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圣上亲临精兵营,王仪卤簿,声势浩大,威风凛凛。伴驾的有中宫娘娘,东宫太子,吴相爷,督察御史木敬贤,太子伴读木家华,吴氏千金静平郡主,木氏千金木家菡和其他一些湛华不大熟悉的官员。
迎接君王仪仗的有精兵营的新军岳麓军四万余人,和南境一役战功卓著的忠圣军部分人马5万人,他们既要保证此番大驾的安全,也担负着演练阵法的任务,以表现赫赫军威。
得知圣上大驾已经出宫,泉王殿下,清氏夫妇,郭都统,高副都统,王提督,早已站在营外,恭迎圣驾。其余人按事先安排,归位待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太子千岁!”看到圣上从御马上下来,清世烈率众人行礼,一时之间,将士们浑厚的嗓音遍彻天地,湛华感受着圣驾之庄严与威凛,心潮澎湃,可当想到圣心难测,想到远在燕国的慧敏,想到夺嫡之争,湛华只觉着这一切也不过镜花水月。
圣上等人皆已落座,此时,由王提督一声令下,数万士兵立刻严阵以待,恍如身在疆场。
“岳麓一军,龙凤阵!”
“报告提督,阵成!”岳麓一军有三千将士组成,所摆出的龙凤阵,杀气磅礴。
“岳麓二军,破阵!”不过两刻钟,龙凤阵就由二军所破。而湛华是二军中的破阵先锋,当成功破阵后,湛华驾马高喊,“二军已破阵,请提督示下!”当看到湛华一身戎衣,神采飞扬时,在场的人无不赞叹。
“不愧是大将军和镇国郡主的女儿啊,能够以如此神速,轻松破阵,这威风八面的样子,颇有当年晋德夫人的风采啊!”圣上心悦而言。
“圣上之言不敢当!”清世烈委婉说道。
此时王提督已下令变阵,一瞬之间,二军阵成,生生困住了一军,一军再无反击之力,至此,二军大获全胜,演练结束。
圣上看到如此精彩的阵法,甚为满意,拍手叫好,“不错,不愧是我大凌勇士,尽显我大凌之威,好!德昌,按军级,人人封赏!”旁边的德公公听到后便遵旨去安排了。
“好啊,我大凌有如此勇士,何怕外敌!”木敬贤称赞道。圣上身边的皇后此番前来,是想拉拢清氏,故而说道,“大凌男儿应勇自是不假,可这熙宁郡主身为女子,竟也有如此气魄,实在令臣妾这些女子自愧不如,着实该重赏!”
“不错,来,把熙宁郡主喊过来。”
演练结束的湛华,正在安排将士休息,听到文昌公公跑到自己跟前说圣上有请,湛华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奉命前去。
“臣,清湛华,拜见圣上,圣上万安。”
“好,快起来,让朕看看,昔日那个被京中世家子弟称为贤良淑德的千金郡主,出落成了怎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
“谢圣上!”湛华起身。
“圣上所言甚是,才半年多未见,竟是个女将军的模样了!”皇后恭维说道。
“娘娘谬赞了,臣还只是一个百夫长,不敢与祖母,姑奶奶和娘相提并论。”湛华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已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但天生一双三角眼,让人看了,只觉着此人泼辣。“其实今日之阵法是由泉王殿下所创,排练之时,对各副将之新阵进行筛选,最终因泉王殿下之阵图精妙,才作为演练品,臣也不过是按图索骥。”皇后还想说些什么,被湛华这一句堵住了,便也不失风度的回到凤坐。
“嗯不错,朕听说了,冰儿这次表现不错,你想要什么,朕必赏你!”
“儿臣只是为父皇效力,不敢贪功,望父皇可以多酬劳将士们,让他们日后更为上进。”
“哈哈哈,我儿有此仁心,是父皇之幸,臣民之幸啊!”
湛华心中一惊,圣上此言一出,必是将泉王置于风口浪尖,圣上这样做,是有了多大把握能保全泉王,亦或者,他就是要他们斗?湛华不愿意相信后者,她认为,虎毒不食子,大位他就是更想交给泉王的。
其他人听到了圣上之言,反应大同小异罢了,唯有太子,仍然无所在乎的看着眼前的阵法图。湛华想,这个太子,要么是废人,就是风流成性,无意圣位;要么是神人,如此不露真情,必是泉王日后大敌。
“陛下,如今泉王已过成人之礼,却未有一房妻妾,着实不合适,不如陛下今日趁着冰儿在跟前,为冰儿赐婚,也算今日恩赏了”皇后的提议让出神的湛华听到,心中瞬间紧张起来,是啊,他已到了该娶妻的时候。
“哦?皇后有何推荐?”圣上闻言问道。
“这不眼前身边就有一个吗?”
“皇后娘娘,如今这台上,就这三个女子,不知是哪位啊?”高副都统是个粗人,自是不知其中门道,也少了些规矩,故而说完后,被清世烈用眼神示意不可多言。湛华也不知皇后所指究竟是谁,只是满心期盼着,皇后可以说自己。但,怎么可能,“自是木家千金啊!木氏二小姐正值二八年华,也是京中出了名的温婉女儿,生的模样又标致,正是最佳人选啊。”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泉王与熙宁郡主之间情分并不一般,只是二人谁也不捅破,旁人也是看透不说透,故而,在皇后举荐了木氏千金之后,在场的人,也多有惋惜,自然,除了吴氏。
“皇后所言不错,木爱卿,你意下如何啊!”
