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莲丢不起这人,把苏亮给拦住了。
“这里有二两银子,你省着点花!”周莲为了息事往苏亮手里塞了二两银子。
苏亮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嘿嘿一笑:“回头等儿子挣了钱回来,还给您四两,不,四十两!”
“行了,滚吧!”周莲烦躁的摆了摆手。
苏亮得了银子,笑眯眯往外走,经过苏欢的时候,见她躲自己老远,于是做了个挥拳打人的架势。
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所以哼哼一声就走了。
杨柳绿千里,春风暖万家。
转眼入了三月,桃李吐骨,嫩草萌芽,小丫鬟们脱下厚实的棉褙子,换上水绿的春衫。
城郊官道上,来往行人三五成群,一略显简陋的双轮马车行在路中央,马车无棚,上面坐着两个穿桃色春衫的小丫鬟,其中一人还蒙着白面纱。
赶马车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穿着粗布短打。也不知那汉子对他说了什么,小伙儿扯着嘴皮喷笑一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金栋,你呀就是不听好人言,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庄子上!”
“庄子上挺好的,天也高,地也宽,关键是叔也远!”
“臭小子!”
叫做金栋的年轻小伙子笑嘻嘻的抱住赶车的汉子,“二叔,侄儿去了庄子上,以后见面就难了,从此天人相隔,您一定要保重!”
“去去去,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味儿呢!”
金栋正想再逗逗二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娇笑,这笑似带嘲讽。金栋回转过头,见一丫鬟身子歪歪扭扭正打着瞌睡,而另一个带面纱不经意抬头,正与他的目光撞上。
虽不看到面容,但那双杏眼盈盈如秋水,婉转之间顾盼生辉。她眼中笑意还未褪尽,眼底那一丝水光,如波光潋滟般,让人一眼看进去便再也拔不出。
这两个丫鬟是与他一同被打发到庄子上的,听说是冒犯了主子。二叔与他说的时候,还为她二人惋惜呢!
“两个小女娃去了庄子上,不得脱几层皮才能生出老茧来啊!”
苏欢错开眼,此间经过一片桃林,正是桃树含蕊吐芳的时候,一阵风过,飘来丝丝清甜的香气。
这人说的不错,至少庄子上,天也高,地也远!
重生后至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心急了,一步还没走稳就急着走下一步,没有稳固的根基,她凭什么跟苏慕倾斗!
这一年,她需要好好谋划,蓄势再发!
春色惹人醉,金栋看着眼前的女子,脑子里突然浮现这句话。
“你读过书?”金栋挑了一下下巴问。
苏欢身未动,只用眸光瞥了那小厮一眼,随口答了一句:“没有。”
“那你笑我?”
“我笑了吗?”
“你明明就笑了!”
苏欢用手支着下巴,专心欣赏春色,不再理会那小厮。
金栋撇了撇嘴,心想这落难的丫鬟还挺高傲!得了,不就长得好看一点,只是小姐的脸蛋丫鬟的命,谁也别瞧不起谁!
苏欢她们去的庄子在西城郊,赶了一天的路,临天黑的时候才到了地儿。
穗儿拉着苏欢一起跳下马车,四下望了一眼,不由心里发凉,这地儿根本就是荒郊野外。从进了山,路是越来越难走,人是一个没看到,偶尔能看到一两座破旧的房子,在风中实在单薄,也不知住着人没有。
她们前面有一漆色斑斓的木门,门庭不算高大,而且还十分的破旧。在昏暗的傍晚,尤其显得落魄,哪像是大户人家的庄子,反倒像个摆放死人的义庄!
“嗷呜……”
远处的黑山里突然传来一声狼吼,吓得穗儿赶忙抱紧苏欢。
“欢欢,我怕!”
苏欢握紧穗儿的手,转头冲那汉子恭敬道:“大叔,这庄子上可还有人?”
那中年汉子点了一下头,“有人,不过只剩一个老账房和一对年迈的夫妻了。”
苏欢冲那汉子福了身子,“有劳您送我们来了!”
“别别……”汉子有些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后脑勺,“这是俺侄儿,性子比较散漫,二位姑娘日后要多多包涵啊,有粗活重活的,只管喊他去做,若是不好使唤,您们就拿藤条抽他!”
穗儿听了这话,扑哧一下笑了。
“他一个壮小伙,我们可不敢!”
说完,待去看那汉子口中的侄儿,却不知他什么时候爬到了门前种的一颗桃树上,正趴着墙头往院里面看。
“他以前在外院么,我们怎么没见过他?”
那汉子眼神闪躲了一下,“他是在大公子身边伺候的。”
穗儿有些疑惑道:“可大公子在兴州,他怎么没跟着去?”
汉子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似乎不想多说。可穗儿却是一根筋,也没看人眼色,又问了一遍。
“还是他在兴州犯了错,被大公子给赶回来了?”
苏欢朝金栋望过去,见他从桃树上下来,先敲了几下门,不见人来开门,复又爬上了树。他这上蹿下跳的,没个安生的时候。
“他会功夫?”苏欢问。
汉子见两位姑娘一直在追问,无奈叹了口气,这才直言道:“他确实会些拳脚功夫,一直在大公子身边伺候,但性子太直,经常得罪人。这不,在外面惹怒了公子,被从南边赶了回来,由大夫人做主给打发到庄子上来了。”
金栋再次爬到墙头上,冲着院里面大喊一声:“哪位哥哥姐姐给开个门啊,咱们是远博侯府派来的。”
“外面还有两个小姑娘,皮薄肉嫩的经不起冻,麻烦哪位神仙姐姐给开个门。”
穗儿听到金栋喊的话,不由笑了一声,“他这般油嘴滑舌,还能得罪人?”
“嘴上讨便宜,事儿上尽吃亏!”汉子哼了一声。
为了送金栋,他是特意抽了个功夫。因为还有事儿,需趁早赶回府上,所以打算走一晚上夜路,明儿一早城门一开就回侯府。
现下天也不早了,那汉子冲金栋喊了一声,复又跟苏欢二人点了点头,接着调转马头往山下走去。
那金栋在墙头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喊,也不恼也不气,还一口一个姐姐哥哥的。饶是里面的人再冷的心肠,也被他给喊软了,半个时辰后,破旧的木门终于自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妇人,身量不高,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衫。因夜色低沉,又因为有散发的头发遮挡,她们没看清妇人的脸。
穗儿拉着苏欢上了台阶,与那金栋一起走到门前。
正要开口说话,那妇人突然撩起了面前的散发,月光一照,一条刀疤自左前额划过右脸,又一道自右耳垂划到了下巴,形成一个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