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登的过去并不复杂,他早年无父无母,被一只雇佣兵团收养,由于出色的学习能力,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当场奴隶贩卖,而是得到了一定的教导,甚至得到了“持剑”的荣誉。
但后来,这只雇佣兵团被帝国军团彻底摧毁,奥登只能逃离战场,来到自由城邦,依靠自己天天生的力气与相对出众的格斗技巧,打“死拳”谋生。
一次意外让他卷入了特异点事件,从而认识了当时还是实习骑士的约翰。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他决定跟随这位骑士,针对特异点开始一系列的调查,并竭尽全力解决这些事件。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年,奥登亲自参与的事件已经达到三次,算是异常调查部们的老资格,可以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只是……即使他见过了不少事情,听说了不少事情……也从来没有见到眼前这样的景象。
“众神在上……这简直就是冥界最深处,简直就是塔尔塔斯深渊才会出现的场景。”
奥登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巨大黑球,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呼吸。这个巨大的黑球不是其他,正是一个个扭曲着、惨叫着、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开来的人类灵魂。
数量有多少?成百上千?成千上万?不……奥登发现,无论他怎么瞪大眼睛,这些东西都是数不胜数!他们的仇恨,他们的悲哀,他们的残酷……无数负面情感交织在一起,即使奥登自认为精神坚韧,还是不得不后退一步,防止自己的灵魂也遭受到污染。
“这才是国王的秘密吗?没想到在楼梯的尽头还有这种东西……”
暗自思忖间,某个咆哮着经过的灵魂突然闯入奥登的眼帘,那熟悉的面孔立刻唤起了奥登的回忆:
“这不是……老国王吗?听说他是病死的,怎么他的灵魂留了下来,而不是前往该去的地方?”
仿佛是为了让他更加吃惊,又一个灵魂来到他的面前,这一次就算是奥登也不能保持冷静。
“艾……艾伯特!”
这个灵魂正是银袍法师艾伯特,毫无疑问,而且他身上的痛苦比其他灵魂更加浓厚,似乎受到了格外的照顾。
但是等等,如果艾伯特的灵魂在这里,那今天他们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奥登全身僵直,“其实,那个也是他本人。”
有那么一瞬间,奥登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被什么东西刺穿,不过他很快就稳定情绪,一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某种幻觉,一边慢慢转过身。
“是你……”
奥登眼睛眯起,他认出了面前的人,黑色大衣加上单片眼镜,还有那本封面是骷髅头像的黑皮书,活脱脱一个人形乌鸦。这家伙正是带他们来到城堡的罪魁祸首,现在想来,当初在古堡国王介绍了所有人,唯独对此人不提只言片语。当时他还以为国王并不喜欢这家伙,所以故意冷落他。现在看来,更大的可能,是这家伙的地位……
在国王之上!
“你是什么人?”
“我吗?哦,对了,到现在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这实在是太失礼了,请您原谅。”
一番客套话之后,眼镜男清清嗓子,面带微笑,轻轻张开嘴。随着一个个词语从他的嘴里蹦出,奥登的眼睛越睁越大,面色越来越白,最后连呼吸都无法保持平稳。
“不可能,”眼镜男一结束发言,奥登当即出言否定,“你不可能是……”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已经死了!”奥登斩钉截铁,“一百年前刽子手砍下他的头颅后,他的时代就落幕了。”
“我说了,”眼镜男摊开双手,周身的魔力快速涌动,高速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场风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有——必然的。”
两手快速舞动,某种暗红色的不祥魔法阵在空气中快速成型,奥登闪电般冲过去,瞬息间跨越五米的距离,一身怒吼下,举起右手对准对方的脑袋狠狠砸下。
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拍。就在重拳即将命中目标的刹那,暗红色的魔法阵终于补齐了最后一条纹理,随着眼镜男薄如蝉翼的嘴唇一开一合,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很快奔涌而出。
“倾诉吧,说出你这一生最大的悔恨。”
奥登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愣愣地停在原地,眼神中闪现出剧烈的挣扎。接着,他的左腿慢慢打弯、跪下,然后是右腿,接着他只能用双手撑地,最后甚至连这点力量都终于失去了。
“噗通!”
