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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命中缺吾】

轻松时光容易过,不觉风景又一程。他们一起摆渡行过千山,一起在破庙口赏过雨,见过喜丧往来悲欢离合,遇过快意恩仇江湖豪客。玄鸣涛心里一直记挂着他的女神,想赶在绯羽遇到渣男之前,先把断风尘盖布袋。但此行尚有龙宿,总不好意思让龙宿陪他一起去拯救女神吧,何况渣男断风尘出没出场都还不清楚。

即使玄鸣涛掩饰得很好,只在有意无意中打听醉梦湖的位置,还是被龙宿瞧出了端倪。一问之下玄鸣涛竟有些心虚,反复强调必须阻止异度魔界的四天王之首作乱苦境。只是苦境有成千上万个湖,龙宿也不是万能的,像醉梦湖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实在无处找起。

不过说起万能之人,找醉梦湖还不如找苦境通来得快。他们在公开亭贴出寻人告示,以千金寻秦假仙前来相见。当然这笔资费是龙宿出的,这对他来讲可能只是一杯茶钱。在听玄鸣涛将秦假仙夸得天花乱坠后,龙宿也对那个传说中的奇人产生了不小的兴趣。他们在公开亭附近的茶棚等候,依照玄鸣涛的说法,秦假仙一旦看到告示,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

“汝当真是第一次来苦境?为何会知晓这种小人物?”龙宿疑惑地问。他并不喜欢野店的粗茶,只是摇着扇坐等目标人物出现。

“观想未来是吾之专长啊。”玄鸣涛满不在乎地说,“尤其是看人这方面,吾有绝对的自信。”他意有所指地笑对龙宿。

“那么,劳烦仙长也帮吾观想观想,看看吾未来如何?”龙宿故意拖长音,调侃的意味很浓。

“耶——天机不可泄露,咻——”

“咳咳咳咳——”

“你怎样了?”

“说好了只在私下无人时……”

“哦豁——是吾不对,自罚一杯。”

玄鸣涛故作认真地自罚了一杯粗茶,也不管龙宿貌似很头疼的表情,正幸灾乐祸,远远瞥见公开亭方向有个小个子男人在大声读着他们贴出的告示。

“人来了——”

那名男子生得十分怪异,说其貌不扬已经算客气了,甚至乎是丑陋,最奇怪的是他的鼻梁塌陷,看上去像没长鼻子。龙宿见到那人第一眼,马上拿扇掩住自己的眼睛,还差点扯着玄鸣涛怀疑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玄鸣涛憋着笑,暗示龙宿且宽心,起身一边吟诗一边朝秦假仙走去。“江湖酒浊饮客雅,鼻心点红识机巧。”秦假仙闻人吟诗马上转过来看向玄鸣涛。正面看那张没鼻的脸真是需要花更大的修为定力才能忍住不笑出来啊!“敏变无双布衣相,大江南北一秦侠。”念完,玄鸣涛竟向秦假仙恭敬九十度大礼稽首,弄得老秦受宠若惊。

“这这这……这位缘投的道友,这番大礼,秦某人受不起。请问找我何事?”秦假仙现在就是一个丧葬事业的捡骨人,平时靠摸死人身上的钱财过活,卑贱到人人都嫌他晦气,不愿与他往来,哪受过此等礼遇,当下就对这个又礼貌又风度翩翩的道者产生了巨大的好感,更何况——

玄鸣涛将龙宿出资的珍珠递给老秦:“此乃告示所允之酬劳,在下玄鸣涛,有一事想劳烦秦大侠,还望秦大侠不吝拨冗相助。”

一口一个大侠,还上道地奉上了财宝,秦假仙当场就头昏昏眼茫茫了。再观察到那位极为顺眼的道长后面,还有一个浑身散发着有钱人气息的贵公子,两人明显是一同前来的好友。秦假仙想都没想,立马痛快地满口答应,毫不推却,即刻带领他们前往醉梦湖,甚至还殷勤地为他们介绍起这一路的风景名胜。

……

“又是布衣相,又是秦大侠,汝给他的评价真是高,但吾怎样看,他都只是个至卑至贱的小人物。想不到,吾友的审美竟然已缺失到这种程度。”秦假仙在前面走跳带路,一边给他们当起导游,玄鸣涛跟在后面免不了要听龙宿小声挖苦。

“哎呀,不可着相,岂不闻否极泰来。他是卑贱至极的命格,却因贱到极点,而现生机。此后必当福报绵长,事事顺遂,好运连连。”

“汝这样说,好似也无不对。”

“当然了,道士大多都是神棍,专门在替人算命的。”

“哈,汝知道汝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龙宿嘲笑道,“甚有自知之明——”

“那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玄鸣涛风轻云淡地斜了龙宿一眼。

“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岂会有缺点。”龙宿自信满满地说。

“当然有——”

“哦?那依汝说,吾缺点为何?”

