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几近窒息,将军府内府上下乱成一团。
将军夫人披头散发,鞋子都没穿好就冲到大公子的床榻前,抓着大公子的手哭嚎道“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进进出出,仿佛没人注意到有谢吉这个人的存在。谢吉自顾自的走进大公子谢岸的睡房,看着众人围着大公子忙忙碌碌哦。
大公子谢岸脸憋的发紫,喉咙里呼呼的作响,眼看着一口气上不来就要窒息而死了。
将军夫人抱着谢岸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不能死啊!”,回头又骂着管家道“郎中怎么还没到?快派人去催!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养你们这些废物!”
谢吉一旁看着,心道,“等郎中到了,人早翘辫子了!”。
”我来试试!”谢吉拿出师公临别时送给自己的银针,不由分说,用力拨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将军夫人和丫鬟仆人们,几个穴位几针迅速扎了下去。
将军夫人正要发作,却见大公子用手指自己的喉咙,旁边的丫鬟赶紧把痰盂递上去。就见谢岸一口痰吐出来,紧接着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几口浓痰,然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水,水......!”谢岸气若游丝的喊道。
旁边的丫鬟赶紧递上一碗水,谢岸喝了几口水,才渐渐好些。这时谢岸才注意到谢吉,高兴的睁开些眼睛对谢吉说道”二弟,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
将军夫人看到谢岸缓过气来,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岸儿,你好生休息,不要多说话了,郎中马上就到了!“
此时正好仆人引郎中急匆匆进门。郎中猛然看到谢岸身上插的银针,吃惊道“这银针之穴位手法好生神妙,是哪位高人所为?”,一边说一边在人群中四处搜索年长者,因为他认为这肯定是年龄大的人才有这医术。
谢吉一旁道“我扎的!”
郎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谢吉道“这位小爷是?”
旁边一个丫鬟道“是我家二公子!”
夫人瞪了丫鬟一眼,道“多嘴!”
郎中又仔细的看了看银针扎的穴位和手法,道“刚才大公子的情况异常凶险,此针扎的也异常凶险,普通人不敢此处如此下针,实在神妙。只是这针法失传很久了,不知二公子如何......?”
“瞎猫碰死耗子!”谢吉道,”蒙的!”
夫人狠狠的瞪了谢吉一眼道,“你居然拿你大哥的性命开玩笑!”
郎中急忙打圆场道,“我先帮大公子把把脉吧!”
郎中伸手给谢岸搭脉片刻,道”大公子是否近期进食了很多补品?”
夫人点点头道“岸儿身体虚弱,我想他尽快恢复,就补了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炖汤!”
郎中摇头道“大公子之前余毒未除,心肺皆弱,不易进补,我再给开些方子,这病需要慢慢调养了!”
谢岸看起来极为虚弱的样子,对谢吉道”二弟,我们明日再叙!“,由丫鬟扶着慢慢躺下。
夫人问郎中“先生可有好法子去根?“
郎中摇摇头,“当日箭毒伤及心肺,能保住性命已经实属万幸,恢复如初,难啊!,不过不知道二公子是否有什么奇方,也未可知!”。郎中看到谢吉的银针手法,知道谢吉也是懂医的,而且绝非庸类,因此说法保守了很多。
夫人道“他?他懂什么医啊?刚才不过是胡乱撞大运罢了”,而后又哀叹摇头“可怜我的儿啊!”
下人送走了郎中,谢吉也跟着将军夫人一起走出谢岸睡房。
这时谢吉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位将军夫人,应该也就是自己的嫡母。将军夫人人到中年,依然风姿绰约,保养的极好,面相和善倒不似奸佞之辈。
谢吉不解的问道“大哥因何变成这样?”
夫人刚才还略有缓和的脸,此刻又寒若冰霜,声音冷冷的恨道”还不是因为你!“,说罢扭头回房去了!
谢吉不觉一头雾水“这大哥中毒,和我何干啊?”
谢姐冲着夫人的背影喊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汪管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拿着几个干冷的胡饼道“二公子,灶房无火,只寻得这几张饼,您就将就一下吧!”
没等谢吉再说什么,汪管事喊道“小翠儿,送二公子回房休息!”
小翠儿居然就是刚才撞到谢吉而被打的女孩。
依然弓着腰不敢抬头的小翠手里打着灯笼,小声小气的说道“二公子,奴婢送您回房休息!”
