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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袈罗来缚

西孟之事了了,千尘上山见了山君一面,带着天月逐光一道去的。他想见老祖宗,便也成全他了,虽说是于礼不合,也不该带普通人上山,但是她见不得他那渴求的眼神,只得带他上了山。

见着山君之后也是先向山君请了罪,留天月逐光在山上和他的老祖宗聊天,随山君下山去见了昶宁国王处理后面的事情,河洛趁大家不注意跟了来。昶宁国王还算是清明,虽说历经此事他对修道者有了忌讳,推了宫中道坛筑了祭坛为那些死在西孟手上的人祈福,但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知道现在皇城中的事他一人解决不了,便也接受了山君的好意。

国王撤了矿脉的守卫,山君让人把西孟那些修道者都带回了山上。千尘拿了西孟的地图,请山君定了阵眼,把锌铭救了出来。她没想到西孟困着的人是锌铭,不单是她没想到,山君见着锌铭也是震惊。

千尘没见过锌铭,但单是他那张脸,也能让人猜到他是谁。正想着传信回天界,焱和森、堤灵便赶来了,许是破了禁制,他们察觉到锌铭的气息便赶来了。这也是千尘第一次见着长辈们像小孩一样哭得厉害,原来身边的人并不只是平日里见到的那副模样,原来人的情绪真的很难藏住……

亲人相见,本身是一件感人的事情,但因着择隐对锌铭犯下的恶,这件事就变得让人有些愤怒了。殷柏虽胜过择隐许多,但择隐手中不少神兵利器,竟也从殷柏手下跑了。只是择隐运气实在不好,实力也差劲,没跑多远便被千尘和河洛给抓了回来。少不得是要捱上一顿毒打的,即便是性子最为随和的森,也直接祭出了权杖。这倒是大可不必,只是他们都想着择隐作恶多端,担得起这个殊荣,让天界神宗来拿他祭祭兵器。千尘的动作倒是没人注意,他们在揍择隐的时候,千尘看着锌铭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会在看着择隐的腿时眼神中透出一丝恨意来。她看着锌铭的腿,长衫下面有些空荡,稍微吹点风便显得他摇摇欲坠。一时也顾不得想什么,抽出河洛腰间的佩刀,一刀便砍下了择隐的双腿。这刀实在厉害,有钱果然是件好事,这等神兵世上少见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如此做,只是觉得该如此,看着择隐身下鲜血肆流,她便觉着此事做得没错,只是也光顾着想河洛这刀不错,没瞧见长辈们看她的眼神。河洛晃过神来,捂了千尘的眼睛,把刀扔下带着她出去了。

等匆匆赶来的厉修在屋内和神宗们说完话再出来时,河洛仍在教育千尘不该太冲动。说来也奇怪,虽然认识河洛没几天,也知道河洛不是个正经人,但眼下他站在面前教训自己,竟也没法反驳什么。

厉修来时,河洛说他带不走择隐的神识,千尘也是信的。以长辈们的反应,择隐绝无可能进入轮回道,此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倒是河洛让千尘有些刮目相看,虽说是跳脱了些,素日里看着也是不拘礼法的任性公子,实则是个很懂分寸的家伙啊。

西孟这事了得匆忙,许是山君不太喜欢在山下待着,很快就和昶宁国王达成了协议。由十渡山宫接手西孟此前在皇城的势力,修道者的事便都交给他们来处理,至于其他的,那些富商已经伏法,权杖回到锌铭手中后矿脉自然也消失了,便也不会再有这些争纷。好在昶宁这些年靠着这矿脉攒下的国本不算薄,再加上西孟和富商私藏的那些,一时间不会让昶宁受到欺压,对百姓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宫里也好安排以后的事情。

河洛本想让千尘再上山,顺道去见见与野和旋,但千尘拒绝了,随长辈们一道回了天界,只是走前把天月逐光的事情同河洛讲了,也请河洛好好考虑一下和天月逐光合作的事情。她不懂经商的事,但河洛懂,若是河洛同意,对天月逐光的承诺便也兑现了,那自是再好不过,若是河洛不同意,也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几人回了天界,并没有去拜见五行子,直接便去了九重天。

宗尊回归,在天界又掀起了一阵风浪。到底当年的锌铭也是翩翩公子,又有着宗尊的身份,即便在人前时间不长,也还是惹得姑娘们挂念。锌铭离了天界后,提他的人便少了,男人们忌讳,不敢多言,女人们顾念,也怕说了伤心。只是大家心中对当年的事都有着自己的猜想,这内里的算计,大家也不敢说出来。

这下锌铭回归,又没有去拜见五行子,那些八卦的声音便又起来了。只不过都是私下里在自己族内嚼舌根,没人敢把这些事放到台面上。神宗们倒也不在意这些事,因着,锌铭的身体才是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旁的是是非非总有时间去料理,不急在一时。