“小女若有幸嫁给泉王殿下,实是我木氏世代荣耀,臣自是不会他言!”木敬贤连忙跪地表态。
“好,冰儿,你觉着木氏千金可迎你心意?”当众人以为此事便定了时,圣上忽然反过来问了泉王。湛华此刻也不再避嫌,直直望向凌冰,她多希望凌冰能说出不愿二字,她多希望凌冰能够求娶于她,她不相信半年多的相交,他会不明白她的倾慕。可终究,二人情深几许湛华不知,缘浅却是必然。
凌冰在圣上的注视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答了四字:“甚迎儿心。”湛华在这四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只觉着心中如针扎般痛苦,但,她是熙宁郡主,她是英姿飒爽的清湛华,她的骄傲不容许她有一丝伤心之色。湛华莞尔,默默退出观视台中心,看着泉王和木府三人叩谢隆恩,不经意看到木家菡脸上娇羞之色,只觉着恶心,却也羡慕又同情,羡慕她能嫁给泉王,同情她也不过是皇后毁坏泉王与清府关系的棋子。这一波过去后,湛华趁着无人注意,便退下了。可退下了能去哪儿呢,便去了武器营,收敛武器。连珞他们都在这里帮忙,看到湛华闷闷而来,答话也不走心,以为是闯了什么祸,正想安慰两句,就听到一个刺耳的女音
“呦,熙宁郡主这是让人抢了挚爱,心中不快,来这儿干活了?”吴晓燕落井下石,嘲讽湛华。旁人听到有人这态度和百夫长说话,也都抬头看来者是谁
“吴晓燕,你身为圣上的侄女,吴氏的千金,有必要为了羞辱我,来这里找不痛快吗?”湛华实在是厌恶至极这个女人。
“哼,羞辱你?用得着吗,待圣上赐婚旨意一下,泉王与木氏结亲的消息天下人皆知,你自会成为笑柄。”营里的兄弟姐妹都是和湛华一起拼过来的,看到湛华受了辱,都打抱不平,准备好好教训一下她,结果湛华一抬手,制止了他们。
“吴晓燕,本郡主告诉你,泉王与本郡主,仅有同袍之情,至于外人怎么误会,本郡主管不了,但是,你这么找不痛快,本郡主是能教训你的!”
“你凭什么”
“就凭本郡主得圣恩,受圣眷,就凭本郡主当初未曾习武都能收拾你,更何况,现在本郡主是百夫之长。”
“你这么猖狂,我看你们清氏也风光不了多久。”吴晓燕气急败坏,转身就走。
“静平郡主好走,这里到底比不得宫府里的富贵乡,您可别乱串,伤了自己!”连珞起哄道。
“切,跟我斗,还嫩点。”湛华尽量掩饰自己的失落,“都麻利的把这里收拾清了,明天要报器械了,再过两个月咱们就要参加皇室狩猎,到时候武器不到位,出了意外,可就是要掉脑袋的。”
“湛华,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和冰副将只是交情深了些,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所以我啥事没有,你们不要误会,要不我真要伤心了。”湛华满脸无辜。别的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埋头收拾了起来。一会儿文昌公公又来了,“诶呦,我的小郡主,你怎么又跑了,圣上他们催您过去一起用膳呢,快点吧。”
“文昌公公,我这不是有事务在身吗,这就走。”湛华看到文昌公公来回折腾为了找自己,也觉这不好意思,就又跟着文昌公公赶过去了。
“圣上,臣刚刚去武器营清点两个月后的狩猎装备,让圣上久等了。”
“小小年纪,到是责任心大,也不会偷个懒,来吧,快坐下,朕今日和你们一起吃吃军营里的饭。”
“是!”湛华得了命令,就坐下了。
而她的正对面,却是最令她刺眼的一对儿,湛华苦笑,反正眼下圣上和一帮老臣们在回忆往昔岁月,也没人关注到自己,于是湛华手里的酒就一杯接着一杯的,不肯停。
突然听到一声细腻的女音,“熙宁郡主,我一直听说妹妹雅誉,如今见到本人,又是这般的飒爽英姿,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是仰慕,便来敬妹妹一杯,还望妹妹不嫌弃。”
湛华看着眼前伸来的酒杯,湛华就知道,若不接,那便是坐实了自己与泉王的私情,于二人都无利,所以,她也不矫情,接过酒杯,“姐姐客气了,木氏千金的芳名才让妹妹羡慕,你我今日相见也甚为投缘,这杯酒,我们互敬!”湛华一饮而下,木家菡也感到意外,以为她会刁难自己,却没想到是个这样举止大方的人,也高兴地饮了一口,就回到了泉王坐席上。
湛华看着口若悬河的圣上,看着对面相敬如宾的泉王与木氏,湛华自嘲一笑,趴着桌子睡了。原来一切美好,一切憧憬,都可以瞬间毁灭,只需,金口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