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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10分钟队会

1984年是中国少先队的创造年。

在全国少代会上,德高望重的邓颖超奶奶发表了著名的演讲,题目是《未来需要你们去创造》。她代表党中央号召孩子们:树立创造的志向、培养创造的才干、开展创造性的活动。

她说:

我希望你们不是贪图安逸、坐享其成的一代,而是艰苦创业、造福人类的一代;不是因循守旧、墨守陈规的一代,而是勇于创新、开拓前进的一代;不是满足现状、不思进取的一代,而是向往明天、创造未来的一代。

虽然你们在为未来的创造作准备,但是你们的创造活动应该从今天就开始。

少先队的活动,是树立创造志向、培养创造才干的广阔天地。要培养创造精神,就要把少先队活动创造性地开展起来。

怎样才能有创造性呢?首先要发扬主人翁精神,开展活动,不能什么事都等辅导员来安排,你们要自己当家作主,自己出主意,自己做准备,自己来组织。你们既是各项活动的积极参加者,又是各项活动的设计者和组织者。这样,不但能发挥你们的创造才能,而且能培养你们的创造才干。

其次,要多开展一些诸如“小考察”、“小制作”、“小发明”之类的活动,为长大搞大发明、大创造打下基础。如今的“小发明家”,明天就可能成为大发明家。我相信,21世纪的华罗庚、李四光,就出在你们这一代人当中。

曾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政协主席的邓颖超,是已故总理周恩来的夫人和战友,有着半个多世纪的革命家生涯。她的讲演产生了强烈反响,并化为少先队员的具体行动。于是,一场空前规模的少先队“创造杯”活动,在全国蓬蓬勃勃地展开了。

这一切让段镇倍感振奋。

早在30年前的上海少先队夏令营里,在段镇和倪谷音的主持下,已经确立了以创造为主题。从此,他的探索一直与创造相伴相随。他与倪谷音合写了《论创造精神的培养》一文,又与沈功玲合写了《浅论创造性活动及其辅导》。为了借鉴外国的经验,他还拾起40年前学的日语,翻译了《创造是什么――42位日本学者的创造观》。

在段镇看来,真正的教育是培养少年儿童的自我教育能力,而新型的自我教育是创造性的,少先队在这方面具有特殊功能。他说,孩子是未来的创造力,有巨大的创造潜能,犹如沉睡的狮子一般。教育者的神圣使命,就是唤醒儿童头脑中的小狮子,并使其变为大狮子,那么,中华巨狮就醒了。但是,自主、自治、自动是创造的前提,必须解放少先队,给队员们自由的天空。

创造年里奇迹多。

这一年的秋天,上海普陀区华阴路小学隆重召开了首届少先队代表大会。会议开得十分热烈,小代表们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个个争着登上讲台,发表意见,演讲提案。正当会议高潮的时候,只见五年级的丁炜代表站起来说:“……我们的队活动不应当什么都由老师、辅导员计划、包办,我们不能没有自主、自动的天地。我们都喜欢有更多的发表意见和施展才能的机会,光有课堂上的发言、一周一次的队活动是不够的。我建议,学校给我们一个完全由我们自己安排、自己主持的队活动时间。每天给5分钟或者10分钟。”这一提案讲出了全体队员的心愿,得到了全体辅导员老师的支持。校领导非常重视这份提案,很快就作出决定,把‘5分钟队会’安排在课程表里。

这是一个全新的试验,自然经历了由混乱到有序、由幼稚到成熟的发展过程。8年后的秋天,本书作者曾专门到华阴路小学考察。该校校长贺秀菊等师生,生动地回忆了最初的那些故事。

贺校长是1958年从上海幼师毕业的,先当幼儿园园长,后当小学教师,自1972年来到华阴路小学。她欣赏段镇的少先队教育思想,支持孩子们“自主、自治、自动”。所以,当少先队员丁炜提出每日要5分钟或10分钟,独立开展少先队活动,她当即同意先给5分钟。

按照当时的设想,每天下午上课之前的5分钟,完全交给少先队组织,由他们发动队员自己设计和自己主持,教师们一律不参与,也不干涉。不料,许多乱子一下子冒了出来,连欢天喜地的孩子们也一时不知所措了。

有的中队里,举行“5分钟队会”乱成一团。平时开队会,有威严的老师镇着,谁也不敢乱说乱动。眼下,老师被校长撤走了,许多队员身上痒了起来,而调皮鬼更是原形毕露,大闹天空。