“这里还是没变啊。”

锌铭看着面前这个院子,好半天才感叹了这么一句。是啊,这么多年了,这里都没有变过,只是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宗尊。

幻空坐在檐下看着孩子们走进来,看着锌铭坐在轮椅上,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也没动作。森推着锌铭走过去,檐下回廊正好与轮椅的高度齐平,幻空坐在那和锌铭对视。谁也没说话,好半天,锌铭才躬身行了一礼,唤了声母亲。听得这声母亲,幻空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忽地将锌铭抱住。

她不是个凉薄的人,只是觉着很多事情无所谓,不需要有什么情绪,有些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就像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母亲,从前不知道,如今也不知道。

锌铭亦伸手环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儿子无事。”

他们进了内室,锌铭将权杖交给了幻空:“儿子被困多年,无法再修复权杖,母亲便替儿子送它一程吧。”权杖已经无用,虽也有心想亲手毁了它,只是他现在没了元力,无法动手,不如交给母亲处理也好。

幻空接过权杖看了看,准备注些元力进去,被锌铭阻止了。他现在的身体哪里还承受得住。幻空仔细地看着他,才发现面前这人已不是原来那个温润的少年,虽还是和原来一样温柔的眉目,却沧桑了许多。

“我会救你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死,旁的人,我会料理。”她抱着权杖,坐在锌铭旁边,头靠在他肩上。很想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那些话说了有没有用。她其实从未尽过一个做母亲的职责,不过这几个孩子也没有让她感受过做母亲的烦恼,他们都很懂事,锌铭更是如此。她的生活一直有人料理,即便是进了九重天,也有筠荀从佛界跑来照顾她,锌铭从小便温润知事,一直跟着筠荀学习照顾她,也照顾弟妹们。那些岁月当真是极好的,她本不想让他们离开九重天,只是又想着自己离开佛界是因为岁月漫长无趣,不想让孩子们和她一样。可是这步路到底还是走错了,这几个孩子到底还是因为她受苦。

“母亲,我累了,叫他们进来陪我休息吧。”

“好。”

幻空起身向外走,又被锌铭叫住。

“母亲,我虽恨,却不愿你时时活在怨憎中。从前的事,筠荀同我讲过许多,若是你都能放下,便回佛界吧。若是放不下,也不要因着我的事让自己身处险境。儿子只愿你此生都安稳,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好。”

幻空往外走去,锌铭背对着她,也看不见他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幻空伸手抹了抹眼角,跑出去叫森他们进去休息,自己进了院子就不见了。森站在回廊上,看那树上叶片微动,叹了口气,跟上了弟妹的步伐。

宗尊回天界,万神殿那边自然是知晓的。五行子派人连夜清扫了从前锌铭住的白璧轩,准备了洗风宴,看起来会有喜乐融融的场景出现。只是第二日静息便来了天界,这还是大战之后静息头次从人前踏入天界。依礼是要先与五行子会面,但这礼他肯定是不会遵,直接便去了九重天。九重天能靠近的人都少更不用说进去了,所以里面发生什么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是静息都来了,里面发生什么大抵也可以猜想。

之后天界也没人见过宗尊,白璧轩的门又关上了。倒是佛界发出告示,静息擅自改动轮回道,被罚幽禁幽冥界百年不得出,由佛尊亲自杖责三百。这惩罚明白人都知道只不过是做给外面人看的,静息本就多年不出幽冥界了,何况跟他那近乎无边的寿命相比,幽禁百年算不上什么惩罚。至于那杖责三百,以静息的修为,虽是佛尊亲自动手,大抵也不过皮肉之伤。佛尊此举已是明白偏私,但旁人说不得什么,也不敢去说什么,只能是揣测一下静息擅改轮回道的原因。这本就是件极冒险的事,轮回道存在至今也没人成功改动过,其实也不能说是改动轮回道,只是把亡魂送去本不属于他的地方,需要做这事的人同亡魂一起进入轮回道。轮回道中有无数利刃,一旦有不属于里面的东西进入,那些利刃便会疯狂转动,直至把其绞碎。没人知道静息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做到了,否则也不可能还能引得佛尊前去责罚。

这些都是几日之内的事,却让大家觉得过了许久,且这些事明面上虽没人说,私下里大家都聊得起劲,足够在这无聊的日子中回味上许多岁月。不过当事人都不太在意这些事,旁人再怎么聊也不过是闲话几句是是非非,激不起什么风浪。

侍卫说九重天里送了信出来时,五行子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幻空已经许多年不曾主动和他讲过一句话,他们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他进不去九重天,幻空也出不来。九重天虽在天界之中,却像是两个世界。

