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被灯光照亮，橙色的白昼映在身前扭曲的影子，一条条扭曲在一起。
年轻的男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缓行，漂亮的礼服与市列喧嚣的烟火气格格不入，仿佛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嗡——”
手腕上微弱的震动留住了他的脚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凌晨一点的天空，低下头，大步走向了大学城的方向。
刺目的霓虹灯彻底掩盖了星子的萤火之光，只有月亮暗淡地散发着微弱的银辉。
“怪了，这几天叹的气比上半年加起来还多。”
气氛被打破，身影渐渐融入遥远的灯光，烟火气扑面而来，张漠蹙眉，半晌又舒展开，脸上挂起难得发自内心的笑容。
……
“喵～”
白猫从矮几上跳了下来，绕着刚刚回来还带着冷气儿的张漠转了几圈，最后蹲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湛蓝的猫眼在月色下分外迷人。
张漠轻笑一声，弯腰去抱，却抱了个空。
白猫一跃而起，抬起爪子在他胸口挠了一下，带出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这是……”
“喵呜……”
张漠捡起纸牌，摩挲着上面活灵活现的小丑图案，沉默。
“喵？”
“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张漠叹息道，“再愁下去，我就要变小老头了。”
“……”
“怪不得找我来做，早知道这样，我就是无聊死也不会出来。”张漠喃喃道，手中的扑克轻烟般袅袅散了。
商业街的天桥总是有许多批字算命的先生，他从来没有试过，毕竟大多数人应该都知道这是假的，但这个老头儿实在是看起来非常靠谱，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
“嘿！你这算命……多少钱？”
老头儿睁开眼睛，十分平淡地瞥了他一眼，高贵冷艳地吐出几个字，“只算有缘人，不收费。”
“那你看我有缘么？”
“无。”
“……你！”
铃声打断了男生的即将发作，他看了眼屏幕，没好气儿道，“喂？什么？！我知道了！”
通话以咬牙切齿结尾。
“同学，你的朋友与贫道有缘。”
“滚！有NM的缘！”男生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揣兜里。
“辰暖……安易。”
男生走远的脚步骤然顿住，猛然转头冲了回来，“大师！有什么办法？”
“唔……”老头儿慢吞吞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男生定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牌，一时语塞。
“桃花运，财运，选哪个？”
“……”
“哦对了，桃花可不一定是好是坏哦～”
男生啪地一巴掌拍在小破桌上，大喝一声，“桃花运！管他呢？！反正我可不想看着我兄弟继续半死不活下去！”
老头儿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随手拽出一张牌，上面印着一个奇怪的小人。
男生刚张开嘴，话还没问出口，老头儿手指一动，把牌翻了过来，一枝桃花枝印在牌面正中，娇艳欲滴的桃花盛放，男生恍惚间仿佛嗅到了花香。
“让那个男生把这张牌给他喜欢的女生。”老头儿把牌丢给男生，高深莫测道，“快去吧！就要来不及了。”
男生闻言来不及多想，揣着牌几步窜下了天桥，骑着一辆黑色的重型机车绝尘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了车海。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男生摘下头盔，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医院，一路冲上了住院部六楼。
“嘭！”
小护士皱着眉头看着明显小混混样的男生，沉着脸道，“先生，病房请轻声慢步，禁止吸烟。”
男生匆匆挥了挥手，无视了护士的碎碎念，径直走到靠窗的床边，苍白削瘦的少年倚着枕头坐着，表情淡漠地摆弄着手机，亚麻色的碎发轻轻颤动，阳光透过玻璃，暖暖地照在身上，蓝白的病号服更透着些死气，看起来仿佛马上就要羽化的样子。
“易哥。”男生轻声道。
少年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丢开手机，“长安，别这样看着我，我的心会难受的。”
“总比辰暖好。”许长安努力放轻动作，慢慢坐在了床边。
“啪！”
许长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看着被头盔撞掉的玻璃杯，赶紧蹲下去捡。
“长安！放下，坐一会儿吧！别对我这么拘谨。”
“呃，好。”许长安把手藏在身后，攥紧的拳头里渗出血迹，一点点染红了床单。
“你怎么来了？”安易轻笑着道。
“我听说那个娘……姑娘又让你进医院了。”
安易叹了口气，挂水的手抬了抬又放下了，单手倚在脑后，悠悠道，“我知道你对阿暖有意见，但是我身边只有她，我也愿意等。”
“我……这个送你……”许长安憋回嘴里的话，把那张纸牌递给了安易，“送给辰暖吧！”
“……一张……纸牌？”安易玩味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大师给我的！”许长安没敢说出牌的作用，只是犹豫了半天才慢腾腾道，“反正你一定要给她！
“给我一个理由。”
“送给她，我就不再打搅你们。”许长安咬牙道。
安易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我看起来像是为了女人不要兄弟的人？”
许长安摇了摇头，把牌塞到安易的手里，转身要走。
“站住！”安易盯着他的手，冷声道，“你手怎么回事儿？”
“小伤，我还有事，走了。”许长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易冷冰冰地视线简直要冻住手里的纸牌，他死气地盯着牌，仿佛牌上能开出花来。
牌还真就开了花。
牌面上的桃花枝从纸牌里钻了出来，馥郁的花香瞬间充满了房间，娇嫩的花瓣一片片掉落，剩了一根桃花枝掉在床上，空荡荡的牌面提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安易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许长安坐在车上才想起来头盔落在了病房，懊恼地锤了一下车，还是毅然决然地一脚油门。
……
他和安易从小一起长大，很难想象一个小混混和贵族子弟居然能做十几年的兄弟。
安易身体不好，虽然一直在健身，但是先天性免疫功能底下导致他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总是病恹恹的样子，像个脆弱的洋娃娃，他给他打了十年的架，但是他却因为一个女人，跟他断了联系，要不是有兄弟看见安易进医院，他大概还没有机会再到他。
安易脑子非常好，大概也不需要靠自己保护了。
许长安深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慢慢陷入了黑暗中。
“我的天！”
“啊！！！”
“快快快！叫救护车！”
“好像很严重……”
“可惜了，这么年轻……”
“要是带了头盔也不会伤这么重……”
医院很近，救护车来得飞快，带走了许长安。
大货斜在旁边，长长的刹车印与血迹重合，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紧张地站在旁边，搓着手跟交警解释，“我也没想到，他拐弯时候闭着眼睛过来的，我这车……也刹不住啊！警察同志，他不会死吧！我家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