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中还带着些冷意,房芓坐在摇晃的马车中看着靠在窗边昏昏欲睡的冷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凌晨起床时冷泠的低气压可是把前来敲门的府中下人“冻”住了,上了马车以后更是冷冷盯了那个被吓坏了的下人好一会儿,看的他到现在赶马车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窗外一阵清风刮过,轻轻撩起了冷泠脸旁的窗帘,睡梦中的冷泠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房芓见状赶忙拿起一旁的毛毯轻轻地盖在冷泠身上,并为她撩起了散落在脸上的乌丝,而后轻柔地将冷泠的身子放平,将她的脑袋轻轻搁在自己的大腿上。做完这些事后,房芓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小桌案,案面上此时正放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房芓伸手拿起信纸,对着信上的内容凝目沉思。
信上只有一句话,却是让冷泠早起之时难得的没有大发雷霆,那句话便是“府中酒窖失窃,速归!”。房府在被房芓一行人买下之时,冷泠虽因不喜人多吵闹在招买下人时裁了几个人,但又担心将来袭人阁生意大火后免不了有不轨之心的小人会将主意打到房府中来,所以特意选了几个会拳脚功夫的奴仆。是以一般的小贼应是进不了府中行窃的,但这次刘叔却是发来一封急信,想必此次失窃是有奇异之处。信中特意注明酒窖失窃,而未提及其他财物,也不知那小贼是何等想法?思多无用,总是要到了地方才能了解更多,房芓不再多想,把目光转向了已晨曦微露的车外,看着薄雾中的朝阳出神。昨日在林间没有找着她遗落的羽毛饰物,本想今日再去找找,但今早却是被一封急信唤回了府,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去寻找,亦或许那东西早已被林间落叶,天降大雨给深深埋入地下,不见天日了,毕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但冥冥之中房芓总有一种感觉,那日她和冷泠救下的白衣人或许知道她丢失的东西在哪,想起冷泠的忧心,房芓倒是更愿意那片羽毛永远静静深埋于地才好。
此时房府中,刘叔正与小轩站在酒窖中,两人看着满地东倒西歪,空空如也的酒桶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回我们倒是遇上个只好美酒,不恋金银的偷酒贼了。”刘叔摇摇头,无奈笑道。小轩蹲在地上细细检查了一番,起身说道,“这酒窖平日里都是锁着门的,平常房芓姐姐酿好新酒便密封存于此处,此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以至地面房梁各处都积有一层尘灰,如今只见满地空桶,地面房梁各处却无一丝痕迹,来人想必有些功夫的。”
“幸好来人只是贪杯,并未做出什么危险之事。”刘叔叹息道。小轩面露忧绪,“此次虽未发生什么大事,但府中有只有两位姐姐这般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和几个花拳绣腿的下人,若是以后此人再来岂不危险?”
“这。。。”刘叔听完小轩的话也是起了忧心,却也无计可施,他们这些不懂武功的平头百姓从未涉入江湖,更不懂武功的厉害之处,现下突遇这等事情也不知如何化解。
巳时,玉州城人潮涌动,坊间鳞次栉比,好一派热闹景象。马车驶进城内,车内的冷泠也终于在一片明媚阳光中醒来,她眨巴着明澈的眼睛,眸中波光微闪,坐起身来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随手撩起窗帘,看向车外热闹的人群。“你终于醒了,饿了没?”身旁的房芓从冷泠醒来时便默默观察着她,见她脸上是睡饱的餍足模样温柔问道。冷泠没有答话,转头看向房芓扬了扬眉。房芓顿时笑了,指着车内的小桌说道:“呐,这是李大婶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小点心,本打算当早点吃了的,你却睡了过去,现下醒了正好吃些垫垫肚子。”冷泠摸摸有些“脾气”的肚子,眼中涌现一丝暖意,轻轻拿起点心吃了起来,房芓又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叮嘱道:“小心不要吃得太急。”冷泠听了只能撇撇嘴。
房府虽在玉州城内,却是在颇为偏僻的南郊附近,准确点来说甚至不在玉州府尹管辖范围之内,马车从西城门入城,要穿过小半个玉州城才能到达房府。这日天气甚好,街上便是人海弄潮,房府的小马车在其中也只能缓慢前行,比蜗牛还慢。房芓见状便对冷泠提议下车走回去,路程也不甚远,冷泠正被窗外的嘈杂人声闹得有些烦躁,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房芓的提议。两人撇下驾车的仆人,让其一人赶车回府,便相携离去。
人有些多,冷泠拉着房芓的手迈开大步走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手被拉着的房芓脚步凌乱的跟在冷泠身后,身形晃晃悠悠,仿佛随时都能撞到人。终于在冷泠拉着她一个急转弯的时候,房芓意料之中的一个踉跄将要摔倒,在房芓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住冷泠的时候,有一双手轻轻的托起了她已经倾斜的身子。房芓只觉得那双手似乎一点力气也没费的便把自己拉住,身体一阵轻盈便站直了,没顾得上对身后相帮之人道谢,房芓先喊住了前边还不知把身后之人差点弄丢的冷泠。冷泠听得后方房芓的声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急忙转身回到房芓身边,“小房子,你怎么样?有事么?”
