓萌这么好?还帮她收拾课桌。你是不是……”后排的王燕嘻嘻笑着,班上早有传闻,江一齐和张晓萌的关系不一般。大家又不是瞎子,平日里江一齐对张晓萌又是送医务室又是做笔记的。
“我是她哥!”江一齐笑着回答。
“啧啧啧,这种哥哥妹妹的才最暧昧!”王燕脸上写满不相信。
“要不你去查查?或者我们滴血认亲给你验证一下?”江一齐此时换成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威慑力,王燕便似信非信,不再多说。
生物课上,老师正在解剖一条小鱼,同学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投影,瞧着老师娴熟的手法。张晓萌突然碰了一下江一齐的胳膊,饶有兴趣地说道:“要不我以后去当医生吧?你说这种开刀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你还是刀下留情吧,本来医患关系就紧张,你还去瞎搅和。”江一齐吐槽道。
“什么嘛,你就不能鼓励鼓励我?”张晓萌嘟着嘴带被他教出来点撒娇的意味。
“你要想动刀,我鼓励你去卖猪肉。”江一齐语不惊人死不休。
“行行行,说不过你,就你的理想是理想。”张晓萌翻了个白眼,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突然被老师点了名。
“张晓萌,来,你上来给同学们演示一下我刚才的解剖过程。”化学老师温柔地说着,不凶也不骂,以此来提醒开小差的张晓萌。
张晓萌兴奋地上了台,一手执刀,一手轻轻抚摸鱼肚子,刚一下刀,手背在鱼肚子上一滑,刀锋划伤了自己的手,三厘米长的口子里不断地渗出血来。张晓萌当场晕倒了。
医务室里,张晓萌躺在病床上,她睁开眼见是朱盼陪在旁边,她正带着耳机听英语听力,又闭了眼佯装睡着。那天不欢而散后还没和好呢,张晓萌实在没好意思和她说话,不曾想她居然会来医务室陪自己。
朱盼虽然还没完全原谅张晓萌,但课堂上目睹她突然倒下去,第一反应是担心。由此,她陪着江一齐一起把张晓萌送到了医务室。因为江一齐还有离校手续要办,朱盼便独自守着张晓萌。
“行了,别装了,起来吧!”朱盼虽带着耳机,但眼睛的余光却不时看向张晓萌,早知道她睁开过眼睛。
“哦!”张晓萌开心地笑了,冰释前嫌的感觉真好。
“就你是林黛玉,不是酒精过敏就是晕血。”朱盼刀子嘴,既是吐槽也是心疼。
“我看老师演示时都没见血,怎么我一尝试就有血?”张晓萌反驳着。
朱盼不搭理她,有时候她觉得张晓萌是天真得可爱,有时候她认为张晓萌是单纯得真蠢。
“对了,江一齐要去北京了,你知道吗?”朱盼问道。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他去北京干什么?”张晓萌惊讶得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哦,上节数学课老万说的,好像是被中国地质学院破格录取。老万说得像是江一齐是被他教出来似的。”朱盼确实瞧不起老万那种虚荣的样子。
张晓萌闷闷地不说话,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自己和江一齐的友情,结果他现在又来个不告而别,全世界都知道他要走,唯独她最后知道。
践行的晚饭江一齐定在一家张晓萌爱吃的麻辣烫店子里。
到场的有朱盼、张晓萌,还有李渊。江一齐给李渊倒了一杯啤酒,自己拿起一满瓶,敬了李渊,一口干。啤酒从江一齐的喉咙里滚滚下流,混合着他的不甘,不舍,不服气。
“以后张晓萌和朱盼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江一齐看着李渊真诚地说道。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别拿我当幌子!”朱盼快嘴回道。
“你又不是不回来,瞎说什么!”张晓萌撇嘴说道。
“我看她俩女汉子就不是被欺负的人!”李渊自然是不想接受江一齐的托付,他和张晓萌不过是普通朋友。
鸳鸯火锅沸腾了,热气缭绕,听着随着四人的一言一语,渐渐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