信上只说让他进九重天去,别的什么也没有,落款倒是也没有必要,幻空的字他熟悉得很。叫他去是为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没想到幻空真的会让他前去,这些年他时不时地往九重天跑,即便幻空让他进去了对他也都是不理睬的,嘲讽几句便又赶他出来了。这事上他以为幻空是不会理会他的,现下理会了,他心中倒还有些不知所措。

九重天里多年如一的样子他倒不陌生。

幻空坐在檐下看森和焱下棋,堤灵在一旁煮茶,一副和乐的光景。见五行子进来,小辈们也没有起身行礼,在外是要做给旁人看的,在九重天里倒是不必如此费神。幻空起身领了五行子往后院去,小辈们还是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后院的花丛中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些果酒,桌子中间有一方小香台,燃着一支莲末檀香。

五行子欲走上前去,被幻空拦住。

“他毕竟是我儿子,是宗尊,该享天界各族跪拜礼别,也该在万神殿后起灵墓葬。”

“宗尊这个虚名是佛界给的,天界如何配得上。他这一生多半时日都被人锁在地下,墓葬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枷锁。我已让静息送他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他让我不要有所动作,他既说了,我是一定会听的。但你也该在此,好好地送送他。”

幻空话毕便离开了,五行子只觉有一股力量压制着自己,让他直直的跪了下去。父亲跪儿子,便是普通人家也没有过,何况他好歹也是天帝。他心中恐惧,虽然做到了将幻空禁锢在这九重天中,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做到。她依旧是这世间少有的强者,远在他之上。不过好在,幻空并没有想要在此事上对他做些什么,他来时虽怕,却也知道幻空不会在九重天内对他动手,否则他也不敢一次次前来,更不敢在锌铭归尘之后还出现在幻空面前。

天界发生的事情,十渡山宫都不知道。西孟事了后,六道集会重新开始,河洛和与野每天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旋本是要回来的的,但河洛求了山君让她留下来听道,想来是他觉着日日同与野在一处太过无趣了些。十渡山宫的事好解决,天月明私养柏苜桬的事山君或许是知道的,但他们没说,山君便也只当没这回事。星疏依旧住在谷底,天月明想让他留在傍云殿中,他拒绝了,只求了一道门令好时时上来看看天月明。他说自己在谷底住惯了,不大想挪动,至于那些幼兽,没人提,便也一同视作不知情。

河洛几次想和与野说千尘的事,都被与野打岔打过去了,他似乎不太想提千尘,但也没阻止河洛每日同旋炫耀千尘有多好。

集会的这些日子,千尘都在火神殿中不曾外出。父亲从九重天回来之后,没提过锌铭的事,但她也能察觉到父亲和此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时时窝着一股火。这和大伯有关,她不敢胡乱开口,怕惹得父亲伤心。是以虽还是日日都在父亲跟前,却也没主动说些什么,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父亲,父亲或许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后来琅煊和父亲聊了聊,说了些什么她不清楚,玮焜拉着她去听墙角,结果两人都被踹了出来。只是聊过之后父亲心情便好了许多,对着她时也没什么不愉快的表情了,和此前一样温柔,她便也不再好奇琅煊到底同父亲讲了什么,只要父亲心中郁结能解,旁的倒无所谓。

这日子说快也快,一晃便是数月。司礼间的人报上来单子准备洗风宴给河洛同与野,还有后面去十渡山宫听道的人,主要还是在河洛同与野身上花心思。这本也是应该的,与野位高,衍府又向来高调,何况他俩此次帮着平了西孟之乱,在佛尊那受了夸奖,担得此礼。

此事说大也不算大,但万神殿那边要把面子做足,所以这事到总吏司这也显得无比繁琐了。加上继位大典的日子也近了,总吏司连着下面各部都很忙,千尘本来在殿中闲了许久,现在寻得这个由头又跑去前殿帮忙了。她向来觉得天界这些部门设置有问题,下面的人做什么事都要一层层报上来,到总吏司这连宴会上哪桌摆什么酒这种小事都要审批,实在麻烦。这些单子她本也不想看,盖了印章便让人送回司礼间去准备。话虽这么说,她撇见那单子上写的酒食名称时,还是叫了人来。

“其他的都没问题,按礼制来即可,只是这衍府公子的酒食要换一下,一会你叫人去欢伯府上问他们要公子常喝的酒,那边应该有记档。”

“大将军的呢?”