谢吉跟着小翠转回到抄手游廊,从另外一条路绕过,原来这将军府里的空间好大。
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来到这里,小翠反而好像放松了一些,推开小院的门喊道“二公子回来了!”
本来黑咕隆咚死一般寂静的小院,好像突然间复活苏醒了一般。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有人点起了灯笼,有人点燃烛火,有人好像从床上翻滚到地上,喊道“二公子,二公子,你可回来了!“
一个小厮先是风一样冲出房门,然后是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
小厮和丫鬟跪倒在谢吉面前泣不成声,道”二公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年轻女子扑过来,抱着谢吉,声音哽咽道”二公子,担心死奴家了!“
谢吉明白,这些估计就是这个院子里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谢吉肚里突然”咕,咕“的叫了几声,年轻女人道”二公子在夫人那里没吃东西吗?“
谢吉伸出手,露出那几张饼道“没有啊,我好饿啊!”
年轻女子冲跪在地上的小厮和丫鬟道“石头,荷香,去找找还有什么还吃的,拿出来给二公子!“
石头和荷香面面相觑,道”秦麽麽,哪里还有什么还吃的,房里连胡饼都找不到的!“
旁边小翠道”秦麽麽,石头,荷香,我先回去了,晚了又被汪管事骂!“
年轻女子向翠儿万福道谢。
谢吉说道“走,先进屋!”
进了屋,谢吉问石头和荷香,”难道咱这府上就没养鸡吗?“
石头眼睛一亮“二公子又要带我们去偷鸡烤来吃?”
“走,带路,饿的前胸贴后腔,弄只鸡先补一补!,今晚不睡了,烤鸡吃!“
看来以前偷鸡也是谢吉和石头常作的事情,很是轻车熟路。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一只香喷喷的鸡就在院子中间火堆中烤上了!
石头居然还翻出一坛子陈酒来!
一边吃鸡,一边喝酒,一边和石头,荷香以及年轻女子聊起来,从她们的口中谢吉基本了情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石头和荷香是谢吉房里的小童和丫鬟,年轻女子是谢吉的奶妈秦麽麽。
谢大将军有一个正室夫人,就是之前见的将军夫人。此外还有两个妾室,吴氏和冯氏。
谢大将军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大公子就是谢岸,今年十五,是大将军与正室夫人所生。此外大将军与正室还有一个女儿叫谢灵儿,今年十三。二公子便是谢吉,现在满九岁了。奇怪的是无人知道谢吉的母亲是谁,只知道是谢大将军当年抱回家,说是自己在外面的私生子,自抱回家就由秦麽麽哺乳长大。大将军和吴氏生有一儿一女,男孩6岁,叫谢可,女孩叫谢云儿,今年十一岁。大将军和冯氏则没有儿子,只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叫谢兰儿,今年十岁,一个叫谢琪儿,和谢吉几乎一般大,八岁多。
正室夫人和她的儿女住在正厅,吴氏和冯氏住在中厅和后厅,而奇怪的是大将军专门给谢吉建了一个小院,起名“雅香园”,只有谢吉和谢吉房里的仆人居住。
谢吉还了解到一个信息,就是几个月前大公子被派出使大成秘密和谈,自己是偷偷尾随大公子,钻入随行车辆才一起去了大成国。半路上使团被劫,有一箭射向谢吉,也是大公子奋身挡了这一箭。怎知这箭头有剧毒,险些要了大公子的性命,也因此大公子与金甲战士才不得不回国。
谢吉顿时明白为什么将军夫人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是刻薄,之前的些许不满也完全释然,并暗下决心“我一定要治好大哥的病!”
“其实大公子的伤都好了一阵子的,可怎知后来去了几次秦淮河上的青楼,回来后身子又突然不好,主母就拼命给进补.....”石头和院子里其他小厮很熟,八卦道。
“啊?哦!原来如此!”谢吉惊呼道。
填饱了肚子,经历了这一天的冰火几重天的谢吉早已困的不行,放好随身带的龙蛋,还魂丹,青囊书,谢吉倒在床上一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谢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火神山的竹林小院,红玉早上又跑来窗前撩拨自己的鼻子,喊自己起床......
