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更得不到。
三日后,缅军试探性的组织了第一次大规模总攻,
满山遍野的缅军甚至牵来了传说中的战象,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可惜,还不如不带呢!
那些训练有素的巨兽,受到火器一击后,便惊慌发狂了,
寨门、壁垒没破一座,自己人倒踩死踢伤无算,
而此刻廖队长攻下的最前寨,已被改造成了,
有五百人驻军、十门小火炮镇守的临时基地,
怎会是那些披甲抹油的跳脚猴子能攻下的?
缅军制造的最大麻烦也顶多是,摸到寨边,扔两个火油筒子,
所以一整个上午,明军最大的工作,
就是居高临下,将寨前燃火用沙土覆灭,
其次才是站在新建防御木塔上,拿火铳给敌人挨个点名,
就这样,缅军在丢下三百性命、数只战象后,草草收场,
并于当天下午,便迅速派出使节,想促成首脑谈判,
这一出,倒蛮符合他们朝令夕改、反复无常的低劣品格。
而在徐玄劝导下,沐天波也同意了此事,
双方约定好,次日主事人带着翻译,皆不准超过三人,
于咒水河上,隔船交谈,并互相将军队后撤一里。
…
和徐玄给众将、随官分析的无二,
第一日的会谈,双方竟默契的同时派出,自家阵营里排不上号的小角色,
除了都想借机拿大、侮辱一番对方外,还存着互相试探的意味
不过算起来,最后还是沐天波赢了,
因为他派的是一名能言善辩、却无品阶的小太监,
和对方一个颇有势力的土司首领,在长河上,撕扒扯皮了起来,
你说你杀我国主、不共戴天,他说你别凭空捏造、制造事端,
吵得的是不可开交、一塌糊涂,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双方约定明日,换更有分量的人再谈,
可到第二日后,人虽换了,依旧是两边自顾自的指责诉苦,
搞得像比惨大会一样,
而到了第三日,情况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剧变!
…
这晚,莽白正和众土司掌权者,赏屋作乐、开席议军,
当然,下酒菜就是咒骂大明。
正当他们越骂越起劲,还商量能不能派人绕山,放火偷营之时,
房梁之上传出一丝动静,众人无意抬头,
竟见茅草屋上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在酒精麻痹下,迟钝的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一只白手伸入,丢了颗冒烟的圆球,便消匿不见。
“火雷!”
土司实力第二的木部首领察特大吼一声,随即将身边的莽柯扑倒,
“嘭!”,一阵火光崩裂,浓烟升起,
刚刚众南蛮还龇牙咧嘴的辱骂,皆变成了虚弱受伤的哼哼唧唧。
嚣张跋扈的莽柯,从察特身下钻开,不复酒前豪勇,
喃喃道:“火雷、火雷!他们来了?
就像杀父亲那样,他们来杀我了?!”
他还在恐惧之时,亲卫们也闯进大堂护驾、并分人追击那道黑衣轻影。
等清点完后,众人不由庆幸,
这次袭击用的火雷,比之前刺杀莽白的,威力小了不少,
只有莽柯左边下首的廷臣,被炸伤至晕厥,
其他人最多就像察特那样,被刺屑溅扎得流血破皮,
外伤而已,不算大事,
但很巧的是,这位廷臣不仅是现任缅甸之主莽柯的智囊,
也是为其父策划,弑兄上位的最大功臣,
也就是说,莽柯这个新上任者,暂且被斩断了一臂,
接下来,他只能独自面对那些心怀叵测、惟利是趋的土司们了,
可悲的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
因为他已经从恐惧中缓过劲来,浑身上下,充满了对明军的怒火,
他正叫嚣发泄着,一队亲兵返来汇报,
说刺客没入一块岩石下的通道,便没影了,
等他们想钻进去时,通道已完全塌陷,线索也无迹可寻了。
莽柯气得一脚踏碎茶几桌,胡乱撒泼骂街起来,
这时他的一位亲卫,在屋檐下泥地里找到一块令牌,呈了上来,
此牌镶金刻字,作为接受过知识熏陶的莽柯,一眼就认出,
这是暹罗文字“虎”!
满背血流的木部首领察特,忍着拔刺之苦,惊道:
“这是暹罗金虎卫的牌子!
传闻只有能独自猎虎的勇者,才可作泰王的密侍,佩戴这种金牌!
难道…”
这一瞬间,莽柯好像‘明白’了什么,
也许不是明军刺杀了我父?
而是和自家素有冤仇的暹罗,不忍父亲一统缅甸、从而做大,
于是暗下杀手、栽赃嫁祸?
但到底是猜想,孰是孰非,他下不了定论,
“可恨啊!足智多谋的麻垛晕死了过去,谁又能给我些建议呢?”
察特看出了他的疑虑,苦口婆心道:“我主啊!
此事千万不能急躁,但我有个猜想!
今晚的刺杀,若是明军部下的,
那么后续定有夜袭,或是大幅警戒,
我们只需等待验证即可!”
莽柯眼前一亮,看着这位帮自己挡灾的忠臣,连连称是,
这时窝哩部的一位首领问道:
“我主,之前大家也猜测过,
那刺客会不会是暹罗的人,
但都说那火雷,不是他们能拿出的,怎么现在却…?”
察特合掌一拍道:“对啊,当时咱们都这样觉得,
才判定明军是凶手!
但我曾隐约听说,暹罗东南边的满刺加,也被一群红毛洋鬼占了,
兴许他们也能搞到火器呢?!”
听他这样说,众土司都炸开了锅,
他们本来就不想直面明军,只是来为缅方助拳的,
现在听到这个事态可能性,
当场都有人敢直言,说去明军那认输请罪算了,
这还了得?
莽柯就要暴怒发作,却被察特好言相劝,并帮助他稳定住了军心,
随后莽柯决定,等明日会晤时,开诚布公的和明军代表认真谈谈,
众土司这才作罢,各怀心事的,回住所休憩了…
竖日,莽柯首次参与了咒水船话,徐玄与之周旋起来,
他一问三不知的懵懂模样,和明军昨夜的无异动表现,
都让莽柯在心里,将‘明军不是杀父凶手’的判断,坚定了七成,
但这对双边会议的结果,没啥实质促进,
莽柯依旧蛮横的,要明军释放俘虏,再缔结和平条款;
而徐玄的要求更是城下之盟,
要缅方按清单赔款金银,再永退咒水十里,缅主自下罪己诏。
双方当然不欢而散,甚至隔日差点又动起手来,谈判就此陷入了僵局。
阳历七月首日,对阵的双方已休战磨蹭了近半月,
徐玄知道,今天就是最终结果了…
莽柯大营内,一传令兵骑着矮马,疾速见驾,
“报,主山,暹罗国和荷兰国联手偷袭我境,
已经攻下包拉克十九寨,掳走人口上万!”
缅方众土司大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吵又骂了起来,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暹罗的险恶阴谋啊!
莽柯知道他拖不起了,再拖自己的部族中心‘东吁’就要丢掉了,
到时真应大明的那句成语——‘国破家亡’,
于是他深叹一口气,失魂落魄道:“察特,帮我约明军代表,
最后再谈一次吧!”
…
ps:明天徐玄就回客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