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没有恶意,可不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司沛恩双眉一挑,却不肯开口询问他是什麽意思,仅是防卫性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有什麽心理困扰?﹂
这男人接下来的话语令司沛恩始料未及,惊诧的表情几乎一个不小心就要流泄而出。
她很想恶狠狠地回说﹁我看你才是心理有问题﹂,但对方真诚的表情,却又令她欲言又止。
﹁或许你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但我看你的黑眼圈很深,紧抿的唇线、僵硬的肩膀、深锁的眉峰,在在都显示出你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把它释放出来,这样对你会比较好,不然我担心你会因为过度承受而崩溃。﹂江承灏尽量直视她的眼睛说道。他要让她知道他的诚恳,要知道一个人的态度是否真诚,最好的方式便是直视对方的双眼,看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澄净、无欺无瞒的。
﹁这关你什麽事呢?﹂一语被人道破心事的感觉很不好受,司沛恩几乎是无可遏止地怒吼出来。为什麽连陌生人都看得出她的悲伤?可见她的悲伤已经泛滥满溢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你先别激动,我已声明是自己多管闲事,但也希望你别先入为主地排斥。我是一个医生,自己开了一间诊所,专门提供一些遭受情绪折磨的人心理方面的谘询服务,你就当我是职业病吧,我不忍心见有人被自己的情绪折磨,真的是很希望能帮助你,让你四处碰撞的心有个出口罢了。不要太紧绷,试着释放出一些情绪,这样你才不会被悲伤压得无法喘息。﹂江承灏一边说,一边递出了名片。
﹁喏,这是我的名片,我的诊疗室就在附近,你不信的话可以上去瞧瞧。﹂面对始终一脸戒备、不发一语的司沛恩,江承灏并不以为意,仍自顾自地说着。
司沛恩勉强接下了名片,打量上面的文字——﹁江承灏 医师﹂。
他叫江承灏,人如其名,给人浩瀚如江水般的舒服感受,不像大海的波涛汹涌,而是如江面的徐缓辽远。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需要心理治疗,尽管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悲伤得无法自持、痛苦得无法解脱,但她仍没想过是自己的心理出了问题,必须求助心理医生的帮忙。
不知为何,在这令人觉得了无生趣的一刻,她突生一个念头——或许,上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她能不再悲伤、不再被仇恨所束缚。她太疲惫了,很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
挣扎了会儿後,她轻点螓首,小小声地说道:﹁那就上去看一下吧。﹂
尽管她声如蚊蚋,却还是传进了江承灏的耳里。他喜不自胜,连忙带路。﹁那麽请跟我来。﹂
﹁我想我还是不去——﹂司沛恩觉得接受一个陌生医师的心理治疗有点怪,想了想,正欲开口拒绝。
﹁请进。﹂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江承灏推开大楼的旋转门,回头望向司沛恩,阻断了她未完的话。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而後跟随他的脚步,前往他位於这栋大楼二楼的诊疗室。
诊疗室采用胡桃木色的装潢,给人温暖的感觉;并以雾玻璃做为隔间,让人觉得安心不少;玄关及窗台上的花饰、具造型感的现代化摆设,在在使他这里有别於医院予人森冷、不适的感觉。
基本上,这儿比较像是个雅痞的住屋,完全跟诊所联想不到一块儿。
由於这样的空间设计,使得司沛恩不再像先前那麽抗拒了。
进入雾玻璃内的诊疗室,在他的办公桌前有一张King size的米白色大沙发,一看便知道很柔软,彷佛一坐下去,身体便会整个陷进去,紧紧地被包裹住。
一定很舒服吧?司沛恩眼神不禁流露出向往。
彷佛可以看穿她的意图般,江承灏伸手请她坐下。﹁坐一会儿吧,这张沙发很舒服,包你一坐便不想起来。﹂
淡淡一笑,司沛恩坐了下去,一坐下,整个人果真陷进去。好柔软、好舒服、好安全。
恍如天籁的自然声响轻轻流泄在室内,加上这柔软的沙发,司沛恩不由得闭上双眼,感受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平和的一刻。
﹁闭上眼睛,专心听听音乐里出现了哪些声音?其他什麽都不要想,让思绪获得涤净。﹂江承灏有一副很好的嗓音,配上背景的音乐,的确具备令人卸下心防的优良条件。
﹁往事应该还是如跑马灯似地一幕幕出现吧?说说其中令你最感痛苦的画面。﹂他的声音缓缓地、一步步地引导着她。
﹁……我的未婚夫为了保护我而死在我面前,肇事的凶手却仗着权势而逍遥法外……我对一切感到怨恨,却又无能为力,这样揪心的痛苦,日日折磨着我……﹂说着说着,司沛恩的眼泪从眼角流出,冰凉的感觉令她悚然一惊!天,她在干什麽?为何会如此轻易地对陌生人揭示疮疤,说出了难以对人言的揪心刺痛?
难道……她真的压抑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了吗?一想到这儿,司沛恩便害怕得想逃。
急促地站起身,膝盖不小心碰撞到他的书桌,让原本也闭上双眸的江承灏惊诧得张开眼。
顾不得失态,司沛恩只想逃离现场。她急促地说道:﹁我想起我还有事,该走了。﹂
拿起皮包,她脚步踉跄,几乎是夺门而出。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江承灏悠悠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会是一条漫长的治疗之路。
但只要她愿意,无论时间多长,他都会努力下去的。
只要她愿意……
第四章
深夜时分,司沛恩在黑暗的世界,拥抱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