有的中队里,设计了很好的队会内容。可是,头一回担任主持人的队员,一点儿主持经验也没有,紧张得全身发抖,连话也讲不明白,底下便哄了起来。

有的中队里,设计不出受欢迎的队会内容,总是搞学习竞赛那一套,引起队员们的反感。结果,弄得人觉得没趣儿,快乐的时光竟然度日如年,大家跟着活受罪。

面对这个被动的局面,有些队干部盼着老师快回来,帮助压住阵脚;有些老师则发起了牢骚,说:“孩子咱也尊重了,怎么样?还不是乱成一锅粥!”有的老师干脆向校长提议,废除这项试验,以免后患无穷。

贺校长却沉住了气。

当时,普陀区团委的少年部长陈建强、区少年宫主任陈夏娟,都常来华阴路小学,均表示支持“5分钟队会”的试验,并认为这可能是一项了不起的创造。他们建议贺校长去拜访段镇。

贺校长回忆说:

“我是一个普通的小学校长,段镇是老革命,又是社科院的大专家,隔着十万八千里!没想到,段伯伯非常热情,邀请我去他家里详谈,还留我吃饭。啊呀,这可是我头一回在领导家里吃饭,那味道好极了!”

凡是到段镇家吃过饭的人,也许都知道,李蕙芳老师擅长做一种“蟹粉蛋”,即把普普通通的鸡蛋做成了有螃蟹鲜味儿的菜,这在80年代的上海家庭大受欢迎。如果是冬夜,李老师还会为客人温一壶女儿红之类的加饭酒,再吃“蟹粉蛋”,那味道儿就更令人难忘。团市委少年部的年轻人们,大都品味过这滋味,人人交口称赞。当然,人不醉酒醉于人情。

却说听了贺校长的介绍,段镇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少先队自动化的又一个创造,而且是让更多孩子成为少先队主人的一种有效方法。他笑着说:

“上帝都允许小孩子犯错误嘛!犯了错误改正错误,再犯错误再改正错误,小孩就慢慢长大了,谁不是这样呢?”

贺校长点点头,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让小孩子自动,他们为什么不会动呢?是束缚得太久了,缺乏自动的锻炼,所以才不会自动嘛!”

“说得好极了!”

段镇大加赞扬,说:

“过去不自动,现在不会动。童年不自动,长大更被动。这是一个规律。”

说罢,他拿出几本书送给贺校长,大都是关于自我教育和创造教育一类的内容。他又说:

“引导孩子学会创造是非常必要的。但是,有几个问题要特别注意,不要从成人的观点出发小看儿童的创造,不要按成人的标准来苛求儿童的创造,也不要用成人的意图来代替儿童的创造,还不要用活动的创造来代替创造的活动。”

贺校长疑惑地问:

“可是,有些杂志上登一些队活动设计,还有人专门策划少先队活动,并且有可能成为获大奖的活动,这是怎么回事呢?”

段镇严肃起来,回答:

“一位老领导一针见血地指出过:获奖多的地方也可能是问题多的地方。红领巾理事会的小主席张炼红也说,少先队活动一要新二要正。什么是正?让少先队员当主人才是正!”

华阴路小学出现了新气象。

在贺校长的支持下,“5分钟队会”改为“10分钟队会”;少先队大队开展了“10分钟队会设计评比”、“队会主持人评比”等一系列活动,还在各中队成立队会研究小组,在大队设立指挥中心等等。一系列有效措施加上辅导员们的精心指导,“10分钟队会”成了队员们每天的快乐时光。

请看五(2)中队朱文峥设计、主持的“三角梦”队会。她写道:

在一次10分钟队会的准备会上,三人小组的一位队员,希望我再主持一次跟四年级时一样的《画一画、说一说》之类的10分钟队会。我想:上学期我们画的是圆,这学期,我们来画三角吧,三角是一种几何体,它富有创造性、梦幻性、浪漫性。于是我就准备搞一个“三角梦”的10分钟队会。

10分钟队会时间到了,我在教室的讲台前对大家说:“三角是一种几何体,它富有创造力和想像力,所以今天我们来搞一个‘三角梦’的队会。”“第一项规定同学们在三角形上添上几笔,成为图案生动、有意义的图画。”然后再说一说创造的构思与意图。谁愿意来呀?”几个大胆的同学,轻快地走上来。有一个同学看见黑板上的四个三角形眨巴眨巴眼睛,灵机一动,“有了!”还叫出声呢。唰、唰、唰几笔就完成了一幅画,当我问他构思时,他胸有成竹地对同学们说:“我看了这四个三角后,想到了我们在马路上最常见的大树,于是加上这几笔,四棵大树就画成了。”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另一位同学自告奋勇的对大家说:“你们看,我画得好吗?”我看到了他画的一个小图画,连声叫好。原来他在一个大三角和小三角中加了几笔,画成了一条活生生的小热带鱼。我问同学们:“他构思得好不好?”同学们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还有几位同学上来,画了自己的想像画,有用两个三角构成风帆的帆船、有金字塔、有宝石花、喷气式火箭……大家进入了幻想的梦境。

