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中,近冬的日头,总是走地较早。
所以没人会细心注意到,徐玄和无双异样的穿着。
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对刚买完菜的恩爱夫妻,在恬静中互诉着琐事。
还有一个活泼的女儿,又唱又跳,在前面领着路。
当无双被徐玄送回客房,换洗衣物时,两人心头,都各自有一丝怅然若失。
徐玄对无双观感,多是同情加怜惜;而无双对徐玄态度,则是感激加仰慕。
可当下,徐玄还担心着云雯雯,无双仍牵挂于白展堂,
所以两人都没正视到,有一撮微妙的好感火花,
已在他们生命之间,缓缓燃烧起来。
总而言之就是,感情这东西玄的很,不是强制发生或明令禁止,就能控制得了的。
正当两人各自顾虑苦恼时,一双狡黠的眼睛,却观察到了他们之间的状况。
…
吃完无双姑娘做的晚饭后,
积极上进的同福学习小组,窝进徐玄房内自习,大嘴则暂时性陷入自闭。
老白被拉进掌柜的那屋,而无双帮小郭收拾起了碗筷残羹。
后院中,小郭刷着砧板,一脸坏笑的看向无双,把后者盯得浑身不自在。
无双对这个参与救援了自己的‘大姐头’还是挺有好感的,
她弱弱的问道:“小郭,你…你看我,笑什么?”
小郭摇着头,用饱经沧桑的语气说道:
“我笑有些人啊,明明有良木可栖,却非要往火坑里跳,也不嫌热得慌。”
无双睁大眼睛,疑惑道:“谁啊?”
“你!”
“我?我…我怎么就跳火坑啦?”,无双紧张道。
小郭放下砧板,一脸无奈道:“大姐,你当我们都是瞎啊?
就你对老白那点小心思,谁还能看不出来呀?”
无双顿时羞红了脸颊,喏道:“没…没有,唉,有这么明显么?”
“当然啦!要不然掌柜的为啥第一天见你,就跟炸了刺一样,撵着怼你。”
“可,可我真没想过要插足他们之间,
我只是,想等白师兄给我一个答案…”
小郭没好气道:“你是没想插足,可掌柜的怎么看?
她会觉得,你就像只眼睛冒绿光的狼,
虽然还没乱叫唤,但一直死盯着属于她的肉呢!”
见无双一脸低落,小郭安慰道:“无双,我给你个忠告,
与其等待答案,不如主动提问。
时间拖得越长,苦的,只是你自己!”
无双听此话,陷入了思索…
与此同时,徐玄屋内,
同福学习小组结束了第一节课堂时间,三人暂且休息片刻。
秀才惊喜道:“徐兄,你对我的训练,成效真的很快耶!
通常我连写半个时辰的策论判,胳膊僵得就抬不起来了,可今天只是微微酸麻。
现在想起来,往年科考好几次写经义、论文时,
都是因为这事,导致答题过程常常中止,
等休息好再接上写作时,又感觉文不对味、江郎才尽了。
弄不好,这就是我老中不上举的原因!”
徐玄笑道:“是啊,科举这条路,本就是体力与智力的双重考验,
没有强健的体魄,很难撑过那连天加夜的折磨。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调养好,将字里的郁气解放出来,沉淀、规整下文风,
等明年夏暑,我再为你引荐几位师长、学兄,
让你这个‘关中大侠’的情词驰名文坛,给考官们混个耳熟,
估计中举之事,就十有八九了!”
吕秀才闻言,当场环手抱拳,拜谢道:“借徐兄吉言,若有朝一日随愿,必报兄台大恩。”
徐玄将他扶起道:
“哎,你我之间,无需多言嘛,
像吕兄这种品行高洁之士,正适合为官护民,充实我们文党集体,
我顶多算出些微薄之力,真正的考试,还得靠自己!”
两人正聊着,小贝凑过来嘀咕道:“秀才,我只怕你,连过年都活不过去偶…”
秀才被她气得嘴角一咧,狐假虎威道:
“嘿,小贝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你说我不要紧,若到时在外面,丢了徐兄的颜面,可怎么好呢?”
小贝气怒道:“本来就是嘛!
小郭姐姐昨晚睡觉前,还说下个月是她二十二岁生日,
说要是你忘了的话,就一定把你给宰了!
我可为了提醒你,在偷偷告密唉!
不识好人心!”
秀才一听,才陪笑道:
“奥,那是小生的不是了,多谢莫掌门提醒啊,
不过你觉得我会不记得、敢不记得么?
我早就计划过了,
等她那天生日,我就直接把祖传簪子送给她,
到时最好能直接定下名分…”
徐玄摸着鼻梁,无语道:“你就想靠送个簪子,锁住小郭啊?”
“欧?徐兄有何高见?”,秀才还是很注重徐玄意见的。
“我倒是有一计欲擒故纵,
既可让她为你感动感激,又能让你空出大量时间,专心准备科考。”
秀才惊讶道:“还有此等好事?快请徐兄教我!”
“附耳过来!”
…
等秀才听完徐玄建议后,不由得纠结万分。
可确实又觉得徐玄说话在理,只能咬牙应了下来。
自习结束后,他敲门进了掌柜那屋,
只见佟湘玉和老白,还在因为什么小声争吵着。
秀才定了定神道:“掌柜的,那个,我想赎小郭的欠债协议。”
佟湘玉没好气道:“你拿她的协议干嘛?想要也行,拿银子来!”
秀才将一纸摊在桌上,平静道:
“银子暂且没有,我拿地契来押吧,
因为下个月是她生辰嘛,我想将自由作为给她的贺礼。”
老白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秀才道:“我的妈呀,秀才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变这么大方了?
这可是你的祖产唉!
也不怕她一走了之,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佟湘玉也满脸惊叹的看向秀才,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
秀才笑了笑,道:“本来我也是不愿的,但徐公子劝我,
说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她,还指望能厮守一生么?
再加上她已经一年没回家了,再不回去,恐怕伯父伯母,都要会连带着怨我了,
至于祖产…”
秀才深呼一口气,道:“我若不能中举为官,迟早是坐吃山空,
还不如舍弃一切,赌上一把,
若明年考上,我就直接在京城,登门提亲!”
老白一拍桌面,赞道:“秀才,好气魄啊!
你赶紧把那姑奶奶送走喽,也正好认真温书,还能给无双空出…,
额,那什么,我嗓子堵了啊,啊呸!”
佟湘玉听见他的心里话,玩味的将地契推开,冷笑道:
“哎呀,秀才你是有心了,可不好意思,额不需要这东西,
小郭这个杂役嘛,额用着顺手,不想再招个阿猫阿狗的,重新调教…”
秀才和老白顿时急道:“嗨,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这是不道德的!”…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讲,佟湘玉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淡笑着听他们责难。
等到两人说得嘴干舌燥、将要放弃时,
秀才灵光乍现,一个歪点子出现在脑海中。
“掌柜的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让无双姑娘留在客栈,怕她纠缠老白啊?”
白展堂急赤白脸的辩解道:“你说的什么玩意啊?
别乱扯啊!无双就是我妹!”
见佟湘玉无语,秀才继续道:
“掌柜的,我也敢打包票,老白绝没那意思,
但你不还是担心无双的问题嘛,这很好解决啊,
咱客栈不正好有个品貌双绝、优质宜嫁的逸群之才嘛!
可以撮合他们呀!”
佟湘玉和白展堂齐声惊讶道:“谁?李大嘴?!”
秀才一拍额头,无语吼道:“是徐公子,徐庶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