“按礼制即可。”

下面的人觉得奇怪,和她共事许久,知道她的性子向来都是按礼制,怎么到了衍府公子这就不一样了。这事也传到了焱和两位先生的耳中,自然也就传到了森和堤灵耳中。便是近些年看起来很是孤傲高冷的堤灵,也忍不住从佛界跑来了。继位大典在即,堤灵和森本也是该来天界准备着,只是没想着还能八卦一下。

森觉得河洛可靠,想着在西孟的事,河洛虽然性子跳脱,但在与千尘做朋友这件事上,很得他的心思。焱和堤灵不了解河洛,两位先生多少是知道一点的,只是他们的看法也不太一样。琅煊觉得河洛是个很懂礼数的,玮焜却觉得他是个毛头小子,也没什么功业在身上,只是靠着衍府过活。不过河洛此人究竟如何,也不急在这一时得出结论,他们虽不去凑洗风宴的热闹,却总是要在继位大典上见一面的。

司礼间递过来的单子也没人批,下面的人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在外间等着。千尘过来时便看见门口站了一堆人,手中捧着单子也不敢进去。便将那些单子都接了过来,直接进去了。

万神殿要面子,司礼间就得累死,虽说司礼间人多,但大小事情总是要报备给掌印再报上总吏司来。所以司礼间掌印书空来报批银钱的时候,千尘在旁边看着他总觉得他那一头青丝岌岌可危。

正好河洛来了,银钱这东西,向来是贝丝府说了算,贝丝府又向来是衍府说了算。河洛进来也没让人通报,又看见书空来是为了银钱之事。行过礼便拿过单子看了起来,也只粗略看了一眼便说没什么问题,让千尘盖了印章交还给书空。

书空走后,河洛自顾坐到千尘旁边去:“你看见没,灵翰大人的头发怕是保不了多久了。司礼间实在太惨,什么事都要他们做,说起来你这也惨,要不然还是跟天帝商量一下,不要接总吏司掌印的位置吧。”他向来话多,又口无遮拦的,她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讲。只好笑了笑:“等我承了位,少不得要麻烦你。天月逐光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了?”

她这些日子想得最多的还是这件事情,本来早就想问问,又怕河洛拒绝,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今天也是想着河洛都已经回来了,过了这些时日,再不定下来天月逐光可能就觉着她是在骗他。

“我在山上见了天月逐光,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挣钱的事自然是要做的。他虽然是天月明的后人,但不像天月明那般死正经,我很喜欢。”河洛说得简单,这事对衍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河洛愿意,随便和谁做个生意都是可以的。这件事就算得到了圆满解决,也没有让天月逐光失望。

“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听说你对我很有想法啊。”

“啊?”

“我听欢伯府上的人说你特意吩咐了人去欢伯府上拿我喜欢的酒,去拿酒的人跟守窖的绿蚁说大将军都没这个待遇。”

没想到这事也能成为八卦,她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若是觉得困扰,我便让人撤下那些酒食,按礼制来便是。”

听得这话,河洛倒有些慌了,忙摆手:“不是的,不用换,我很喜欢。原来你都是这样想事情的啊,我倒是知道为何你给我开个小灶都能被八卦成这样了,也幸得是我,若是换了旁人,只怕你现在都不能安稳的坐在这里。”

他方才在殿中听见阿蕖和呈规讲这个事,怕千尘这边听到了多心,赶紧便过来了。只没想到千尘的思考方向是这样的,当真是让他白担心一场,不过也好,至少给他开小灶这个事情没成为她的困扰。人言可畏,他从来是不在乎这些事的,只是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事,想着千尘在天界的处境,多少还是觉得行事说话都该为她想想,万不能让她因着自己被人欺负了。

有河洛的帮忙,做起事来快了许多。没想到河洛也是坐得住的人,好几个时辰坐在那帮她整理单子,不单是洗风宴,还有继位大典,他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那桌上的茶尽了又添,若不是负责添灯的烑拎了灯油进来提醒他们该休息了,只怕这两人能继续做下去。

“父亲今日怎么没过来?”千尘心下疑惑,父亲是个勤勉的人,自清醒之后一直尽心尽力地处理总吏司的事,两位先生大多时候也随他一起,今日却没见着他们的身影。

烑正添着灯油,听着千尘问话,便放下了手中的油壶过去回话:“宗主和两位先生今日与青阳、安宁二位宗主一道在荷月亭小聚,聊得起劲,现在还在荷月亭内一同喝酒。先生说小殿下您今日也不必去请安,只管回荧苑休息便是了,饭菜都已备好。或是,您今日不在殿中也可。”

“父亲他们聊些什么你可知道?”这着实奇怪,竟然还让她不在殿中也可。先生们从未曾说过这样的话,她平日里不太出火神殿的门,先生们也不太愿意她出去,怕她听见那些不好听的话,所以她从来不曾不在殿中。只怕是,家里的这些长辈们今日有些什么不太对的地方。

