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马车,辰昱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加紧了速度赶着车。
鹤箐的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她烦乱的紧闭住眼,双手合十,召唤出了鹤翎,不过用衣角挡着,流光溢彩的光芒并未外泄。
渐渐的,她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伙黑衣蒙面人的身影,他们前进的极为迅速,哒哒的马蹄声让她头痛欲裂,十指也飞快的跳动起来,鹤翎在掌中不断摇摆着,鹤箐的额上也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倏的,她猛的睁开了双眼,惊惧的注视着前方,胸口上下剧烈的起伏着,手中原本绚丽多姿的鹤翎也被瞬间收了回去。
鹤箐跌倒在马车里,眼中恐惧更甚,辰昱二人感受到了车身的摇摆,急忙掀开了帘子,便看见鹤箐匍匐在地上,不自然睁大的双眸里,充斥着晶莹的泪水,她半张着嘴巴,神情极为异常。
“鹤箐,你怎么了”,辰昱将手中的缰绳一把塞给了齐晟,转过身抚住了鹤箐的肩膀。
感受到手掌中的人的身体不住的颤抖,辰昱也紧张起来,轻轻晃动着鹤箐:“出什么事了,鹤箐”。
双手刮蹭着马车的车身,鹤箐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有好多人,好多人,他们马上就要来了,快走,我们快走啊”。
鹤箐反手抓住了辰昱的手臂,剧烈的摇摆着他的身体,方才脑海中的画面,让鹤箐的神智已经有了偏差,若说只是有人追杀,还不曾有如此反应,可为首的那个蒙面人腰间,挎着一把形状奇特的长刀。
那柄长刀刀刃如同弯钩,高高挑起,最为锋利处还镶嵌着三颗色泽诡异的玉石,整个刀身处有着长长的沟槽,直通刀柄处。而那刀柄却最为异常,不似寻常大刀一般呈长形,而是如同圆球,但却棱角分明。
这柄长刀的模样,景宛自打鹤箐记事起,便一直让她牢牢的刻画在脑中,为的便是活命。
因为此刀若是杀人,模样大可不必如此精细且怪异,而它的真正功效,却是用来强行取出历任鹤女藏于体内的鹤翎。
鹤翎若是收回体内,便是融于骨血之中,想要强行取出,必然是无法。可这柄长刀上的沟槽,便是将鹤女的鲜血引出,然后通过玉石的邪力,将游荡于血液中的鹤翎之力逐渐汇聚,从而显现出来。
据传历任鹤女中,有三人便是被此等邪祟的密法取出了鹤翎,而鹤翎本为鹤女之命脉所在,一旦离身,宿主便会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鹤箐从未想到,此等失传百年的邪物,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并且目的还是自己。
那一刻,濒临死亡的绝望让她失去了清醒,她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被辰昱按了回去:“鹤箐,你方才说什么人,你怎么了”。
鹤箐攥着自己的双手,略微凸出的指甲将肉皮划烂,掌心中传来的一丝丝疼痛终于逼迫着鹤箐冷静了下来:“我是灵鹤族中之人,感觉向来敏锐,方才我心中总是不安,便用灵力探视了一下方圆几十里,发现有一队齐整的黑衣蒙面人正骑着快马,朝着我们赶来。他们是来要我命的,他们要让我不得好死”。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白皙透亮的面颊上滚落,鹤箐水汪汪的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恐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怕,直戳辰昱心底,让他的眉眼也带上了悲伤。
他将浑身发颤的鹤箐搂进怀中,冰凉的肌肤让他更是担忧:“别怕,我定能护你”。
鹤箐死命的想要推开紧箍着自己的辰昱,双手最终却只能无力的垂下,她声音嘶哑,哽咽的声音不绝于耳:“你挡不住他们的,挡不住的”,对自己的无奈,对蒙面人的恐惧,还有未知的前路,都让鹤箐崩溃,她怕死,可她也更不能死,灵鹤一族的灭族之仇还寄托在自己的身上,景宛最后的期许还需自己尽力实现:“我不能死,我一定不能死”。
鹤箐在辰昱的怀中拼命的摇着头,她一遍遍的念叨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这时的她,眼中只剩一片空洞,灭族之仇与将死之惧,让她为自己奋力铸造的堡垒,瞬间崩塌。
辰昱感受到怀中人的无尽绝望,他只能将鹤箐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努力使她平静下来。
“齐晟,放信号”,辰昱扭过头急切的对着驾车的齐晟喊道。
可齐晟却在在生死攸关之际犹豫了,他万般不想开口,可皇帝对他的嘱托还是让他问出了声:“现如今不能确定鹤箐所言是否属实,若是贸然放出求救信号,恐怕是会牵连甚广”。
辰昱愤懑至极,再也没了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鹤箐都怕成这样了,你还不相信她的言语,那你是要等到何时,快放啊,快”,辰昱对着满面揪心的齐晟喊道。略微犹豫,他最终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个铁圈,如同上次一般,奋力扔向了天空。
听见了炸裂的声响,辰昱急忙抚摸着鹤箐的后背,如同幼时乳母安抚于梦中惊起的自己一般:“父皇担忧我路上遇到状况,便为我留了三枚信号,一旦放出,便可召来一千将士最多,你莫要怕了,我说了我定然会护住你,绝不可能食言”。
鹤箐双眸通红,眼睛肿胀,细碎嗯血丝如同树木的纹路一般徘徊在那双原本晶莹剔透的眼窝中。
不知为何,听到了辰昱这般郑重的承诺,鹤箐逐渐平复下来,她疲累的软下了身子,倚靠在这个平日里脾性不好,却在方才给了自己无限安心的少年怀中。
齐晟坐于马车外,不禁痛恨自己方才为何要说出那种话,鹤箐刚刚灭族,他还方才不愿相信她言辞的真假,着实可恨,正当他自怨自艾时,远远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迅速的奔腾而来,整齐的哒哒声让地面都随之而颤抖,齐晟所驾的这匹马许是也感受到了逐渐逼近的危险,四只蹄子高高仰起,随之加剧了奔跑的速度,风驰电掣般飞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