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王令臣和殷荣站在殷府大门前,看着那威严的大门缓缓打开,殷开一身华服从门中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子,殷开心中忽然有了万般不舍。
“父亲(殷叔)”王令臣和殷荣同时躬身行礼,礼毕也不起身,继而一撩脚下裙袍,双膝下跪,对着殷开再是一拜三叩首。
“父亲,孩儿此去,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见父亲,再难尽孝,望父亲保重身体。”
“殷叔,小子自幼托养于殷叔膝下,是殷叔把小子一手带大,小子视殷叔如亲父,此去鄨县,日后恐再难相见。请殷叔再受小子一礼。”王令臣说完,再次下拜。
殷开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酸楚,走下台阶,一手一个挽起二人,仔细地给两人拍去身上的尘土,又整理好了衣冠,哽咽地说道,“好孩子,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殷开这辈子没什么大作为,今年已然四十有八,还只是一个巴西郡守,我没能力给你们更多,未来的路,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此去鄨县,你们的未来困难重重,若有一日事不可为,莫要觉得丢面,只管来信找爹,爹爹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王令臣和殷荣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殷开,心中的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抱着殷开便放声大哭,也许殷开一直都不算是一个成功的上位者,但绝对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常说世家大族无情亲,但在殷开的身上却满满的都是对孩子晚辈的关爱。
哪怕再不舍,终究还是有离别时。殷开知道,王令臣二人也知道。短暂的宣泄之后,殷开松开二人,拍了拍肩膀,“你们都是将来天上翱翔的雄鹰,莫要因儿女情长牵绊了脚步,时间不早了,准备上路吧。”
王令臣和殷荣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双双后退一步,抱拳躬身一礼,大声喊道,“父亲(殷叔)保重,我们走了。”说完,也不敢再回头,怕这一回头,就再也没勇气离去。两人上了马,便朝城外行去。
朝阳的光辉开始照耀着整个大地,光线直直照射过来,印照在殷开的脸上,只见得那略显苍老的脸上,两颊有着晶莹的泪滴流下来,不管殷开怎么去擦拭,却总也擦不干,擦不完。
阆中城外,杨家商号的大旗在随风飘动,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停留在官道一旁,静静等待着正主的到来,此次家主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举家搬迁至鄨县,连带着杨家商号也往鄨县开始逐步转移,走得干脆彻底,对阆中城中经营多年的产业毫无留恋。
等了不一会,只见两人快马出了城,直直朝着商队这边而来。队伍中的杨复和杨玄凤看见来人,也翻身上马。杨复打了个呼哨,示意通知下去,准备启程。杨玄凤朝二人迎了上去,在马上抱拳执礼,“公子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王令臣看了看路边仅仅有条的车队,也是点了点头,“胖凤,以后我们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了,不用这么生分,你可以和殷荣一样喊我,或者喊我令臣都行。从今以后,你杨家也算是要登堂入室的小家族了,不用再执从属礼了。”
杨玄凤也是乐呵呵地一笑,“行,我比你和殷荣都大,就占个便宜算是哥哥,叫你一声王小二。今后咱兄弟就要去这个天下大展身手了,也不知道最终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哈哈哈,胖凤,你就瞧好吧,我王令臣想做到的事,还没有做不好的。”王令臣抓着马鞭直指朝阳,豪气地说完,便冲着车队那边喊道,“出发!”
因为车队庞大,所以速度一直上不去,不过王令臣也不着急赶时间,一路和殷荣杨玄凤有说有笑,也不无趣,有时说道兴致来时,还会传出一阵大笑之声。
出了阆中城的范围,到了一个林子边,突然车队前方传来示警,整个车队都听了下来,不一会就看到前方有杨家护院骑马赶来报信,“启禀主公,前方树林边发现一支军队,约有四百人。现在还不明情况,车队暂时停止前进,已经调集了护院武装去前面做好准备了。”
“不必了,是自己人。”王令臣说完以后,便示意杨玄凤和殷荣跟上自己,离开车队,往前方赶去。
远远地,就看到不鸣营整装列队站在路边,最前面的是文叔和举着那面麻布白旗的范里。
三人打马上前,王令臣朝二人点头示意了一下,“文叔辛苦了,等了许久了吧。”
“不辛苦,这支军队本来就敏感,只能连夜秘密转移出来。但是就冲这支军队,不管多辛苦都是值得的,有这支军队在,以后到了鄨县公子也能高枕无忧了。”文叔还是公事公办地回着话,王令臣也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看向一边的范里,王令臣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个临时起意的想法,没想到挑出了一个如此出彩的扛纛勇士,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范里!”