烑不住的往河洛身上瞟,脸上严肃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她深深的朝两人行了一礼,提着油壶往外跑去,伴着那溜得飞快的身影,两人只听见一句“他们在聊你们般不般配”。这话跟个炸弹一样,震得两人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屋子里才响起了河洛那仿佛快要断气的笑声。他单知道日常所见的大人们都是严肃的,尤其是堤灵,见过几次,每每见着都觉得不敢靠近。没想到这些大人们严肃之下也是八卦的,想来是日子实在无聊,谁都得找点乐子。又或许日常所见到的大人们严肃的模样都是装的,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形象呢。千尘本想正经一点,但看河洛笑得那么开心,也忍不住笑了,只是她到底还是克制的,没有河洛那么夸张。跟千尘回荧苑的路上,河洛还打趣,说千尘若是嫁进衍府,那便是这六界中顶顶有钱,顶顶尊贵的夫人了。

“想不到你这人最大的优点竟然是自信。”

洗风宴在万神殿的偏殿内,司礼间虽也送了帖子到火神殿,但火神殿内是没人会去的。焱重新掌事,来巴结的人不少,都被挡了回去,他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这些场合给人打扰他的机会。但这次他倒是很想让千尘去,劝了千尘许久让她去洗风宴上露个脸,就陪河洛喝两杯酒也好。他们劝得辛苦,千尘却是充耳不闻,想来她也实在不会应付那种场合,又觉得去了怕是扫大家的兴。见她坚持,长辈们也不再劝了,森也觉得她不去最好,倒不是怕扫谁的兴,他只是不想让千尘瞧见那些蛇蝎一样的眼神。何况这洗风宴花百绮是一定会去的,到时候遇上了指不定又弄出什么乱子来,他可不愿意千尘被她带着在人前丢脸。

于是这洗风宴上,河洛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千尘出现。这席上恭维之话不少,他不得不端坐着,脸上揣着温和的笑回敬他人。与野倒还好,他不常在天界,素来又是一副虽谦逊有礼却也疏离的样子,即便是有人恭维他,敬酒于他,喝了酒也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

河洛靠近他低声说话,脸上还端着笑,却是咬牙切齿的:“你不是说千尘会来吗?人呢?被你吃了吗?”

与野还是那一脸正经:“灵翰大人的确送了帖子去火神殿,来不来,我也不是濯耀罗,我怎么知道。”

虽是一脸正经,河洛却觉得他说这话时,脸皮厚到了极点。想起此前他们去十渡山宫,过丹霄门时与野同他说千尘在哪棵树上给他送行,他还开心的跟千尘打招呼,与野说千尘与他回礼了,他也是信了的。现在想来,或许那天与野也是逗他玩的,不过他素来正经,他倒还真不信与野会逗自己。

见他一脸的纠结,脸上那假模假洋的笑都快不见了,与野还以为他是见不到千尘来,过于伤心。赶紧给他倒了酒,又把桌上那些他素日爱吃的点心往他面前挪了挪。

河洛瞥了他一眼:“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相信你呢。”

眼前这人还真是,任凭他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都不会去怀疑他的用心。

只是这一场宴席下来,跟这殿里的人都喝了个遍也没见到千尘的身影。他心里也明白这种场合她大抵是不会来的,却还是忍不住期待一下,虽然昨日已经见过她了,但还是希望今日能在席间见到她,喝上一杯她的祝酒。

夜深时这宴上的人方三三两两散去,河洛早想离席,却被与野拖着没能走成。这宴上各族的人都有,有不少种族的人都在衍府手下做事,不好叫人觉着河洛仗势欺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与野才放河洛起了身,河洛也没说什么,急匆匆的便跑了。他自然是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想着说了他也不爱听,便也没拦他。倒是这濯耀罗,河洛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他常年不在天界,但这濯耀罗的名气也不小,与她本人如何行事不相干,只是她身份太尴尬了些。军中也常有人谈论她,不过乘盛军中的人大多没那么多小心眼,多是羡慕她血统强大,天生修为高罢了。只是那些话也都只是在军中说说,他不喜欢下面的人太八卦,一来是觉着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总这么讨论别人不太好,二来说她的身份如此,将士们在军中说惯了回天界来难免要惹上些麻烦。他本来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只是河洛执着,加上十渡山宫的事,感觉是个不错的人。想来马上就是继位大典,他本该在集会之后回军中去,不过现在倒想先见见这位大人,再来河洛做事时常没分寸,也不好叫他给人添麻烦。

与野吩咐河洛身边的随侍呈规回清池殿去给他备些醒酒的,便转身回了魔龙族。他倒也不担心别人会说河洛什么,反正河洛素来是不在乎这些的。

道一殿中冷清,除了每日定时来洒扫的,便只有龙枭指给他的两个侍女在。本来也是不需要侍女的,这道一殿常年没主人在,留侍女在此也无甚用处。只是龙枭坚持,说他毕竟还是魔龙族世子,日后要承族长位,太低调了不好,他懒得在这些事上同父亲争论,便随他去了,反正在殿中时日不多,不过是每月多些例银发给这两个侍女,银钱是公中在出倒也无所谓。

