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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周家恩坚守摩天岭

在日军左路纵队猛攻虎山阵地的同时,日军右路纵队也从宿营地出发,向威海的南帮炮台进逼。按照事前的部属,右路纵队由第六师团组成,师团长黑木为桢将全纵队分为左、右翼支队和预备队三个部分:

左翼支队以步兵第十一旅团长大寺安纯陆军少将为司令官,率步兵第十三联队主力、步兵第二十三联队第一大队、骑兵第六大队部分兵力及山炮第六大队,集中兵力攻占南帮炮台之陆路炮台,为进攻南帮海岸炮台开辟道路;右翼支队以步兵第十三联队第一大队长渡边之步兵少佐为司令官,率步兵第十三联队的第一大队及山炮第六大队的一个小队,沿海岸佯攻南帮炮台东侧,以为牵制;预备队则包括步兵第二十三联队主力、骑兵第六大队主力及海军陆战队,集合于鲍家村以西待命。

摩天岭是威海南路群山中最高的山峰,也是防御南帮炮台群的最险要之处,易守难攻。摩天岭炮台修在峰顶,可谓是炮垒巍峨,高耸入云,日军若来进攻,须仰头才能望到。这里的炮台离海岸炮台稍有距离,位于防御长墙的最前边,日军进攻时首先便要跨越此处障碍。除了峰顶主炮台外,摩天岭附近山头还有几座炮台相互支持,各炮台有沿山构筑、蜿蜓曲折的长墙相连,有点类似于长城的防守模式。

不过,摩天岭炮台只是战争爆发后临时修筑的炮台,而非永久性的防御工事。这个炮台位于摩天岭顶巅的平坦处,仓促之下,主要是以环形土堆筑成,炮台每隔十多步便留有一个垛口,以备炮手瞄准射击。炮台的正北面,留有一个口子,供士兵们出入。为了更好地防御炮台本身,炮台边缘挖了一道环绕的深堑,并在沟外堆积鹿砦,四周遍布地雷,以防敌人突然来扑。

负责炮台守卫的是巩军新右营,营官是素能打仗、人称“硬汉子”的周家恩。巩军新右营是甲午战争爆发后新招募的士兵,原驻长峰村,后来才调到摩天岭。摩天岭炮台上设有80毫米口径的行营炮8门,虽然敌众我寡,但士兵们在周家恩的率领下,士气高昂,随时准备给来犯之敌予以痛击。

当日拂晓时分,周家恩和守台士兵刚刚吃完早饭,日军前队便已经冲到了山脚下。周家恩闻讯后,把碗往台子上一撂,大声喝道:“弟兄们!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咱们吃了朝廷的皇粮,就该好好跟日本人干一仗!

平日里这外面的人都只知道咱们的舰队,这次也该轮到我们这些炮台士兵们表现表现了,可别让人小瞧了咱们!”

士兵们听后个个斗志昂扬,他们一个个冲出营房,架枪的架枪,瞄准的瞄准,搬运炮弹的搬运炮弹,誓与敌人决一死战。

上午7点半,日军左翼支队司令官大寺安纯来到山脚下,他满不在乎地看了看山顶的炮台,随后亲自下令:“进攻!”

在各级指挥官的督促下,日军士兵向炮台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与此同时,摩天岭和周围炮台的大炮也发出雷鸣般的怒吼,炮弹如闪电般向日军飞去。激战之中,只见山下各地腾起阵阵乌云,炮弹在日军的头顶和脚下一起炸响,所炸之处,日军纷纷倒地。

大寺安纯见炮台的大炮确实厉害,于是下令各队散开,齐头并进,像撒网似的向摩天岭炮台前进。由于摩天岭一带地势险要,日军进攻需要翻山越岭,难度极大。而且,进攻开始后,周围的炮台如杨枫岭炮台也纷纷发炮助威。炮台开战后不久,北洋舰队的“定远”等舰艇也闻声赶来,各舰艇驶近南帮炮台,从海上炮击日军。

在清军交叉炮火的猛烈打击下,日军死伤惨重。大寺安纯见首战遇挫,十分恼怒,他拔出指挥刀,亲自督战,嘴里还哇哇地叫着:“敢后退者,斩!”在各级指挥官的严令之下,日本兵只得发挥武士道不怕死的精神,冒着清军猛烈的炮火奋力登山。由于日军人数众多,所以他们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终于爬过了鹿砦,进入清军的布雷区。

日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忽然“轰”的一声,有如天崩地裂,黑烟直冲云宵。原来,日军踏响了炮台守军预先埋设的连环排雷,顿时雷轰不断,整个摩天岭都为之动摇。爆炸声中,泥块、石头、夹杂着日本兵的残肢断臂,如雨点般纷纷落下,顷刻间,便有几十名日军魂归西天。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炸得四分五裂,后面的日军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纷纷抱头鼠窜,向后紧急撤退。

