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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昨日重现

作为欧阳诗语圈内最知心的好友,蔡啸宇只知道方尔雅这个名字一直是欧阳诗语忌讳莫深的伤痕,揭不开碰不得,但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蔡啸宇不得而知。

今夜欧阳诗语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向蔡啸宇打开了回忆的闸门,让思绪重新蔓延开来。

欧阳诗语记得第一次碰到方尔雅是一个阳光灿烂得过分的午后,他俩的见面实实在在是碰到的。

欧阳诗语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穿行在W大学那条林荫蔽日的致知大道上。因为刚接到她母亲公司的电话,说她母亲突发急病,正送往W市医科大附属医院急救。

欧阳诗语从小就没有父亲,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一听到这个消息,欧阳诗语立时方寸大乱,飞车赶往医院。

时逢午后,道上行人稀少,欧阳诗语的自行车蹬得几乎飞起来,以至于前边突然出现两个在道路上打闹的学生时,她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根本刹不住。

出于本能,欧阳诗语扭转车把手冲向路边,正正撞向路边停放着的一辆崭新的路虎越野,连车带人结结实实地撞到坚硬的车身并反弹倒地。一起由于自行车超速引起的车祸便发生了。

方尔雅就坐在那辆车上,他听到动静匆忙下车,看到欧阳诗语倒在地上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大跳。

据方尔雅后来回忆,他俯下身去观察欧阳诗语的伤情时,欧阳诗语明显还在突发状况中发懵,但整张写满焦灼与紧张的脸似乎比炽热的阳光都更加耀眼,让方尔雅久久不忘。

方尔雅把欧阳诗语扶起来,刚要把她抬上车,想送到附近医院检查治疗。可欧阳诗语却死活不干,她随便伸伸胳膊弹弹腿觉得没事后,执意要赶去医科大附院看望母亲。

方尔雅听说了欧阳诗语的情况,二话不说,旧单车扔在一边,拉着她飞车赶往医科大附院。

坐在车上,欧阳诗语脑子疼的厉害,不是因为车祸撞的,实在是因为面临的状况没法不头疼。一方面母亲的病情让她心急如焚,另一方面,欧阳诗语看着正在开车的方尔雅,几度想开口又几度无奈闭嘴。

方尔雅抿着嘴没有表情地开着车,车子开得又快又稳,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总有一种不加掩饰的聪慧与气度,只是眉宇间带着疏离与骄傲,让人觉得不好亲近。

是啊,面对如此严肃的方尔雅,欧阳诗语能说什么?且不说母亲的病情究竟如何,花销肯定不小,就刚才撞的那一下,虽然她那时对汽车的知识就仅限于小汽车和大卡车的分别,但就算是用脚来思考她都知道,方尔雅这部车价值肯定不菲,这种车要修起来,估计都可以把她卖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欧阳诗语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全无一用。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欧阳诗语的意料,方尔雅在整个过程中和欧阳诗语说了四句话,每句话都深深地打动着她,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正是从那时候起,欧阳诗语在心里就开始为方尔雅编织一个金色的光环,让方尔雅全身都闪闪发光。

第一句话是方尔雅在开车载欧阳诗语去医院的路上突然冒出来的。

“我的车买了保险,你不用操心。”

这句话无疑是雪中送炭,融化了欧阳诗语那颗几乎被雪上加霜冰冻了的心脏。

第二句话是他们到了医院,欧阳诗语一撅一拐地匆匆下车,刚要千恩万谢地告别,方尔雅却做出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你现在腿脚不便,我陪你上去。”

不由分说,方尔雅就搀着欧阳诗语,匆忙找到正在急救室抢救的欧阳诗语母亲,从她母亲同事的嘴里了解到母亲的发病过程。

欧阳诗语的母亲是在上班时候突然发病,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昏迷不醒。

欧阳诗语赶忙找到主治医生了解病情。

主治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欧阳诗语,经CT头部扫描,她母亲脑部基底出血30毫升,诊断为脑溢血,需要马上进行开颅手术。这种手术风险极高,即使手术成功,愈后效果极差,很可能长期瘫痪,意识不清,先期手术费用不高,但后续治疗、康复费用一般家庭很难承受。医生要求欧阳诗语马上决断,是保守治疗还是签字手术。

可以想象,医生撂下这个二选一的难题,对欧阳诗语来说简直就是残忍到发指!这是一个生命的豪赌,以她母亲的生命为赌注,只不过这个赌局没有赢家,成功了就意味着另一种方式的生命摧残与凋谢,是一种慢性煎熬。失败了,不用说,生命瞬间终结。

面对赌局,欧阳诗语一个无亲无故的大学在校生,简直无异于被逼上绝路。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时间也不允许她有任何犹豫,欧阳诗语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她不能没有母亲,失去母亲就等于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了亲人,从此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欧阳诗语没有别的选择,抓起手术单刷刷签上了名字。

尔雅对欧阳诗语说的第三句话是:

“你的腿脚受伤了,就坐这多陪陪你母亲,顺便也请医生包扎一下,我帮你去办手续。”

这句话是方尔雅从欧阳诗语母亲同事的嘴里了解到欧阳诗语的家境,在她签完手术单之后说的。

多么温暖的一句话,温暖到欧阳诗语都几乎落泪。一个一小时前还是陌生的路人,现在却义不容辞地挺在她的身后,为她撑起几乎坍塌的天空。

方尔雅说的第四句话是在欧阳诗语母亲推进了手术室后说的。方尔雅后来告诉欧阳诗语,当时看着脸色苍白得像白纸一样,缩在手术室旁长椅上瑟瑟发抖的欧阳诗语,他有一种想上前紧紧搂住她的冲动,连方尔雅自己都搞不清楚那天为什么那么热心,热心到都不像他自己。

但方尔雅很快想明白了,因为他一接触到欧阳诗语的眼睛时,他就知道答案了。因为欧阳诗语的那双目光,那么哀伤、那么无助,轻易便可以穿透方尔雅的内心。

“我叫方尔雅,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可以帮助你。”方尔雅的话掷地有声,坚决得让欧阳诗语不得不相信他。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奇妙到当你身处绝境的时候,命运却给你打开了另一道充满阳光、开满鲜花的大门。

方尔雅,当他因急事和欧阳诗语不得不告别的时候,欧阳诗语仍然如处梦中,呐呐自语着这个名字。

温文尔雅,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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