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乐,是杉省省会西市,一家大型大众4S店的汽修工,38岁的他已经在这里干了6年。
和其他汽修工不同的是,他原本是个大学生,应该会有个比较好的前程,可是由于家中变故,只能中途辍学。
伍长乐家乡位于秦岭山区的一个贫困小县城,他家离县城只有五里地。
父亲伍书成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届大学生,母亲李桂兰和父亲是高中同学,父亲毕业后回了村里做小学老师。
两人结婚后,母亲就在学校旁边开了个小卖部,计划生育原因,家里就伍长乐一个。
比起其他只能在地里刨食吃的大多数农村家庭,他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家里的活不让他做,零花钱从来不缺,铺子里的东西想吃啥拿啥。
父母对他的期盼就是好好学习,以后能考上大学。
伍长乐也对得起父母的关爱,自小聪明伶俐的他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从小到大挨揍的次数不满一只手,用现在的话来说:别人家的孩子!
2000年高考最终18岁的他以598分的成绩被西市东方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录取。
从贫困山区小县城到省会城市,地图上的距离只有不足150公里,但是要翻越秦岭,弯弯曲曲的道路坐汽车得花6个小时。
上了大学,父母离得远,大城市的热闹景象迷花了他的眼,直接放飞了自我,学业被放在了玩耍后面。
得益于家里给的零花钱充裕,学校旁边的网吧,台球室,录像厅,游戏厅都被他逛了个遍,只是没敢去洗头房。
大学第二年刚开始,在一颗闷骚心的怂恿下向喜欢的女生表白成功后,伍长乐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高潮。
命运总是这样不可捉摸,不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没过几天,他和同学刚逃了一节不重要课跑去网吧玩游戏,一把CS还没打完。
轰隆一声,晴天霹雳,已经是副校长的父亲出事了。
伍长乐挂掉手机后,学校也顾不得回,直奔汽车站,还好撵上最后一班车。
平时回家6个小时的车程一觉就睡过去,这次感觉特别漫长。
终于到站了,车门还没完全打开,伍长乐就一步垮了出去,大概是下午没吃饭,挨地的那只腿一软,“啪叽!”就是一跤。
悲痛的原因,伍长乐也没感觉摔疼,一骨碌爬起来,迈步就跑,看的满车的人一脸懵逼。
赶到县医院,刚找到病房,就听里面一声长嚎,此时的伍长乐脸一下全无血色,勉强走进病房。
就看见母亲已经软到在父亲床边,大姨二姨在一边拉着,看到病床上的父亲面容抽搐,头发好像水里捞出来一般。
当时脑海一片空白,自小娇生惯养的他面对这种情况脑子好像要炸开一般,失魂落魄的看着亲戚们忙上忙下。
懵懵懂懂的跟着处理父亲的后事,期间了解到父亲是中午趁吃完饭的时候想去浇一下玉米地。
不想突然发病,当时玉米杆子已经很高了,两个小时后才被别人发现。
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听医生说父亲双手抓紧,掰也掰不开,指甲缝里全是泥土,是发病倒地后不停地挣扎导致的,可以想象当时的痛苦。
由于耽误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在抢救过程中父亲就开始全身淌汗,以小县城当时的条件只能挂些盐水尽尽人事。
磨难还没完,后面发生的事情正应了一句老话: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父亲头七那天,伍长乐从山上坟地下来,走到村口,老远就看见本村几个混子在一起闲聊,走进时刚好就听到这么一句:“狗日的那时候可把我打惨了,这回死的好!”
是王成,父亲教过的一个学生,比伍长乐大五岁,是父亲从小教育他的反面教材,打小偷鸡摸狗,12岁就偷看女老师洗澡,被父亲教训过很多次也没改过来。
长大后更是变本加厉打架斗殴,调戏小姑娘,好几次被派出所抓去教育,据说家里没办法刚给找了个媳妇希望能收收心。
听到这句话,火噌一下从伍长乐心里冒起,顺手扬起手上的铁锹就往王成的背上拍去,谁知道这下就拍出了人命。
王成向前一扑撞倒对面的李建,两人一起碰到后面墙上,李建的后脑勺刚好又怼到墙上的一颗铁钉,巧到又巧,一下子怼出个窟窿,当场人就没了气。
就这样伍长乐从一个天之骄子变为了一名阶下囚,还连累母亲都没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又强打精神给人陪笑脸,低声下气到处拉门路,家里积蓄花完,又兑了铺子才让李建家人不继续纠缠。
最后伍长乐被判了7年,关到市里面的监狱,这两次打击也让母亲病倒,从此落下病根。
没过多久,他母亲为了他能在狱中过得好点,又起早贪黑卖小吃,攒钱去监狱打点关系,终于劳累过度,于2006年初心脏病复发而过世。
当时伍长乐由于表现良好获得减刑,离出狱只有不到一年时间,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几次后悔的想自杀。
出狱后的他不想回到家乡去面对关心自己的人,一个人跑到省会西市打工。
辗转干了许多工作,苦过累过,渴过饿过,社会终于教会了他许多,看遍了世态炎凉,也懂得了伏低做小。
后来稳定在4S店干汽修工,干了两年时间经人介绍,与一个本地有房有孩子的女人结了婚。
刚开始还比较和睦,一年过后,新鲜感慢慢褪去,感情一点一点变淡。
可能一开始不是因为爱而走一起的,所以渐渐分歧越来越大,争吵也成了家常便饭。
故事发生在2019年圣诞节后的一天傍晚,天气有些阴沉。
下班后不想早早回去的伍长乐在单位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江小白,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
圣诞节刚过,节日的气氛还没有退去,热闹的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依偎前行,偶尔一群孩子在路上追笑打闹,年迈的老人相互搀扶。
伍长乐走在大街上感觉自己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知什么时候天变得越来越黑,衬托的两边的灯光越来越亮。
再次拿起酒瓶他却喝了个空,摇了摇瓶子,发现瓶身上有两行字。
孤独不在山上而在街上,
不在房间里而在人群里。
这两行字仿佛说到他心里,鼻子酸酸的,于是抬眼向上望去。
漆黑的夜空忽然飘来一片片柳絮般的晶莹,纷纷扬扬的向下洒落,直到脸上,冰冰凉凉,如同他的心情,不由泪水也从眼角慢慢滑落。
眼睛越来越花,他仿佛看到父母在天上向他招手……
他瞪大眼睛,双手伸向天空,感觉自己也想跟着雪花飘起来。
飘啊……
然后竟真的飘了起来!
时间这一刻停止了转动,他看向地面,发现地上的人们就像琥珀中被凝固的虫子一般,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蓦然回首,眼前一片光明!
终于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