六(2)中队的高蕾设计、主持了“削苹果比赛”队会。她写道:

我们班有些同学在家里从来不削苹果,都要爸爸妈妈为他们服务,有些人虽然会削,最后还得依赖家长。另一些人不但会削苹果,而且削好了还敬送给长辈们。为了使大家学会削苹果,做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们中队搞了一个《削苹果比赛》的队活动。

那“10分钟”,我们每个同学带好了水果刀和一个苹果。主持人宣布说:“今天削苹果比赛的要求是:一、苹果皮要削得薄,不能把肉也一齐削掉;二、削下来的苹果皮要连在一起;三、苹果皮最多削五圈,看谁削得又快又好。下面请同学们做准备工作。”过了一会儿,主持人一声令下,同学的刀就一齐落了下去。看,王忆同学削的苹果皮一节节往下落,半个苹果还没削完,掉下的皮已不知有多少节了。唐颖同学削苹果就像削山芋,有趣极了,苹果皮连肉一起一节一节地往下落。这时,一位同学叫起来“我好了”,原来是史柯奇。我们再看他削的苹果,本来挺大,被他一削,苹果肉已经所剩无几了。接着,袁树春和高蕾也削好了。最后同学们一致选出这次比赛的前三名,还把削好的苹果送给了友谊班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吃,增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10分钟队会”不仅让高年级队员尽享快乐,低年级队员也纷纷显示才能。请看二(1)中队王淑瑾设计、主持的“理书包大赛”队会。她这样介绍说:

叮铃铃,清脆的上课铃响了,它预示着同学们喜爱的10分钟队会开始了。

哎!今天的队员会是什么内容呢?同学们的目光不约而同一齐投向了我。我高兴地对大家说:“咱们今天来个‘理书包大赛’,看谁能得到桂冠。”“好呀!”同学们高兴得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地举手。我请石斌同学上台介绍。他说:“我的书包比较小,横着根本放不下,所以我就采取竖放的办法,先把书和本子隔开分两层,这样不但放得下,拿起书来也很方便。”说着,他举起书包让大家观看。

接着,周文洁举起了她的书包,笑嘻嘻地介绍:“我的书包像只‘小企鹅’,它的外形很别致,整理起来也很特别。我在‘企鹅’肚子里放上书,在小口袋里放本子,在它的两只小耳朵里放手帕之类的小东西,在它的红嘴巴里放一只铅笔盒。这样,不仅有条理,而且给人以整洁的感觉。”话音刚落,同学中就响起了一片啧啧的赞美声。瞧!人家理书包,那才叫绝呢!这次比赛的冠军,十有八九是周文洁……比赛刚结束,大家举手各抒已见。有的说:“把书包整理好,第二天上学就不会丢三拉四了。”有的说:“每天整理书包,可以帮助我们养成有条不紊的好习惯。”这个10分钟队会太有意思了。

三(2)中队的王丽蓉设计、主持了“变形金刚配音赛”队会。她介绍说:

自从动画片《变形金刚》播放以后,我班同学都非常喜欢模仿影片的配音。于是,我们就根据大家的爱好,设计了一个《变形金刚配音赛》,让同学们从中发挥自己的才能。

比赛要求是模仿配音,比谁配得最像。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把手举起来,一个个走上了台,大多是男同学,也有女同学。同学们都配得很有水平,有的学着“声波”说话的声音,有的同学模仿的是“红蜘蛛”……有的配得很像,同学们就拍手欢迎,有的配得不像,大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中蔡炯配得最像,同学们都推选他为优胜者。

在短短的10分钟内,大家既提高了自己的表演能力,又渡过了一个愉快的时刻。

一天中午,段镇来到了华阴路小学。他欣赏了六(2)中队王忆、李学铭设计、主持的“森林小法庭”队会,又到四(2)中队观看了董韵设计、主持的“小白鸽点播台”队会,一直笑个不停。休息时,他问一个男孩子:

“你们喜欢‘10分钟队会’吗?”

那个开心的男孩子竟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回答:

“你要是回到我们这个年龄,也会喜欢的。”

“那么,如果有人要取消‘10分钟队会’呢?”