在山脚下督战的大寺安纯看见三个大队的人拼死爬了上去,结果被地雷一炸又乱哄哄地逃了下来,气得鼻子和眼睛都歪到了一边。他拿起指挥刀,大声喊着:“后退者斩!死了死了的!”随后,大寺安纯冲上前去,亲手斩杀了一个后撤的士兵,以严明军法。

无奈之下,日本兵只好再次拼死发动攻击。激战之中,营官周家恩脸色坚毅,他带着士兵们以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沉着迎战,毫不懈怠。尽管日军“嗷嗷”叫着冲锋了好几次,但都被周家恩的官兵枪炮齐发,硬生生地给打了下去。即使有个别的日本兵冲过清军的弹雨并突破了地雷阵和深堑,但也被周家恩派兵用大刀砍死了。激战了近一个时辰后,清军大旗依然在山顶迎风飘扬。

由于摩天岭屡攻不下,大寺安纯也是又羞又恼,十分郁闷。要知道,守卫摩天岭的只有500士兵,而他手里有好几千人!见正面攻击无效,大寺安纯狠狠心,将手里的士兵全部押上,分别从西、南、东三个方向蚁附攀登,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攻下摩天岭。

这时,日本联合舰队也在海面上相继加入了战斗。在伊东佑亨的率领下,日本联合舰队的“筑紫““赤城”“摩耶”“爱宕”“武藏”“葛城”“大和”及“鸟海”8舰从威海口外驶近,向南帮炮台、刘公岛东泓炮台和日岛炮台发炮攻击,以牵制北洋舰队和其他炮台,并为日本陆军的进攻创造条件。

在日本舰队的鼓舞下,日本兵再次不要命地从三个方向往上冲击。这一次,日本兵也是杀红了眼,他们冒着雨点般的子弹往上爬,看起来是势在必得。周家恩营的士兵虽然也已经死伤不少,但剩下的士兵依旧毫不相让,奋力杀敌。在清军的猛烈射击下,日军虽然不断有人倒地身亡,但依旧像是一群蚂蚁一样疯狂地向上冲。

由于日军前几次冲过鹿砦,并已经踩踏了地雷阵,所以此时的危险系数已经大大降低,加上在刚才的激战中,周家恩营的士兵们因减员而火力大不如前。因此,这次日军终于冲上了摩天岭的峰顶,并开始接近炮台所在地。

面对汹涌而来的日本兵,已身中数弹的周家恩毫无惧色。由于日军已经接近炮台,大炮已经失去了威力,于是周家恩召集剩余的士兵,说:

“弟兄们,这次我们没有退路,只能和鬼子拼了!来!大伙听我的,上大刀,一旦鬼子冲上炮台,就给我用大刀狠狠地砍杀!”说完,周家恩抹了抹脸上的血和汗,率先把大刀插到了自己的背上。剩下的士兵也纷纷拿出大刀,准备和日本兵进行白刃战。

日军如蝗虫一般冲了上来,尽管周家恩率士兵连连射击,终究是寡不敌众,日军从三个方向逐渐接近了炮台。在这危急时刻,周家恩大吼一声,拔出背上的大刀,率先向日军冲去!士兵们见状,也纷纷举刀,跟着周营官往前冲杀。

见周家恩等人冲杀而来,日本兵吓得慌了神,纷纷后退,那些后退得稍微慢一点的日军士兵,就被周家恩的士兵们当场砍杀了,而有的日本兵在慌乱之下,甚至滑落山下。

但在赶走了一批日军后,另一方向的日军又接近了炮台。周家恩只得率士兵冲回炮台,再次联合炮台内的士兵们同日军展开白刃战。刀光血影下,周家恩率士兵们再次全歼了来犯之敌。尤为可敬的是,一个日本兵上来后,将清军大旗砍倒,周家恩营的士兵见后,疯狂地扑了上去,狠狠地将这个日本兵打倒在地,一刀砍死,随后又奋力竖起大旗。不料这时又上来一个日本兵,将此清军士兵开枪打死,染血的大旗再次倒下。所幸这次冲击上来的日军迅速被全部歼灭,刚刚倒下一会儿的清军旗帜,虽然被日军的炮火打出了几个大洞,但依旧骄傲地重新飘扬在摩天岭之巅。

正在山下督战的大寺安纯见清军大旗倒下,正喜不自禁的时候,突然又见旗帜重新竖起,心里十分纳闷。战斗的结局是残酷的,由于日军进攻的人数远远超过了清军士兵,日军的每次冲击都造成了周家恩营士兵的减员,由此,日军也一步步占据了优势。尽管如此,在营官周家恩已经战死的情况下,剩下的士兵们依旧没有放弃炮台的打算,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日军的下一次冲击!等待着最后的杀敌时刻!

血战了近4个小时之后,在当日上午的10点前后,摩天岭炮台上的喊杀声逐渐小了下去,最后终于停止了……炮台上的清军大旗倒下了,周家恩和他的500名官兵已经全部壮烈殉国,他们都倒在了自己防守的炮台之上。

周家恩和他的士兵们,没有一个人逃跑,更没有一个人投降,他们全部战斗到最后一刻,以一种最壮烈的方式为国捐躯,他们是令人敬佩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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