这两个侍女倒也勤勉,他方踏入殿中,两人便迎了上来。他在殿中的时间向来短,总是宿上两三日便又急着走了,居然也没过问她们的姓名。又想着问问火神殿的事情,不知姓名也不好开口。

那清瘦些的看他似乎有话说的样子,便走至他身前行了礼:“世子可是有什么事要问?可与青禾说来,青禾定知无不言。”

见青禾说话,那生得可爱看着年纪似乎小些的也赶紧走到青禾身边拘礼:“善水亦当如此。”

青禾与善水,听着名字这两人倒像是该时时在一块的,也难怪父亲让她们一同来道一殿侍奉。

“过两日便是火神宗继位大典,我不常在,有许多人都不认识……”

善水嘴快,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抢过话茬:“世子想知道谁,这天界上下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人呢。”她和青禾都是魔龙族旁支下小户出生的,但和其他的侍女也不太一样,能被送来侍奉世子,家中也是费了一番力气。说着虽是侍女,其实她们心里也都明白,留在世子殿中,日后世子承位,她们的身份自然也就跟着尊贵起来,若是世子心善,再给她们安排到司历间或是别处任职,也算是藉此给家里争了光。

青禾似乎想提醒善水别乱说话,但又不敢乱动,与野想了想,便让善水随便说。他本是想问千尘的事,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善水话多,也提到了千尘,他便也顺嘴问了千尘是个什么样的人。

“濯耀罗大人不大在人前行走,所以我也没见过。倒是上次盛宴那事闹得大,世子您不在所以我们也进不去万神殿中,但我听承苍旻公子身边的阿蕖说远远地瞧见了濯耀罗大人,长得不高,似乎是个清秀可人的。要说性子嘛,我倒觉着除了总吏司和火神殿的人,应当是没什么人知道她性子如何的,毕竟大家也没怎么见过她,更不用说接触了。我倒是见过火神殿的两位先生,那么温柔,想来濯耀罗大人在他们的教导之下长大,必然也不差。”

善水说得起劲,青禾几次想打断她都没能成功,最后没办法了,只能硬生生的把善水拉了过去:“世子,善水年幼,难免话多无礼,还望世子宽恕。”

“无妨,我瞧着善水是个可爱的,只是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青禾你知事些,多提点善水。”

与野不说这许多话倒也还好,一说便难免让她二人觉得有些想不通。毕竟这此前他们也见过许多次了,每每与野回来都待不了两天,便是那短短两天,还总是被族长拉去做事。像如今这样跟她们说上两句话倒还真是头一遭,善水觉得是世子如今转了性,青禾却觉着这内里有不少问题。

与野回来得晚,第二日总是要多休息一会的,所以道一殿正门前的宵盏便一直没撤。青禾想着等与野醒了再撤,却还是没挡得住河洛。他来时也见着了宵盏,却没去管,自顾自便闯进与野的寝殿,青禾甚至都还没来得及伸手拦他。

她们在外面也只听见了河洛拖与野起床的声音和河洛哀嚎的声音,想来是拧了胳膊。善水不禁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拖着青禾去偏殿给与野准备衣物。

与野手劲儿大,河洛不禁怀疑自己的胳膊是不是要断了。坐在床上那明显还没睡醒的人,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眯着眼睛盯着他,河洛想,如果与野不是个将军,应当时时看起来就同现在一样,亲人许多。

只是被人打扰,难免火气大,所以河洛现在心里有些慌,觉得自己作死。

“你最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开口说话时,眼睛已经闭上了,随时都准备倒下去继续睡。

反正已经作死了,也不在乎死得透不透。河洛抱着灭了自己的心思,去拖与野:“马上就是千尘的继位大典了,我想去寻些贺礼来。”

“衍府什么没有,若是嫌不够,你便去我魔龙族的库中翻找便是了。”说完话他便又躺下了,实在是困乏。

可河洛不管这些,还是费劲拉了他起来,又唤善水和青禾进来帮他梳洗。河洛和善水比较熟悉,因着善水常常同阿蕖在一块,河洛让善水给与野梳了个半束发,往日与野都是束发,旁的不说,他瞧着那头皮实在辛苦。这些倒也就罢了,与野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和他争论,遂他愿便是。只是瞧见他撤了平日里他穿的衣裳,换了件花样复杂到看着晃眼睛的上来时,便再也不想忍了。

因着河洛闹这一番,他们出道一殿时已是日跌。今日日头甚好,现下又正是最热的时候,往日里这种时候河洛是怎么也不肯出清池殿的。现在倒好,非要拖着他去魔界转转。

“魔界琼瑀集市的拍卖会正好就是今日,我瞧着千尘似乎很喜欢我那把及锋,只是及锋毕竟是我用过的,所以我想着趁现在来给她淘一把更好的。”上次千尘砍掉择隐的双腿时,他们都惊着了,后头细想起来,千尘似乎是无意识的做了那件事,当时她的注意力似乎也不在择隐身上,更多的好像是在惊异及锋的威力。他也没见过千尘身上有什么武器,正好琼瑀开市,便拖上与野来瞧瞧,若是碰上合适的便也就买下来送给千尘做贺礼。

