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赵瑟顺着那小径走着,之前入眼皆是那红茫茫一片的落叶衫,忽然眼前就出现了一棵被零散几个花丛环绕着的依旧满盖新绿的大树。
这么特别,自然是要走近去看一看,摸一摸那大树的。
谁想到她一靠近,就听到些奇怪的声音,这时候好奇心上来了,她没多想,直接走了两步想去找那声音的来源。
她这一走,一找,一看,不得了了。
光天化日之下,靠着棵大树,头顶着树荫,花丛旁边竟然有一对鸳鸯在忘我沉醉,如入无人之境。
赵瑟是跟着花斗见识过猪跑没错啦,可真实中谁会遇见过别人家猪跑啊!
现场当然是没有跑起来,不过看凌乱的衣衫,猪已经在走了。
也不知道当事人是怎么想的,真的就是天做被,地为床,头顶绿树当蚊帐?
有些时候,明明你没当贼,却偏偏要学着贼走。
赵瑟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去,她屏住自己的呼吸,踮起脚来,轻轻地离开。
好奇心在某些情况下会害死人,一是恐怖片,二是黄赌毒,三是面对生活中某些未知的瞬间,你做出的选择。
这会儿赵瑟离开得及时,没有丧命,不过还是丢了半条了。
直觉到了安全距离,她才敢大声喘气,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透,热辣辣的,心跳得特别快。好像是她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明明不是她,她还要替别人尴尬,担心受怕。
她沿着小径返回,不敢再往深处走去了,在草地上的人都形单影只,谁知那些往这边走的鸳鸯们藏到哪里去了呢?
她不敢再跟着路往下冒险了,万一有更刺激的,可怜她的小心肝啊!
快要走到她刚才下坡的那个地方,她远远看着,方才被她拍进自拍的莫不是他?
难怪她刚才匆匆瞧了两眼的时候感觉有些熟悉。
怎么自从她认识李不言,她遇着些大大小小的事故都会遇见他呢?
李不言此时也瞧见了赵瑟,她头发有些乱,大概是被风吹的。
等她走近了,李不言才发现她的脸红扑扑的,李不言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的。
可赵瑟径直在他身边坐下了,他不问,她也不说,俩人就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
赵瑟想,不知不觉中和李不言倒是越来越熟悉了。
以前的那些事,赵瑟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是什么感觉,但是当下这一刻,她觉得就这样静静地和李不言坐着,没有半分尴尬。
明明认识才将近半年,倒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不说话也不尴尬。
她侧头看着李不言,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
他那副眼镜很熟悉,他那双丹凤眼很熟悉,他鼻翼上的那颗小小的痣很熟悉,连他嘴角的幅度也那么熟悉。
可赵瑟又对他很陌生,只知道他叫什么,知道他读的哪个系,知道他有一个好朋友叫陈程,剩下的一概不知。
毫不夸张地说,花斗在学校里随意拦住一个帅哥,交谈两句,都能得到比这更多的信息。
李不言察觉到赵瑟的视线,也转过头去,赵瑟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尽,他看着她,她也不闪躲,还是直直看着。
那双眼睛一动不动的,李不言突然不清楚,她到底看的是他,还是他这个方向上别的什么。
最后,还是李不言先败下阵来,被那么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没办法冷静地看过去。
李不言转过头去的时候,赵瑟也慌忙转过头来。
她竟然盯着李不言发呆了,呆到一半发现李不言正看着她,她当然只能继续呆下去,不然她能怎么办!
幸好李不言很快就不看她了,啊,脖子好像有些不适。
既然好不容易都见着了,赵瑟想,还是得抓住机会说说话,熟悉熟悉。
说不定她也能像花斗一样,三句问出生辰八字,五句聊到爹妈姑姨。
那么,这时候开场白就相当重要了。
花斗平时都是怎么说的呢?“你好啊,帅哥,我们认识认识?”
不成,她和李不言早就认识了!
赵瑟看着远在天边的云,琢磨着和近在眼前的李不言说些什么。
然后她看着那云越来越红,就来了句:“那云真好看啊。”
想不到李不言竟然很赞同她看法的样子,回了句:“嗯,是挺好看的。”
赵瑟从中得到了鼓励,先说些云啊,树啊,草啊什么的,她赵瑟要走以小引大的路线!
总能把李不言问个清清楚楚的。
然后他们俩之间诡异的对话就开始了。
“我觉得再过些日子,这落地衫更好看。”“嗯,确实。”
“这草地坐着也不扎人,挺好的。”“嗯,是挺舒服的。”
“看到了吗,那有只风筝!”“嗯,看到了。”
无聊,无营养,无实质的三无对话还在继续。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热恋中的小情侣,正说说笑笑个不停呢。
当然了,赵瑟同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收集这无聊话题,这个说说笑笑她还是占了一半说说的。
也当然了,李不言同学也跟着她的对话到处看,实在是没那个心思笑笑,不过对着赵瑟保持着出奇的耐心罢了。
什么东西都会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无聊也是会无聊到头的,很快,赵瑟就没话说了。
她口水费了一大堆,就是话题半点不沾李不言。
赵瑟感受到深深的挫败感,原来花斗做的只是看起来简单,其中所包含的技术含量不是一般人能模仿的。
李不言感觉赵瑟情绪又低落了,他却不知为何。
他刚才尤其的有耐心,简直比对陈程耐心多了。
他看了看天,发现天天色已经不早了,也该回去吃饭了。
李不言想起了那些饿了肚子的流浪猫,好像也是这般兴致不高的样子,难道赵瑟饿了?
“我们回去吧。”李不言径直起了身,饿了就要回去吃饭。
赵瑟听了也起了身,不过因为坐了太久,她的大腿有些麻了。
她使用老法子,用力拍了两下大腿,果然舒服多了。
此时,李不言问:“能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