”公子,公子,起床了,老爷回来了,快点洗漱一下,老爷喊你去客厅拜见!“,原来是做梦。醒来就看到床前的荷香着急的摇晃着自己。
荷香服侍谢吉很快洗漱完毕,谢吉嚼着昨天的胡饼当早餐,跟着荷香匆匆赶往正堂见自己的父亲。
这是谢吉自来这个世界以来,有记忆以后第一次见父亲,心情还是有些激动和小小忐忑。
路过柴房附近的时候,听到管家在大声骂“怎么又少了一只鸡?是不是又有黄鼠狼出没,都消停了好一阵子了,又开始吃鸡了!,从今晚起,都打起精神来!......”
谢吉和荷香相视一笑。
谢吉进入会客厅正逢大将军在正堂会客厅与三位客人在议事,冷剑正站在大将军身边,谢吉转身就要离开,大将军谢逊厉声喝道“回来!才出去了几天,竟忘了礼数嘛!还不过来拜见各位叔父!”
谢吉双手合抱举前拱手作揖逐一向各位称叔父且问好,见父亲也无意让自己离开,就深垂双臂站立在父亲一旁。
“二公子少年英雄,促成大成国遣质子来建康,两国和谈免于我晋国同时与大成及匈奴刘术老贼两面作战,实是大功一件啊!”一身着布艺,身区凛凛、相貌堂堂之客人道。
“王侍中谬赞了,虽和谈顺利,但是我晋国在大成潜伏多年的谍网暗探之精锐也损失惨重啊!”谢逊道。
“二公子以少年之身,一人之力,勇敌李茂虎营,实乃我中原士族后人之希望!北方龙气息弱,皇族南迁以来,氏族子弟耽于玩乐,鲜有成气候者。有子若二公子,实乃幸哉!”另一位浓眉宽脸之客人道。
“袁大人过誉了,不过要收复中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要重振氏族子弟确是当务之急!陛下也说要成立”国子学“,让皇子与大家氏族子弟一起读书,习礼数”谢逊道。
“这个提议甚好,好过这些小儿整天游手好闲,风花雪月,不学无术,日后怎堪大用,收复中原!”旁边另外一位面如冠玉的客人道。
“当年琅琊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兰陵萧氏等氏族、王宫、官宦大臣,皆举家渡江南下避乱,侨居江南。而遗胡人于中原废农田、牧牛羊、掳掠汉人为奴。今日卧薪尝胆,他日誓要辅佐陛下驱逐鞑虏,收复中原!”谢逊激愤道。
“绝不可令南渡子弟效蜀后主刘禅乐不思蜀,玩物丧志!于”太学馆“当请名士,严师管教!“王侍中王平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紧要的事,我们改日商议,拿个章程,再请旨圣上裁夺。”谢逊道。
这时忽然门口一阵慌乱声,紧接着有卫士来禀报道”萧大人家来人,有急事找萧大人!“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家说,传进来“萧大人道。
一阵忙乱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家奴模样的人跪倒在地,道:“大人,不好了!”
“何事惊慌?”萧大人怒声问道。
“是二公子,在”怡香阁“与人争吵,打死了人!”
“”怡香阁是什么地方?“打死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老爷,“怡香阁”是,是青楼。打死的人是江南本土望族周家的子弟!“
”啊?!“萧成萧大人顿时眉头拧起。
王平大人道“南迁的氏族与江南士族势同水火,陛下又最希望拉拢江南士族,眼下出这个事情,要小心处置!“
萧成站起身,道“诸位,“国子学”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议,在下先行告退了!“说罢急匆匆的跟着家奴走了。
王平,袁清也起身道,“我等也回府了,改日再叙!“
谢逊起身一一送别,谢吉也跟着拱手作揖道别。
客厅只剩下谢逊、谢吉和冷剑。
谢吉低着头,站在客厅中间。
“抬起头来”谢逊温和道。
谢吉慢慢抬起头,这时谢吉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自己的父亲谢逊谢大将军:谢逊还是非常帅的,身姿如苍松般挺拔,器宇轩昂,仪表堂堂。
”经些历练总是好的,过段时间去了“国子学”更要勤加学习,不可懈怠!”
“儿子谨记于心!”谢吉道。
“听说你与大成国皇子李奇走的很近,毕竟是敌国质子,还是要有所防范!”
“儿子知道了”
“见过母亲和其他姨娘了吗?”
“昨晚回的晚,见过了母亲,姨娘们还没见过!”
“中午全家一起吃团圆饭!”
“儿子知道了!”
退出客厅,谢吉长呼了一口气!
“荷香,午饭后叫上石头,我们去官家驿站找人去!”谢吉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