“范里!在!”范里大声地回应,手上举着的大旗却不见丝毫晃动。
“很好,扬旗,本官有话要说。”
只见范里手中大旗一举,手中一抖,那麻布大旗就在空中飘动起来,后方的不鸣营见状,便朝前方走来。
“今天,就是不鸣营出山之日,待本官到任之后,尔等军籍便会落实,从此之后,尔等往事一笔勾销。本官不管以前你们是干什么的,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不鸣营的士兵。”
“杨玄凤!”
“在!”杨玄凤本来在一旁等着王令臣训话,自己又对这些没兴致,眼睛都眯上了,准备养养神,突然这会听到王令臣叫自己,吓得一个激灵,还好凤鸣够壮实,不然就自己这一下,一般的马就能给压塌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不鸣营的军候。本官只是鄨县都尉,最大也只有一校之权,无法封同级营校官职,你便先当个军候,也勉强算是个官了。日后若能提制,本官必定健全不鸣营。”
杨玄凤被这突然落下的馅饼砸得有点头晕目眩,军候啊,别看军候不算大,但也算得上是官了。更何况还是实打实的有编制的军候,自己老爹努力这么多年,连一个小吏得名头都没有混到,自己这一会就是官了?
“怎么?你嫌弃官小,不想当?”王令臣一脸严肃地看了过来。
“不不不,愿意愿意,我怎么会嫌弃官小,我还觉得官太大了,这刚才还被吓到了”杨玄凤连忙摇手,开玩笑,怎么可能会嫌官小。
“既然点你做这军候,你就要担负起这个责任,今后我希望这不鸣营有一天能一鸣惊人,让人侧目。”
杨玄凤右手握拳,锤击在胸口,大声吼道,“杨玄凤在此立誓,旗白无字,不鸣则已;血满白旗,一鸣惊人。”
前方四百军士也齐声高喊,一时间,声传数百米,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上高空;就连车队中的马匹,一些胆小的都被吓得躁动不安,若不是一旁有马夫牵着,都有可能出现混乱。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路上往来的行人的观看,不过也都是只敢远远观看,不敢近前。
“胖凤,今日午后,你便率领不鸣营,行进在车队之前五里开路侦查,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给车队的安稳行进提供保障。”
“末将领命!”杨玄凤抱拳领命,不鸣营也算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这时指挥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看着杨玄凤开始马上投入角色,王令臣也不去打扰,既然决定把不鸣营交给杨玄凤,自己就相信他肯定能做好。给殷荣打了个招呼,便一起朝着车队回返而去。
“王憨憨,你就这么相信胖凤?虽然胖凤勇武没问题,但是毕竟他没带过兵,这一下就委以重任,怕是很难达到你的预期希望。”走开一段距离后,殷荣一脸担忧地问着王令臣。
“我岂会不知,但是我也没得选,现如今我们可用之人太少,你挂名的可是巴西郡下的小连关守将,总不可能让你到我鄨县来当这个军候吧。所以这放眼看来,除了胖凤便再无人适合了。”王令臣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是空有宝山却无人可用啊。
殷荣也是跟着一叹,确实一开始自己想得太过美好了,现在真正实施起来,问题重重,不说鄨县如何治理,光是初期的这一无人可用的问题,就难以解决了。
车队短暂地停歇之后,在看到有这么一支矫健的军队加入之后,更是开心,毕竟这年月并不算太平,虽然商队这一次出行的车队庞大,家将护院也是倾巢出动,但是毕竟比不得正规军来得让人心里有底。
一路安稳前行,有了杨玄凤带着军队在前面开路,车队走得甚是顺利,原本王令臣来时路上坑坑洼洼的小坑和数不清的小石子,在杨玄凤的大军过后,都整理的平平整整,干干净净。
车队行出大半日,天空上太阳已然西斜,眼看着离太阳落山也只有一个多时辰了,王令臣叫来一个家将,让他去前方给杨玄凤传讯,通知杨玄凤寻找好扎营之地,给车队今晚提供休息的地方。
家将跑出去没一阵,就只见得杨玄凤已然同家将回返而来,“嗯?这么快?胖凤你这会不在前方开路,怎么在车队之中?”
“额,是有人说是令臣你的旧识,今日特意在路上等我们车队的到来。这不,我命令大军原地待命,我就往回走,和你核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