两人刚走出道一殿便遇上了龙枭,龙枭和河府君不对付,但对河洛没什么成见。与野在天界唯有两知交,一是旋,一便是河洛,龙枭对这两人也算是极好。

见他们要出门,便也就问了一句去哪。河洛嘴快,说要去琼瑀集市给千尘寻些贺礼,与野都还没来得及拦着不让他乱说话,他便已说完了。瞧着龙枭脸色似乎不大好,但也很快便恢复了那和蔼的模样,让他二人在外小心些,别到了魔界惹些什么事端出来。

河洛运气倒好,这拍卖会上恰巧有一短柄弯刀,名曰劚玉。倒也不是什么年代久远的神器,是方炼制出来的,刀身轻便,亦是锋利无比。还没等着拍卖会上的托儿抬价,河洛直接出了一天价将劚玉收入囊中。

与野瞧着这劚玉虽好,却也值不上河洛开的那价,不禁感叹好在魔龙族中没有河洛这样的公子,否则便是搬空了宗殿也不够他花的。

“你不懂,给千尘的自然要最好的,即便不是最好的,我也让它的价钱配得上那个最字。”

他这朴素的价值观还真是让人开了眼。

河洛拖着与野在集上逛了许久,除劚玉外另买了许多东西,他们出来也没带个人在身边,单凭他们自然也搬不回那些东西。这琼瑀集背后的主人同河洛是熟识,便安排了人将他们买的东西装车,先行送去了天界。

这集上天南海北各界的东西都有,河洛买得起劲,便也不管与野了。与野对这集市不熟,也没河洛那么充沛的精力,便慢慢走着,四处闲晃。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

嗯,是这在哪都行得通的搭话技巧,接下来应该就是夸夸自己的东西,推销一下那听起来很不一般的珍品了。

“瞧瞧我家这绢布,别处都没有,这绢布可是暮林西兰夫人所织,就这几匹还是我从天界青阳宗主那费心求来的。”

果然如此,接下来应该要说价格了吧。

“公子若喜欢,我给你个优惠价,十万金一匹带走。”

想来是瞧见他与河洛在一块,河洛那大手大脚的样子看起来便像个冤大头,以为他也同样是个冤大头。本不想开口说话,但看这老板的样子,大有一定要缠着他买的意思。

“若是西兰夫人所织,这价的确合算,只是我只是一个随侍,没有那么多钱,不然您去问问我家公子,他必定会喜欢此物。”

“大将军如此低调怕是不好吧。”

来人他没见过,但那束发的头冠他认得,上面镂刻的是火神殿的图腾。看这身衣物,应当是火神殿的两位先生之一。

他忙拘了一礼:“晚辈见过先生。”

玮焜虚扶了他一把:“大将军客气了,这布匹倒也不必在此处买,若是大将军喜欢,本君知会青阳宗主一声,让他给你送去殿中便是。”

这下倒是让那小贩惊讶了,没想到自己看准了这公子跟在衍府公子身后,想着大抵也是个出手阔绰的主儿,却是找错人了。这样的人物,他是不敢在他身上挣钱的,乘盛军是佛尊钦点了于各界行走,平凶兽之乱的军队。只是传闻中乘盛军将军长相凶恶,凶兽见了都会怕,和眼前这人实在是搭不上边。

与野回头看了那小贩一眼:“把这些布都包起来吧。”

“怎么大将军不愿与我宗有所往来吗?”

“先生误会了,我瞧着这些布还是不错,也难得有机会来这集市上逛逛,这老板都说了给我优惠价,倒也不能错了老板的好意。”

听他这么说,小贩赶紧把布都包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把布递给他,也没敢提价钱的事。

与野拿了布,去唤河洛过来付钱。

“多少钱?”河洛一边掏钱一边问。

与野瞧了瞧手中的布匹:“六十万金。”

这价钱听得河洛手一愣:“你疯了吗?几匹布而已。”

玮焜接过话茬:“这点钱对公子来说不算什么吧?”

河洛这才瞧见玮焜,他没见过玮焜,但见过琅煊,便也知眼前这人是谁了:“晚辈河洛,见过赫光先生。”

玮焜却不怎么待见河洛,自鼻中发出冷哼声:“本君倒是不怎么想见你。”

“小子不知何处惹得先生不高兴了。”无端被人冷眼相待,河洛也有些不高兴。

玮焜都不想正眼瞧他:“因着你无头脑,还惹了许多流言出来,让我家小殿下被人无端议论。总之本君不喜欢你,毫无建树又毛头毛脑。”

玮焜说完,转头便换了一副温和的模样对着与野:“本君还有事,便先走了,大将军若是喜欢这样的布,随时可让人来火神殿取。”

河洛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指着玮焜直发抖。

与野晃了晃手中的布提醒他付钱便往前走了,河洛对着小贩没好气的问多少钱,小贩也给吓到了:“承……承惠……”

“多少?”他难得摆出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来。

小贩都快吓哭了:“公子您走吧,这钱我不要了。”

河洛冷哼一声,掏出一沓银钱来拍在摊案上:“瞧不起谁呢?”