随着手臂力量的消失,奥登整个人摔在地面上,身体最后挣扎片刻,就再也不动弹了。
“解决了。”眼镜男抬手,对空中的某一点挥了挥,“那么,除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家伙们,整个镇上应该就只剩下一个人了吧?”
似乎得到了某种答复,眼镜男笑着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他一定是躲藏起来了,而且隐匿能力非常出众。是、是……我会去找到他,不过他的尸体要交给我处理。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战胜我完美的作品的!”
说完,眼镜男的身体化作一团黑烟,消失在了空气中。整个地下室的灯光再次暗下来,只剩下奥登仍旧昏迷在那里,还有身后的黑球不断旋转……
另一边,阿梅正从安娜手上获得更多的情报。
“维纳斯到底是谁?我是说,作为人类时,她的身份。”
出乎意料的是,安娜与娜安相互对视一眼,竟然一同摇起头来。
“你们……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娜安耸耸肩,“维纳斯是国王对她的称呼,至于她的本体,我们只是远远地看见过一次。”
“但她很可怕,非常可怕。”安娜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变得更有说服力,“看过一次,你就再也忘不了那种感觉。我经常因为这件事情做恶梦,幸好有小熊和娜安在陪着我。”
“是这样……那——”
“咣——”
悠扬的钟声打断了阿梅的话语,娜安和安娜同时色变,不敢相信地看向身后。
“这也太快了!”娜安低声说道,然而其中的惊慌怎样都掩盖不住,“上一次更换规则,才是昨天的事情,怎么会……”
安娜狠狠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也没办法,钟声响了,只能照做。你去带上他们,大哥哥跟我走。”
娜安毫不犹豫地转身,伸手招呼一下身后的孩子们,他们立刻如同木偶一般跟上了娜安,从唯一的大门鱼贯而出。
“咣——”
第二声钟声响起,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梅终于有机会询问:“这钟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那边听过了吗?”
“不是我,是……”
看着阿梅欲言又止的模样,安娜突然明白了什么,苦涩地笑起来:“原来如此……是妈妈啊。我就说他们会用某种手段逼迫我就范,没想到……”
逼迫?就范?
阿梅疑问的目光引起了安娜的注意,不过她暂时没有回答,只是示意阿梅看着面前的墙壁。
“咣——”
第三声钟响,原本洁白的墙壁上突然开始渗透出红色的液体,张牙舞爪地抢占墙面的空间。
这个味道……是血!
阿梅肩膀一抖,刚想去摸匕首,却又看到了安娜镇定的模样,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
“这是……”
“别说话。”安娜低声说道,同时伸手拉住了阿梅,“等会门一开,我们就一起冲!千万不要分开!”
没等阿梅问门是什么,面前的红色液体突然加快了流速,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墙面。
接着,红色的墙面开始蠕动,中间裂开一条缝,然后缓缓张开,好像一张鲜血淋漓的大嘴,一点点露出了狰狞本色。
嘴里,一片漆黑,没人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安娜突然出声:“好了吗?”
“呃?”
“跑!”
一大一小狂奔起来,就在那张嘴张开到最大的时候,两人同时冲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那张嘴突然闭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住,发出“砰”的巨响。
“要是慢了一步,”阿梅心有余悸地看眼身后,“还不得被直接嚼碎了。”
“那你以为,那么多的鲜血都是哪里来的啊?”
“哈?!”
眼前突然一亮,阿梅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房间,但面前的并不是之前那条走廊,而是……
“餐厅?这是什么地方?”
是的,就是餐厅,洁白的宴会长桌,丰盛的各种美食,烛火烨烨,熏香缕缕,是开晚会的最佳场所。
“不知道,”安娜也有点紧张,“如果你不是从暴食那边过来的,我恐怕会认为这里才是暴食的主场。”
“我也一样……等等,那边好像有人。”
两人的目光同时来到宴会桌的尽头,那里坐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他正低着头摇晃着手里的红酒,好像在鉴定它的成色。
过了半分钟,他才缓缓放下高脚杯,然后抬起头,微笑着看向两人:
“欢迎……天选之子,恶魔之女……能够邀请到你们这样的客人,我简直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