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妖的尽头就是尊。
猪八戒和孙悟空面面相觑。
在场的最能谈关于尊的感受的只有孙悟空，当初石心化魔，他有幸目睹山巅的风景。
“大哥，我当初踏足过那个境界，那种感觉，不像是尽头。我可以肯定，尊只是开始。”孙悟空正色道。
牛魔王笑问：“那你当时可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梏桎。”
孙悟空回味了一番，道：“确实有。”
的确可以感受都那山巅后面有着更广茂的天地，但每当欲一探究竟时，总会出现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自己去观看那山峰后的风景。
“尊的后面的确还有，但这片天地，无法达到。这也就是为何我猜测三清不是这片天地的人。”牛魔王饮尽杯中酒，“卷宗里面有那位仙族妖尊留下的话语：此界无法破梏桎。此界，说的就是这片天地。”
“这片天地……那另一片天地，在哪儿？”猪八戒好奇。
“不知道，或许是传说中的天外天。”
再往后聊，便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猪牛猴，都目露出对尊级实力的向往。
月色如水，人微醺，酒未尽，又几番交杯换盏，便开始说起胡话。
猪八戒问：有埙吗？
孙悟空惊异：“你这呆子，还会使那东西。”
猪八戒苦笑，无埙也不要紧，出门捧一抔泥土，借孙悟空的术法之火淬炼，便是一个新埙。
铁扇公主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猪八戒吹响那埙，对牛魔王打趣道：“你学学人家，会这般雅致之物。虽化为猪身，但当初天蓬之姿丝毫不减。”
埙声悠扬，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
风流客啊，你为何不承认，却又不舍。
……
次日，铁扇公主爽快地将芭蕉扇借于孙悟空。
临走时，牛魔王突然叫住猪八戒，两人走到暗处。
“牛哥，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嘛？”猪八戒见牛魔王都将这里的气息隔离开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大师兄有些不对劲。”
“……有……但不是很明显，便没有太在意。”
自上次的真假猴王后，猪八戒因为听到那钵盂里的清脆断裂声，对孙悟空一直格外关注。其的确存在一些诡异之处，不像是以前的孙悟空，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且猪八戒自己也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去消除这些诡异。
牛魔王长叹，“你且多注意些，我与他交情并非很深，但自问还是很了解这个兄弟。他现在给我的感觉有些奇怪，如果说是因为入了佛门产生的变化，倒也说得过去。”
“我会继续注意的。”猪八戒允诺，甚至不需要允诺，他自己的大师兄，自己肯定会多加关注。
牛魔王点头，放他走去。
看着一猪一猴扛着芭蕉扇远去，铁扇公主将那颗小脑袋靠在了牛魔王的怀里。
“老牛，你说，我们的安稳日子还能过多久？”铁扇公主眼睛有担忧。
“能过多久便是多久吧……”尽管昨晚微醺，牛魔王却硬压着自己不将那一切说出来。
玉面狐狸一事，并非昨晚谈论的那么简单。
孙悟空和猪八戒圆满完成任务，借来芭蕉扇，师徒一行人携扇上山。
第一扇，山角火焰熄灭。
一行人踏步上山，第一脚，猪八戒的眼中恍惚出现天庭的往事。
“诶，师父，这山丝毫有点不对劲啊！”
“八戒，这便是我为何要走这山的原因。走此山，如在老君的丹炉上走一遭。你大师兄当初能在丹炉里得到火眼金睛，这一番，不知道你和悟净会有何等机遇。”唐三藏看向山巅，对孙悟空吩咐道：“悟空，再来！”
又一扇，继续向上。
天庭的种种越发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八戒感觉自己不是在走火焰山，而是走着那条通往广寒宫的羊肠小道。
道路的尽头，月下仙宫，宫前有一樵夫伐桂。
站在这月宫前，猪八戒不知道该如何了。向前？可自己如今是猪身，不是天蓬了。向后？可这里是心中所生相，皆为虚妄，在这里自己都不敢有所作为，换了现实，自己又能如何？
走吗？
正犹豫着，三藏的声音传来：“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虚妄……
哈哈哈哈哈，猪八戒当机立断，转身。
这一转身，眼前的羊肠小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生路。
这条往生路，当初自己走了几百年。
轮回往生，并非世人想的那么简单。那条往生路上，尽是枯骨，尽是安逸。
世间的魂魄是一个定量的，有新的诞生，也自然有旧的灭亡。除了十八层地狱那些不入轮回的恶鬼，这往生路上也不知道迷失了多少鬼魂。
往生路的两旁，有金銮大殿，有美人万千兮。这些勾引着一些还未踏入新的人生便产生了邪念的鬼魂，将其留在这往生路，永不入轮回。
猪八戒走时，凭借着孟婆赠予的埙，好好经历了一番往生路上的虚假繁华。最终，那埙也埋葬在风声里。
又是往生路吗……
何惧？心如静水，任乾坤。
这一番，没有唐三藏的帮助，猪八戒大步向前，路的两畔又是那些虚妄之物。
人生四苦：贪嗔痴，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这路的两畔将四苦展现的淋漓尽致后又编造出理想的世界，怎不会让心智不坚定，还未完全踏入轮回就折服四苦的鬼魂倒下？
如今修有佛道，再走往生路，猪八戒能深深感受到其间的佛理。
等等，佛理……
好吧，是自己敏感了。猪八戒自嘲一笑，是自己敏感了，地府是地藏所有，其本为佛门之人，这地府存在佛理，无怪哉。
往生路走尽，八戒的眼前恢复清明，他诧异，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跟着师父他们走到了这山顶。
唐三藏笑问：“出来了？感觉如何？”
“很舒服的感觉。”猪八戒自山顶向远方眺望，“原来火焰山的山顶看到的风景，与旁的山也没有什么区别。”
话音刚落，猪八戒身绽金光，他感觉到心中又一把刀，斩断了什么东西。
“师父，二师兄这是……”沙悟净问。
“突破了，又斩一果。”
斩三果，这种感觉很奇妙。
远方的山，不再是山。是沧海，是桑田，是各般物体。这看山，看的是岁月轮回，时光荏苒，山动，我不动。
八戒行礼，拜谢师父。
“你不必谢我，这是你自己的造化。经历够了，突破便只需一个契机。”唐三藏转头看向悟净，“悟净，你也要多经历些，方能更好修习佛法。生在世，便是入世行者。行天下，知天下，那是最简单的境界；行天下，知一隅，那是第二境界；行天下，万事不知，这是第三境界；行天下，知万事，这是最后的境界。”
猪八戒和沙悟净不懂，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唯孙悟空别过头去，望着远方，苦涩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