后来因着河洛不开心,又买了许多东西才收手,两人回到天界已是子夜时分。万神殿那边倒亮得同白天似的,忙着布置继位大典。

与野进了道一殿,想了想还是让青禾拿了这些布去同殿中的贺礼一起送去火神殿。

青禾瞧了瞧那布:“这布虽好,只是直接送去倒也不太好。青阳宗主向来紧着濯耀罗大人,这些布匹火神殿是不缺的,何况只这六匹,数量上也不好看。不如挑几个色拿去衫罗殿裁几件外衣出来送去,这样也不失了礼数。”

“这茶白色素淡,倒也好看。”

听与野这么说,青禾不禁笑了起来:“火神宗多用近赤色,濯耀罗大人年轻,多用粉红、桃红、海棠红、嫣红这类较浅的颜色。不过她马上要承位,之后衫罗殿再准备衣物多是绛紫、胭脂、赫赤、殷红这类较深的颜色。这茶白倒也好,配着这赫赤裁几件外裳也不错。”

青禾说的这些,他都不太懂,便让青禾把布都拿去,随意裁剪。只留了一匹精白的,想着旋喜欢用绢布画画,之后让河洛拿去给她。

青禾退下之后他本想休息的,又想起白日里父亲听河洛说话时脸色不太对,便又去往正殿找父亲。

远远瞧着正殿寝殿的灯未熄,想来父亲未睡。只是寝殿周围竟一个侍卫也没有,这和父亲的习惯很是不同。与野加紧脚步往寝殿去,却听见内里似有争吵之声,他赶紧摒了气息躲在门外。

里面说些什么他倒也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得什么毒、继位大典之类的。

又是摔东西的声音,而后脚步声似乎要出来了,他便赶紧躲到了房顶上去。

看那出来之人的身形似乎是五行子,待那人身形远了,与野才松了口气,下了房顶。

屋内一片狼藉,龙枭坐在窗边的榻上喝闷酒,脸色实在难看。与野走进去,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拾了起来搁在废纸篓中,走过去向龙枭行了一礼:“父亲何故动怒?”

“小事罢了,你今日同河洛出去买了些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小玩意,我看父亲今日听河洛说话似乎不大高兴,可是河洛做了什么错事?”

“你也知道,神宗在天帝面前向来不受宠,那濯耀罗更是因着异族血统被众人排斥。河洛亲近濯耀罗,这便算了,毕竟衍府向来不在乎旁人目光,也不怕得罪谁。但是我们魔龙族要保住满族荣耀,须得小心谨慎,这其中一点便是要和旁人保持一致。所谓明哲保身,不触怒众人便是一条。河洛同濯耀罗亲近,我们管不了,但你不能因着同河洛亲近便也同濯耀罗亲近,你虽在军中,日后却也是要承袭族长位的,这些事情你须得明白。”

“儿子知道了。”

“回去休息吧。”

这是摆明了赶他走,与野也不好多说什么,行过礼便回了道一殿。

与野离开之后去,龙枭也睡不着,便想着去正殿后花园散散心。后花园的桑枳亭中,有一人正月下独酌。龙枭敛了怒气,走至她身旁,恭恭敬敬地行礼:“祭司好兴致。”

被叫做祭司的,是嫭姬。她放下酒杯,起身回礼:“今夜月色甚佳,老身得了这些酒便想着来尝尝,族长可有兴致饮一杯?”嫭姬做了请的姿势,龙枭也不好拒绝。他现下也需要排解一下这一腔怒火,便坐了下来。

桌上的酒坛上尚沾了些泥,盖一启便是扑鼻的香气。这香气混着泥土的味道格外诱人,龙枭不语,闷头喝了许多。

欲再倒时,嫭姬阻止了他:“族长若是有心事,可以说给老身听。如此饮酒,既算不得品,又伤了身子。”

龙枭沉默许久,才将白日里河洛来找与野的事说给嫭姬听。

嫭姬听罢,笑了起来:“小辈的事,做长辈的还是少插手。与野从小就知事,是非曲直他心中自有判断,族长倒也不必过多担心。”

龙枭应了,又喝了几杯酒方起身告辞。走至亭外廊道,便被嫭姬叫住。

“族长,夜深露重,便是穿了鞋也要小心湿脚摔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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