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南面和西面临海,偏偏用了表示陆地意义的“州”,反而忽略了三点水的“洲”。根据当地的地方志记载,柳州常年遭受水害,所以县官去水成“州”。南面被打造成旅游胜地,称为“罐头领”,是看日出的绝佳去处,节假日更是人山人海。
西面却因为距离市区十分遥远,而且交通不便,因而无人问津,张晓萌的外婆家就在那里,海边的小村落——胜境村。村子傍山近水,风景宜人,清净自在。小时候张晓萌总问外公外婆为什么不在南海安家,多热闹。现在渐渐大了,倒也知道西海安静的好处。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张晓萌原本计划先睡他个天昏地暗,没想到早上六点就被母亲从被窝里拖出来了。
“妈妈,我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不用跟爸爸横眉冷对,你怎么一回来就这样虐待你女儿?”张晓萌惺忪着眼埋怨。刚刚抓住被子一角就被母亲用力拽走。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是你外婆生日,你忘记了?!还不赶紧准备准备了去外婆家。”母亲说着已经把被子放进衣柜里,又拿出张晓萌今天要穿的衣服。忙完张晓萌,她便又去准备早餐。
张晓萌小声嘀咕,“外婆生日只过阴历,每年都不一样,我怎么记得住……”慢慢悠悠地游荡到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刷起手机。
“今天去胜境村吗?”张晓萌打开微信,点开江一齐的头像,每年外婆生日母亲总会叫上江一齐和他的母亲一同前往。
等待几秒后,没有回复,张晓萌又退回到微信主页面,盯着被她置顶的“一中校干”微信群。群里有李渊,群昵称是“校体育部十班李渊”。张晓萌几乎要把李渊的微信头像,一只普通且呆萌的棕色小狗的大脸,熟烂于心。但张晓萌没有添加李渊的勇气,“申请添加朋友”那一栏里,她不知道如何下笔。绿色的“发送”是张晓萌心里无法逾越的深沟。
“砰砰砰”母亲的敲门声吓得张晓萌那颗忧郁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我跟你说,不要在厕所玩手机,小心便秘……赶紧弄好出来!”
张晓萌迫于母亲大人的威信,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加速洗漱。
在母亲不停地催促下,张晓萌成了上发条的机器人,半小时后,张晓萌嘴里叼着三明治上了车。
母亲果然绕到江一齐家。张晓萌看了眼手机,江一齐仍然没有回复自己的消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一会儿给自己买吃的,一会儿对自己爱答不理,猜不透学霸的心思。
江一齐的母亲昨晚就和儿子打好商量,今早回外婆家,但她有意隐瞒了去张晓萌外婆家的计划。江母忧心忡忡,不知为何昨天一提张晓萌,儿子便冷脸相对,为了预防儿子不见张晓萌,江母只能如此。
不过,到底是江母多心了,江一齐虽然昨天生了张晓萌的气,但一觉起来早好了。江一齐收到张晓萌的微信,识破母亲的用心良苦,早上对母亲倒是格外殷勤,又是拖地又是做早餐。尽管江一齐自信他和张晓萌是青梅竹马,但会议昨天张晓萌的坠入情网的反应,他又不能完全确定两人之间是否还能从“两小无猜”延续到“两大无猜”。
张晓萌礼貌地和江母先打了招呼,江母坐在副驾,回应张晓萌后就开始和张母聊起天来。江一齐喊了一声“萌妈”后便再不说话。
张晓萌笑眯眯地对着江一齐说:“奶片超级好吃,谢啦!我得礼尚往来,送你点什么呢?”
江一齐两眼仍看着车窗外,只在心里默默地告白,“我要你的心,你送吗?”半天才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还钱我就行!”
张晓萌觉得江一齐简直抠门,嘟着嘴向江母求助,“齐妈妈,你听听,送我礼物还让我还钱。”
江母和张母只打个哈哈,说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大人才不插手。
张晓萌硬气地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江一齐先伸出五指,又用双指比了个“耶”,最后捏了个拳头。
张晓萌满脸惊讶,“多少?五百二十块?你抢劫吧你……”
江一齐鄙夷地瞪了眼张晓萌,“五十二!”
“那你最后还把拳头捏着呢?不是零?”张晓萌不服地反问。
江一齐不再回答,扭过头,插上耳机,心里暗笑:没那么笨嘛!
驱车三小时,一小时的颠簸,终于到达外婆家,张晓萌感觉全身的骨头快散架了。外婆早就候在门口,一阵热闹地寒暄后,两人的母亲便去帮忙外婆准备中饭。
张晓萌和江一齐两人呆坐在张母出阁前的房间里,一个窝在沙发里,一个端坐在书桌前。一个玩着手机游戏,一个用电脑看着论文。互不打扰,但也不觉尴尬,这是两小无猜的好处。
江一齐无意间碰到了右腿的柜门,柜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叽里咕噜滚落出许多杂物。张晓萌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喜地尖叫道:“哎呀,这都是我小时候的宝贝啊!”
说着,张晓萌便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蹲在地上开始兴奋地淘宝。一本明星的画册,一套《西游记》的书,一玻璃瓶的弹珠,一铁盒的各种各样的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发卡……
江一齐坐着侧头俯看墩身在旁的张晓萌,他伸出右手,停在半空,想去抚摸张晓萌的头发。张晓萌忽然抬起头,吓得江一齐赶紧缩回手,假装挠头。
“江一齐,快看快看,这是你送我的蝴蝶发卡,”张晓萌说着举起发卡给他看,“可惜,后来你和我打架,生气地把它摔坏了。”语气里有惋惜,“你说你小时候怎么总是欺负我?”张晓萌没完没了地自言自语,也不管江一齐有没有听进去。她沉浸在儿时的回忆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时候,她和江一齐去踏浪、捡贝壳、爬山……
江一齐没有做声,他已经在心里面把自己和张晓萌的共同经历,翻来覆去地放映过无数遍,千千万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