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汤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似乎受不住炙烤想要挣脱出来,好好凉爽一番。
“汤好啦。快去盛出来!”女声有些不悦,锅响了有一会儿了,谁知道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没有眼色。
“你自己来盛,这个我不会弄啦。”不耐烦的男声回呛着,看着冒着蒸气的锅和被顶得晃来晃去的锅盖,他心里有点发怵。
“你除了打球和玩游戏,你还会什么啊?火总会关吧?”整间房子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女声蕴含怒气的抱怨终于让那一锅汤安静了下来。
简洁明亮的客厅,现代感十足的简约风装修,沙发上的靠垫随意丢着下面还压着几件皱巴巴的衣服,陈列柜上放着火影忍者的手办蒙着一层灰。
已是晚饭时间,太阳仍懒洋洋的挂在西方,一点点伸着懒腰惬意而又充实的一天即将结束了。一切似乎都将随着夜晚的到来而变得安静而轻松。
“老公,吃饭了。”女人随意将头发束在身后,穿着宽松而有点邋遢的旧衣服。
“等一下,等我打完这局。”心不在焉的敷衍。
女子似乎早已习惯,一个人摆好饭菜,拿起筷子,面对着自己一手张罗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十几分钟过去了,她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眼睛微微泛红。
“下路,下路,有人去抓你了,猥琐一下。”
“辅助跟我去上路抓人,注意跟我。”
“叫你们不要急不要急,一波团灭就让对方翻盘了!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男声在房间里大声说着话,比和她一天说的话都多,浑然忘了有人在等他吃饭。
女生没有再催促,上一次做好饭,喊男生吃饭,久久不来,女生有些恼,催促着。
女生怒气冲冲的跑到男生跟前质问时,男生勃然大怒,他狠狠将自己的手机摔向女生身边的墙,手机四分五裂,而一块尖利的残片刚好在女生的脸上划下一道口子。
女生吓坏了,尽管男生事后多次道歉多次保证不会再这样,她的伤口也渐渐愈合,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很狰狞。
她至今还记得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和他摔手机时的疯狂,明明搂着自己说要一辈子对自己好,雨天帮她撑伞宁愿自己淋湿也不让她淋到一滴雨的人也是他。是什么不同了吗?是她还是他?
她解锁手机,屏幕上是眉眼青涩的她和一个眉眼弯弯的男生,两个人靠的很近,有点拘束,有点欣喜。
她想打给妈妈,想问问妈妈为什么两个人从最初的过日子会变成后面的熬日子。可是她上个星期刚刚打过电话,妈妈问她最近怎么样,她答,我很好,我们都好。这条路是她自己坚持的,她哪有资格去抱怨。
她打开微信,给自己的好朋友发去一条信息,虽是好友却早已疏于联系。
“为什么那么要好的两个人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发了出去,又有些后悔,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还在等着回复。
她的心里像装了一个充气袋,袋子越充越大,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仿佛要炸开来一般。
她逃也似的冲出了她曾经万分欣喜的家。
“芯芯,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男生从背后拥着她,看明亮的房间,看崭新的家具,都是她喜欢的颜色。她那一刻沉溺了,沉溺在男人的怀中,沉溺在对未来美好的期许中。
“芯芯,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我养你,以后做饭洗碗都是我的,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男生坏笑着将她横抱起来,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可男生敏捷的动作,结实的臂弯还是一下子就将她捉住了,两个人一阵哄笑,晚霞通过窗子照进来,一室旖旎。
“芯芯,生日快乐!”男生从背后变魔术般的拿出一个包,那是她心水了很久的,只是她微薄的工资还负担不起。
“这么贵。你买它干什么。”嘴上说着,眼里却透着光,一把接了过去,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别的小朋友有的,你也要有。”男生一脸俏皮说着当下十分流行的梗。
一阵晚风吹来,往事如烟消散风中。
不少人吃过晚饭散着步,时不时路过女生身旁。女生有些不自在,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出门忘了换衣服,还穿着前两年的衣服,针织上衣微微有点变形,还有几滴不太明显的油渍,下身穿着有些掉色的运动裤。她默默地掏出了耳机,打开了手机上的音乐播放器。
有几首歌她很喜欢,当初单身的时候就是靠着这几首歌把她的情绪一天一天排解掉。
会难过是肯定的,失去爱情的痛彻
我懂得,是因为认真才如此难割舍
你给过的好,我会一直记得
笑过哭过,我都曾经很快乐
你走后孤单,不算什么
两个人,我们曾更寂寞
……
耳机里的歌仿佛唱的是自己,是啊。当初一个人觉得孤独,以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个人不光会填满自己的房间,分享自己的时间,成为她心中的灯塔。
谁知,两个人却更寂寞。同在一片屋檐下,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到后来用“嗯,啊,哦”代替所有的回答。
原来谁都不该指望谁的。更不该觉得一个人可以治愈另一个人。
分开吧。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都有这个声音,从什么时候开始争吵,冷战,厌烦,她都忘记了。
她的眼眶很热很胀,仿佛已经不能负重。
她走到黑暗处,她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照着找到了一个木质的长凳,这里很少有路人发现,她低落的时候常常坐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她。今天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眼泪。
有一年,她妈妈出了车祸,她那时独身一人在外工作,等到妈妈出院后家里人才告诉她。她边哭边埋怨妈妈为什么没有早早告诉她,母亲哭着安慰她,对她说,不要哭,你一个人在外面哭被人看到了,会以为你好欺负,都会来欺负你。
那之后她就很少会在人前哭,不是因为怕被欺负,而是怕在意自己的人心碎。
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如决堤的洪水直落下来。微风拂过她的发,渐渐风干她的泪痕,她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哭是因为失去,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那个爱他的少年,也失去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她急忙低下头抹干自己的泪痕,调整自己的表情。
“芯芯?”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些许小心翼翼与探寻。
“我只是出来散个步,饭菜都盛好了,在桌上。”女生声音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出来散了个步。
树影婆娑,路灯的光也无法投射进来,男生看不起清女生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女生的手。
温热黏糊糊的,那只手有些闪躲,男生却不给机会,紧紧握住了。
“是鼻涕,脏。”女生感受着另一只手的温暖,虽这么说,心里还是贪恋男生的温暖。
“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等我了。”他感觉到女生手指间的僵硬,他记得她的手那么细腻柔软。
“走吧!”女生平静的说,那只温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她。
就那么一句话她的心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点点被推到。
路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手牵着手,两个人默契的同时转过脸,笑意荡漾在两个人的脸上。
“你现在就像只花猫!喵喵~”男生边笑变看着女生挂着泪痕的脸。
女生拧着没撅着嘴站在原地,一副生气的模样,男生怎么拉她的手她都不动。
“上来,我背你。”男生蹲了下来,结实的后背一如从前。
女生毫不犹豫的跳上去,紧紧搂着男生的脖子,不管男生怎么说她就是不松手。
路人看着一个瘦高的男生背着一个邋遢的女孩子,两个人有说有笑,就像刚谈恋爱的小情侣一样。
男生的脚上,穿着两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拖鞋,脚步稳健,朝着他们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