“你缺点——”玄鸣涛使劲忍住笑,“吾——”

龙宿明显愣了愣,拿扇子抵住额头,做出一副头疼无比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再挖苦几句,玄鸣涛已经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秦假仙。

“秦大侠,可有想过将来腰缠万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不瞒你说,世人都被名利权势所诱惑,本大侠虽然修行时久,却也逃不出这个天数。”秦假仙装腔作势地沉吟道,口气老练仿佛他自己真的是修为深厚的先天高人,引来后方龙宿频频侧目。

“秦大侠既有此愿望,在下不才,推算命理也颇有些造诣,愿指点你一条明路,保证大侠从此扬名立万,名利双收。”

“咁真的有这么好康的事情?”秦假仙一听,放下腔势,马上恢复他原本的狗腿子模样,认真听玄鸣涛为他批命。

“你可知清香白莲·素还真?”

“当年的武林皇帝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但他退隐很久了。”

“等素还真重出江湖之际,便是你时运开启之时。用你堪称中原第一辩的口才,福慧无双的运气,帮助他,相信他,你与素还真天命相连,相依相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信你能明白吾的意思。何况有武林皇帝做靠山,正应吾那句,你乃当之无愧的布衣相。这个江湖,这个天下,没你不行。”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么看中我的才能,我……我真感动呜呜呜……”秦假仙被捧得心花怒放,牢牢记住玄鸣涛的建言,竟流下激动的眼泪,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玄仔,我老秦看人一向很准,你这个大先觉肯让我三分,我必定敬你七分。今日你的知遇之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哈,老秦,言重了——”

……

距离醉梦湖尚有一段路程,玄鸣涛跟秦假仙打得火热,还要留心照顾龙宿的情绪。很明显,龙宿是不太愿意跟他觉得拉低自己档次的人一起走的,但偏偏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醉梦湖,就必须依靠这个,据说是苦境通的秦假仙,而且看得出玄鸣涛还很敬重喜爱那个没鼻猴。没办法,龙宿从决定要交这个损友起,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坏朋友交到也是自己的选择,损友总需损友磨。

无法确定异度魔界是不是已经现世,也无法确定断风尘这个阶段是不是已经破封来到苦境,更不可知他跟绯羽会不会选这几天正好在醉梦湖相遇。

所以说,办事带上秦假仙真是个明智的选择,论天下最好运的人是谁,巧慧之星秦大侠当之无愧。有老秦的幸运加成,他们竟然真的在醉梦湖见到了撑着蓝面油纸伞,一身湖蓝,束着蓝色蝴蝶冠的油腻男断风尘!更可恶的是,绯羽竟然已经跟断风尘相遇了!!果真不能浪过头,在当时就该带绯羽一起走!只顾得撩龙宿了,竟然错过了阻止女神跟渣男相遇的时间!

“偷听这种不华丽的事就交吾吧,龙宿你且往林外稍等。”玄鸣涛压制自己的怒气与焦急,尽量放平语气,“老秦,请替吾将这沓符咒贴在醉梦湖方圆所有的出入口处,完成之后也请速离此地。”

秦假仙接下任务没有丝毫犹豫疑惑,立刻照着指示行动起来,龙宿却还站在原地,摇着扇饶有兴趣地看着玄鸣涛。

“啧,除魔是假,吃醋是真。”

“你说是便是咯……”

“但吾观那人气息内敛,深藏不露,汝有自信吗?”

“若吾有险,你可会助吾?”

龙宿将珍珠扇完全遮住自己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耶——自古英雄救美,那名女子姿容绝世,又与汝相逢两次,甚是有缘。汝既动心,吾怎好抢汝风头,免得佳人误会。”

“嗯有理。未免华丽无双的龙宿大人搅乱佳人芳心,还是去外围等吾吧。”

“哈——”龙宿一脸看好戏地正欲离开。

“咻咻——”

一声称呼险险趔趄,龙宿停下脚步却未转身。

“若此战……”玄鸣涛踟蹰了一秒钟,“算了,出身玄宗,终吾一生的宿命便是对抗魔界。若此战不祥,也是天命所指,吾,一往无悔……能与你相识相交,吾此生大幸——”

讲了一番给自己打气的话,玄鸣涛理了理道袍提步便要进入醉梦湖。想不到他胡诌的慷慨之言不仅感动了他自己,也打动了一旦交心便倾情的龙宿。

“汝记住,吾给汝的第二道题便是,诛魔,然后——活着回来。”

龙宿气势地一甩衣袖,带起四周飘叶纷落,不回身再看玄鸣涛一眼,自顾离开了醉梦湖范围。依照玄鸣涛做事素来认真的性格,龙宿也当真地以为他今日将誓与魔人不死不休,听说那魔是什么四天王之首,想来实力不容小觑。摇扇的手开始变得不那么轻松自在,竟暗暗凝气于掌以备不测。

虽然这道题难度很大,但玄鸣涛却特别感动,终于,他的真心付出得到了回应。龙宿是只愿为自己认定的朋友付出的大傲娇,这点跟紫荆衣很像,不过龙宿终究比紫荆衣拥有更旷阔的胸襟,眼界与气度。现在终于得到龙宿的认可还不够,还需努力!只是……

‘谁说我要去拼命……承包咻咻!承包绯羽!渣男退散急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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