听段镇这么一说,孩子们吓了一跳,纷纷围了过来,质问道:

“谁说的?”

“这10分钟是我们的,谁也不许占用!”

一个女孩子跑过去指指墙上的一个开关,说:

“您看,我们开‘10分钟队会’,连学校广播都关上了。各中队都关上了!”

段镇笑了,说: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10分钟队会’,学校不但不会取消,而且列入了校规的保护。”

孩子们这才欢呼着放心地离去了。

当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听说,由于路远加上塞车,段镇来华阴路小学,途中费了1个小时40分钟,十分感动和不安。

段镇摆摆手,说:

“我花10个10分钟来看‘10分钟’,十分值得!”

华阴路小学创造了少先队界的纪录:在这个仅有15个班级的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学,6年中竟举行了一万次“自动化10分钟”队活动,同时有一万人次少先队员担任过队会设计者和主持人。为推广这一经验,在沈功玲、王建军、陈建强等副主编协助下,段镇主编了《自动化十分钟》一书,推广这种富有多种价值的少先队“新产品”。

“自动化10分钟”活动的经验渐渐在全市中小学生根发芽,并又涌现出不少新的创造。中学有“10分钟文化会餐”,小学低年级儿童团有由小辅导员主持的“10分钟小天地”活动,农村小学乃至只有二个班级的初级小学也搞起了“小小10分钟”。川沙县唐镇小学还创造了“系列10分钟活动”,创立“10分钟信息报”、“10分钟小舞台”、“10分钟小银行”等。闸北、黄浦等区的少先队还创造了“10分钟小岗位”、“10分钟俱乐部”、“10分钟小游戏”等活动。《辅导员》杂志连续两次发表专文推广自动化10分钟的经验,引起全国少先队界的浓厚兴趣。

在段镇主编的《自动化十分钟》一书中,分析了此项活动为什么大受欢迎:

自动化10分钟为什么人人喜爱,队队能搞?因为它有四大特点:

第一,简短易搞,十分灵活。

10分钟活动既可以在室内举行,也可以在室外举行,不受场地限制;既可以利用晨会时间,也可以放在中午课前或课后举行,不受时间的规定的限制;既可以以中队为单位,也可以以小队或几个人自由结合的小组为单位,不受规模范围大小的限制。

10分钟活动的内容完全由设计、主持人根据自己的特长、队员的喜爱来自由确定,不受大队计划和学校教学计划的限制,是相对独立和自由的活动。

10分钟活动时间短,内容简单,题目小巧,不用像准备常规队会那样复杂,有较高的要求和较长的准备时间,因此就能队队搞,经常搞。

第二,人人自动,十分民主。这是少先队员人人动、全自动的10分钟,从队会活动的设计、到主持、组织,从角色的分配,到活动的展开以及评价、总结,全由中小队民主决定,并让人人有参加、表现的机会。正如有的队员说的那样:“‘10分钟’是我们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创造出来的,我们‘机会均等’,只要你有一得之见、一技之长,加上自告奋勇,谁都可以得到当设计师、主持人或演员的机会”。

第三,花样翻新,十分有趣。

由于活动是由大家设计、轮流主持的,谁都不愿意老一套,因此,内容、形式,天天变化日日新。你看下面是华阴路小学两个班级的10分钟队会的“每周广告栏”:

五(3)中队的一周“10分钟”安排――

周一:谁是侯选人(竞选“讲笑话大王”)

周二:啄木鸟医院门诊日(集体评改病文、病句)

周三:“小烦恼”信箱:老犯粗心病怎么办?

周四:你知道星空的奥秘吗(介绍星空知识)

周五:到祖国各地去旅行(交流各人到外地旅行所拍的彩照)

一(1)红星儿童班的一周“10分钟”安排――

周一:大姐姐讲刘胡兰的故事。

周二:做室内游戏。

周三:看谁唱得好。

周四:大哥哥表演《马大哈》的小品。

周五:击鼓传花讲小红星章程。

看了以上“节目预告”,哪个队员不盼望这丰富有趣的“10分钟”呢?

第四,轻松愉快,十分有益。

自动化10分钟是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这是愉快的游戏,愉快的文化休息,又是愉快的学习,愉快的自我教育和自我管理。少先队有了“10分钟”,少先队集体生活更活跃了;少先队员有了“10分钟”,德智体美更发展了;老师有了少先队“10分钟”,教学教育更顺利了;学校有了少先队“10分钟”,使队组织的助手作用更显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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