房芓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有些无奈回道,“没事,幸好有人拉了我一把。”说完转身便想对刚才伸手拉住她的人道谢,转过身后看到相救之人时却是有些惊讶,本以为能轻而易举拉住她的人应该是个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看起来长相清秀的女子,只不过这女子年约三十有余,皮肤略黑,似乎是常年曝晒所致,目光犀利而坚定,身姿端正不移,给人一种凛然正气的感觉。房芓只是微微打量了会眼前的女子便收回了目光,微笑着说道,“刚才差点跌倒,幸而得夫人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眼前的女子似乎不苟言笑,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无妨,你无事便好。”房芓本想多说一句,却见那女子身后不远处有几位带剑的侍从跑了过来,喊了声“夫人”便立在女子身后,带着些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房芓和冷泠。见此情景房芓顿时没了话讲,那女子似乎也并不在意,挥挥手便对房芓说道,“相逢便是有缘,借着这缘分我助了你,不必太过言谢。我还有事,便先走了,有缘再见。”说完女子转身利落地走了。只留下房芓有些呆愣的立在原地,冷泠看着女子走远的身影,莫名觉得那张脸似乎有点眼熟?摇摇头甩去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冷泠对着房芓说道,“小房子,我们该走了。”
“。。。。。。”
“小房子?”冷泠见房芓没反应,又叫了声。
“啊?呃。。。我听见了,走吧。”房芓回神应了声。
两人走在回府的路上各有心事,房芓不住回想起刚才所见女子的情形,暗自嘀咕着那女子满身刀锋般的气度,不知是怎样身份地位的人,最近老碰到些身份特殊的人,这让房芓有些微妙的感觉。房芓思来想去觉得理不出头绪,便也不再多想,转头看向冷泠,只见她垂着头颦眉认真思索着什么事情,脚下的步子都不禁放慢了。
“二爷,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呢?”房芓冷不丁的拍了一下冷泠的肩膀,把冷泠惊醒。
“嗯。。。我。。。”冷泠本想跟房芓说说她在想的事情,可话到嘴边时却说不出口,她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了。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想说的话,只能埋怨的瞪了房芓一眼,“本来想跟你说的,结果被你一拍都忘了想说的事了。”
闻言房芓顿时哑口无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冷泠看着房芓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能叹口气,“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小轩和刘叔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快些走吧。”“嗯!”
房芓和冷泠到家时小轩刘叔并未出来相迎,问了府中下人才知他们二人正在酒窖中检查,房芓没有让下人去叫他们,而是跟着冷泠一起去往酒窖。到了酒窖时便看到一脸忧心的二人,令房芓冷泠两人颇感惊奇,很少见到二人脸上有此神情,房芓向前一步问道,“小轩,刘叔,这儿发生什么事了?”
“二小姐,大小姐,你们回来了。”刘叔转头看见房芓冷泠两人似是放下心来迎了上去。
“泠姐姐,房芓姐姐!你们回来了!”小轩也惊喜的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