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书的样子是破破烂烂的,不过在很多时候,它们依然能读。换句话说,虽然书籍的损坏已是既成事实,但书里的文字却完好无恙。浸过水的纸张变得皱皱巴巴,彩色的切口也褪掉了颜色。很多页都被撕破,长长的裂口斜横在书页上。有人曾试着用胶带将它粘合,后来胶带脱落,只留下一道褐色的污迹。书壳被划得满是伤痕,衬页也已不知去向,书脊和书芯之间,仅剩一根细细的麻线相连。
每次遇到这样的书,我总忍不住想,对于书籍而言,媒介至少也是讯息的一部分。尽管文字极力扮作若无其事状,却依然无法为我消除干扰。我仿佛听到从书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透着不安,又充满了怒气: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这个声音在问。是谁玩忽职守,是谁这样粗心大意?是谁把书随手丢到一旁,让它去遭受潮湿、尘土、污浊和烈日的酷刑?是谁这样倒霉,害得自己的书也要跟着遭罪?
当我阅读一本破损的书时,我总是只读文字,并尽可能把书拿得远远的。如果能坚持读完,那一定是文字的功劳。对于这些文字而言,我手中这本破书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奖赏。因为书虽然残破不堪,却毕竟还在。它没有被丢掉,没有被人拿去引火,或和废纸一起被化成纸浆。这是因为对某个人,甚或对很多人来说,这本书里的内容太过重要。而我,便是其中一个。
透过这些破损的书,我们可以发现:文字对书的依赖一方面是多么强,另一方面,又是多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