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石柱城近千平的北校场被两万多名百姓围个水泄不通。
一队队犯人被押了上来,押送的西路护国军将士抡起棍棒伴着拳打脚踢后,他们整整齐齐一排排跪在地上听着高台上那位校尉宣读判决书:
“奉安国公一言令,判决:除十岁以下孩童外,孙大官人、所有叛乱军官及家人全部就地斩首,立即执行。
判决:所有叛乱分子、蛮人共三千余人全部就地斩首,立即执行。
判决:被擒鬼方军卒,有杀、辱、抢大虞百姓者就地斩首,立即执行。
以上判决立即生效,行刑。”
判决令一下,哭声、喊声、哀求声立即响成一片。
“杀...”十几名百姓却在高呼,立刻引起围观百姓共鸣,喊杀声惊天动地。
一队破衣烂衫的红甲战士列队进入刑场,他们是石柱城的残存守军,有的瞎了一只眼、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没了一只胳膊......他们是行刑队,带队的是卫尉秦风。
这个被张勇临时提拔的卫尉现在竟然是石柱城的最高军事将领。
此战、石柱城守军将领损失殆尽,十大都尉叛变了两个、阵亡了五个,还有三个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二十名校尉,叛变了五个、阵亡了十二个、剩下三名也躺在床上下不来。
卫尉同样如此,伤亡率达到90%,好在秦风虽然满身伤痕,但好像没事人似的,众推由他暂时指挥石柱城守军。
而石柱城守军在今天的一战中损失惨重,阵亡者达七千余众,伤者不计其数,现能拿起刀剑的不到五千人,而且人人带伤。
造成如此惨重损失的不是别人,正是突然发动袭击的叛军,可怜许多将士没有死在与外敌的搏杀中,这一惨剧对残存的石柱城守军来说恨比天高。
他们拼命抢来了行刑权,只要能动的将士全部手持大刀排队等候行刑,眼睛被蒙着的、断了一条手臂的、缺了一条腿的......他们的身边自有西路卫国军安排的军士在旁边指导帮助。
“你的刀顺着这个方向往下砍。”
“我扶着你,你尽管挥刀就是。”
里面在指导帮助,外面愤怒的百姓在拼命往里挤,五千余名西路军将士手拉手死死拦着,吼声、哭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张大哥、别杀我、我错了......”
“刘叔、刘叔,我是狗子,你平时最疼我了......”
“大李子、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忍心......”
年近五十的孙大官人跪在地上看看身边哭号的家人,母亲、兄弟、妻子、小妾、儿女,一个个正在呼天抢地,母亲已经昏倒在地。
长叹一声,他奋力吼叫道:“安国公、一人做事一人担,祸不及家人,求你放了我的家人吧。”
“行刑、斩。”监斩官秦风的怒吼声同时传来。
刷、一片刀光挥起,残阳下映现一片红光满地。
“唉、这里有不少冤枉的!”远处的观斩台上,刘府判长叹一声,他的一条胳膊吊在胸前,身上还有五六处伤痕,这是在与叛军搏斗时留下的。
“是啊、应该甄别后在行刑,小国公有些急了!”旁边的林教谕赞成刘府判的话,虽然他的一条胳膊没了,但他仍然不认为这么做是对的。
他俩的话得到周边文官的支持,大家在频频点头,而武将们却一个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冲着他们摆脸色,
一道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位大人所言没有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啊!”
众人回身望去,只见陈羽带着云逍、严正登上了观斩台,陈羽笑吟吟地说着,云逍却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瞪着他们,严正仍然是那张严正的脸。
“愿闻其详。”林教谕不怕云逍那张脸,知识分子吗,朝问道、夕死可矣。
陈羽好为人师,有人请教自然乐得回答:
“今日一战,石柱城的伤亡比前八天伤亡的总和还多,而且城池差点失守,一旦失守,城内百姓百不存一,可见内贼之祸远甚于外寇。
为惩内贼、以儆效尤,必须严刑峻法,纵然冤枉也在所不惜,让那些心怀鬼胎者明白做内贼会付出什么样的惨痛代价方能遏制。
所谓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为一路、甚至为全国百姓少受内贼之祸唯有此策,以后我还会成立追杀队,所有内贼纵然逃出大虞也会万里追杀、不死不休。”
陈羽的话杀气太重,刘府判和林教谕等文官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可一时无法接受。
沉吟一下林教谕说道:“话虽如此,但杀戮太重,恐怕有伤天和,况且两国交战,敌军缴械就不应该杀了,杀俘不祥啊!”
