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梨花最终还是含泪为自己的任性买了单,她嘟嚷着“完了,肯定胖了”和八九寺凛音两人撑着肚子吃完了在银座买的蛋糕,然后又因为实在吃太多,在榻上打了半天滚,和八九寺凛音聊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八九寺凛音耐心的和竹内梨花聊着天,直到她慢慢睡着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狼妖小姐没有忘记白天那位叫做斋藤澈平的男子说的话,她向着斋藤车澈平所说的田原町走去。
田原町离八九寺凛音所住的位置并不远,顺着路走过一个拐角就到了。
这个时代的东京还没有规划的概念,商铺和住宅杂乱无章的建设在一起。而在这样的深夜里,无论是商铺还是住宅的灯火都已熄灭,白天车水马龙的街上也变得冷清,偶尔也能看到两个酒鬼倒在路边呼呼大睡。
随着夜色的逐渐下沉,朦胧的烟雾若有若无的在街道上弥漫开来,就连天空中的月亮似乎都被云层所遮挡,显得晦涩不明,整个大地似乎暗了下来。
“是这家吗?”
八九寺凛音抬头看着眼前的商铺,虽然具体的样子有些模糊不清,但这里应该就是那位斋藤澈平先生所说的“田原町的汤屋”了吧?
雾越来越浓,让本就模糊不清的夜晚更加幽黑寂静,而在那浓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骚动着。
八九寺凛音却对此毫无惧怕之情,在这样的浓雾之下,她身体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而她也丝毫不避讳的将兽耳和大尾巴显现了出来。
“啊,又到逢魔时了。”八九寺凛音摇了摇尾巴,感叹道。
逢魔时,又被叫做百魅生,指的是在天地阴阳交替,昼夜分隔之时,因为天地间的晦涩不明,而导致人类极容易碰到“非常识”的时刻。
这样的昼夜交替每天会发生两次,分别是傍晚的酉时和午夜后的寅时。
——按照西洋的说法,也就是下午五点之后七点之前与凌晨三点之后到五点之前。
妖怪是生活在人类阴影之下的生灵,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很多妖怪才能以妖怪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出来活动,尽情狂欢。
很久以前,这两个时段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危险的时候,老人们也会告诫年轻人,避免在这两个时段活动,而随着如今人类的向前进步,出于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原本傍晚酉时的逢魔时已经逐渐由“非常识”转变成了人类的“常识”。
这个时段的逢魔时在很多地方都已变得不那么“非常识”,所以愿意在这个时刻出来活动的妖怪也变得相当稀少,留给妖怪们的活动时间也就只剩下在这万籁寂静的寅时。
眼见整个街道都已经完全被浓雾封锁,八九寺凛音眯了眯眼睛,和服下的白色大尾巴轻敲地面,而后便走进了汤屋之中。
夜晚中,虽然八九寺凛音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但通过轻敲尾巴,再通过其余感官得到的反馈,也完全可以达到视物的效果。
这间汤屋并不算大,而且似乎开了很多年,显得有些老旧却还算干净,八九寺凛音不做犹豫,直接向男汤走去,
空旷的汤屋中一片黑暗,偶尔有水发出滴落的滴答滴答声,而在这水滴声中,却夹杂着异样的声音。
“噗嗤噗嗤噗嗤...”
那是一种沙沙的响声,八九寺凛音再次用尾巴轻敲地面。
在狼妖小姐的视角中,一个如同人一般披头散发的怪物就在汤屋的墙壁之上。
他那人类脚掌的地方长着一双锋利的爪子,此时正用爪子勾着墙壁,嘴里正伸着远远超过人类长度的舌头舔舐着墙壁,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
而在墙壁之下,是一张人脸。
面对这令人惊悚的场面,八九寺凛音默默的又“看”了两秒,才摇摇头。
“什么嘛,原来是一只垢尝。”八九寺凛音的声音中有些失望,对于斋藤澈平的遭遇也有了答案。
八九寺凛音这辈子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妖怪,对于垢尝这种妖怪一点都不陌生。
这是一种有趣可爱的小妖怪,在逢魔时才会出来活动的他热衷于舔舐房子里的污垢,倘若这样的污垢来自于汤屋或者浴室,那便是他的最爱了。
但是被他舔舐过的地方并不会变得干净,反而会变得越来越肮脏,若是舔久了还会形成怎么也洗不掉的顽垢。
斋藤澈平或许是在傍晚的逢魔时正好被垢尝舔到了手臂,才出现了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污秽。
至于墙壁上的人脸,不过是这只妖怪舔舐的地方刚好是汤屋的一处壁画而已。
而这种妖怪也有着不那么可爱的地方...
八九寺凛音的话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汤屋中响起。
垢尝妖怪停止了舔舐的动作,转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待发现狼妖过后,才扯着尖锐的声音喊道:“人!人!”
垢尝显得十分惊恐,像壁虎一般就要逃出去。
“噗哧!噗哧!”
在逃跑的途中还发出了噗嗤的响声。
——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他又开始舔舐什么东西,而是放出了臭屁。
难闻的臭味弥漫在汤屋之中,而早有预料的八九寺凛音已经抢先一步离开了汤屋,看着逃窜着消失在浓雾中的垢尝。
“果然还是不可爱...”
这种叫垢尝的妖怪倘若被别人所发现,便会一边放出臭屁一边逃跑,有着如同臭鼬一样的习性。
眼见斋藤澈平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八九寺凛音便决定离开,刚准备动身之时,浓雾之中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欺负了吾等本蟢组之人,阁下这便准备走了吗?”
那声音似男似女,似魔非魔,听起来十分的妖异。
“哦?”
八九寺凛音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浓雾之中,显现出了一群人影的轮廓。
其中有的魁梧不似人类,有的拿着两把利刃摩擦出刺耳的刀鸣声,也有着矮小的生物,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铛!”
随着一声钟鸣,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即使仍在浓雾之中,但八九寺凛音能感觉到那些身影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自己。
“吾等之‘畏’不可玷污!”
随着那个妖异声音的这句话,一个人影冲破了浓雾向八九寺凛音袭来。
只见那人长着一张如同猫一般的脸,双手拿着两把镰刀,行至一半,便脚底一蹬,一跃而起。
月光之下,他双手挥舞旋转,镰刀的寒芒发出璀璨光芒带动着高速的风压,如同高速转动的绞肉风车一般向八九寺凛音袭来。
眼见那身影越来越近,八九寺凛音的脸上眼神闪烁,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趣,江户妖怪也有百鬼夜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