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绣榜”不同于绣球,乃是连诚在女儿虚岁满十七时被迫搞出的一项“创举”。“绣榜”分两步,先是有意向连家提亲者要去晓天台所在的“台府”门前摘绣球,绣球数并不设限,摘得了绣球,即可参加文武二试。文试在善言台,武试在知兵台。文武二试拔得前三甲的六人,经连诚圈点,方算摘得绣榜,成为连家的东床。
对于女儿连灵雨的婚事,连氏夫妇一开始是掉以轻心,以为女儿长得既美,又武功不低,母亲是教主,父亲是掌台使,师傅亦是掌台使,论貌有貌,论才有才,家世显赫,师承名家,本教青年男子自会踊跃遣媒提亲。谁知全然相反,等连灵雨破瓜之年已过,提亲之人也是零零散散,而且乏善可陈。这时夫妻二人方才有点着急,连诚琢磨一晚,不得已想出了“绣榜”之法,原以为是绝佳良策,却不想成了笑话。
一开始并非没人摘绣球,而是人山人海蜂拥而至,半日之间,绣球即告罄,不得不临时以纸花代替,但这些人多是文试即交白卷,武试则一上场便伏地认输。连诚夫妇煞为奇怪,不知这些人是何居心,还以为是他们串通一气要实施什么大阴谋。待详加盘问,方知是摘绣榜的细则出了漏洞。其中有一条规定,参加文试武试可休工两日,不扣工钱,且均包三餐,等于可白吃六顿饭,还不用做工即可领工钱,这一来,本教中的苦力之人,平日专司造屋晒盐打铁伐木等等之徒,一传十十传百,个个奋勇来摘绣球。
真相查明,连氏夫妇哭笑不得之余,赶快命人修补细则漏洞。但细则改得倒是完备了,却没什么人摘绣球了。原来,连灵雨在教内娇蛮霸道的声名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她乃是女教主的女儿,以女教主对她的溺爱,人人都算定她早晚必接掌大位。一旦接位教主,便有休夫之权。大家都知道现任女教主休夫了一次,第七代女教主明如玉休夫了两次,总之娶在前面的都成了被休的倒霉蛋,这一来谁还会抢在前面当冤大头?更何况,女教主所休之夫脸面丢尽还在其次;虽然按教规不能再娶正妻,但是也在其次,毕竟还能再娶妾,而且仍然容许“扶正”;是以最要命的不是这两点,最要命的是例子是现任女教主所休之夫,前教主孟擎天,不但被休,还被公布出十大罪状,其中最严重的一项是叛教大罪。起初,教中个别人也曾有过疑问,但是晓天台拿出很多奏章,这些奏章正是进谏孟擎天,劝他终止叛教行为的,而孟擎天本人批复的“准奏”历历在目。白纸黑字面前,想替孟擎天讲话的人都闭了嘴,但是私下里却起了一种流言,说是女教主先看上了善言台掌台使,第二任丈夫连诚,又派晓天台掌台使柳如菲诱使孟擎天稀里糊涂签批了对自己不利的奏章,然后就连休夫带肃纲,必置孟擎天于死地了。不管流言所说是不是真相,反正大家表面上看到的就是孟擎天从云端上的“道君”堕入地狱成了本教的大逆。一想到当女教主的夫君,特别是头一任夫君,不但被休可能极大,还很可能从云端直坠地狱,摘绣球的人就愈加寥寥无几了。前几年面对此等尴尬局面,连诚夫妇还算坐的住,但等连灵雨虚岁都过了二十,眼见会越来越难嫁,便不得不另辟蹊径了。连诚开始找来一些教内出类拔萃的年轻男子,不但以善言台掌台使的身份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们,甚至还以他接任的肃纲台掌台使的身份暗示他们。在明白了敬酒不吃就要吃罚酒的道理后,今年晓天台台府前的绣球终于有二十位本教俊彦去摘了,又经过了文武二试,连诚终于选定一位仪表堂堂,文采飞扬,武艺超群,又有忠君报国之心的虚岁满二十四的青年才俊摘了绣榜,就待连灵雨复命归来,就可正式聘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