“杀俘不祥?”陈羽仍然带着微笑,嘴里重复了一遍淡淡说道:“蛮人雇佣军本身就是为钱而杀人的,这种人与盗匪无异,我没拿他们当军人。”
“我大虞以仁孝治天下,小国公所为恐怕不符仁孝二字。”林教谕对陈羽的滥杀很不满,当场指责陈羽的行为不合仁孝国策。
没想到陈羽一听竟然大笑起来,“仁孝...”他不以为然的反驳:“我爱大虞的老人,给予温饱,使安度晚年此为仁孝;我爱大虞的孩童,给予教育,使茁壮成长此为仁孝;我爱大虞的男女,给予保护,使各行其业各安其家此为仁孝,但...”
陈羽的脸上转为严厉、语气也严厉起来:
“但有人要杀我大虞的男女,使我孩童在困苦中死去、使我老人在绝望中哀嚎,此种人可否用仁孝二字?
圣人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故对良善者施以仁孝、作恶者施以杀戮,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否则对作恶者的仁孝就是对良善者的杀戮。”
陈羽说到这手指台下被砍杀的蛮人继续说道:
“这些蛮人前来大虞,就是为了烧杀奸掠满载而归,可对他们施以仁孝吗?
放下武器就不杀,等他们回去之后会感念我大虞的仁孝、不再来杀戮我大虞百姓吗?
他们只会说,我们去大虞吧,那里的人讲仁孝还很有钱,我们杀人抢钱,打不过投降,然后他们就会放了我们。
哈哈、这个仁孝太可笑不要也罢,我就是要杀得他们心惊胆战,杀得他们不敢来我大虞,杀得他们见我大虞战旗闻风而逃,至于杀俘不祥那又如何?只要保我大虞安定,纵然身为屠夫也是不悔。”
陈羽的话让整个观斩台鸦雀无声,严正运笔如飞,将陈羽所言一字不差的记载下来。
刘府判、林教谕等文官在沉思,张树功等武将却用知己的眼神看着陈羽,云逍觉得自己的哥们帅极了。
众人此时没关注校场,没发现行刑队撤出后,验尸官的检验已经结束,负责维护现场的将士开始陆续撤出。
轰、围观的百姓冲了进来,他们使用所有能抡起、刺出、砸下的武器砍着、刺着、砸着,顷刻间,所有的尸体全部化为了烂泥。
而后续的百姓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锄头镐头抡起,一会的功夫校场已被整体翻了一遍,血红的地面翻成了崭新的黑土,发出一股清新的气息。
“呃...”刘府判、林教谕等一众文官惊愕住了,武将们都在纷纷摇头,这太惨了。
“哈哈哈...”唯有陈羽在哈哈大笑,“民心可用、民心可用...”他大笑着转身离开,还一路嚷着,看其架势很有手舞足蹈之势。
“一场残忍的毁灭行为刺激得小安国公发疯了?”
众将官看着还在哈哈大笑手舞足蹈的陈羽,一个疑问升上心头。
此时的陈羽确实可疑,他在哈哈笑着、听声音状极愉快,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幸亏身后的云逍一把抓住他,一个稳重、智慧的形象瞬间在众人的心目中崩塌了。
可陈羽走下台后还回身对他们喊道:“当行刑结束民众麻木不仁是最可悲的,那证明我大虞民众已经没有了血性,现在他们的行为证明了我大虞民众血性仍在,大虞万胜...”
看着陈羽那张笑开花的脸,文官们愕然,张树功等武将却是热血沸腾,“大虞万胜...”张树功在吼。
“大虞万胜...”台上的武将们在吼、台下的将士们在吼,然后民众加入进来,随之全城传来“大虞万胜”的吼声。
严正持笔的手在哆嗦,一篇记录的尾部他用哆哆嗦嗦的手写下四个大字,“大虞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