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同学:
孩提时候,若是问一百个孩子什么时候是最让他们期待最让他们翘首以盼的,想来多半数孩子第一选择大多脱口而出暑假吧,再思虑一下或许很多同学会改为寒假,为啥要改呢?因为临近春节可以吃到好吃的,还能得到压岁钱和新衣服啊。
因为父亲去世之前没给“你”落户口,那时候一句话的事现在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挺闹心的麻烦。
“嫂子,在家吗?”一个外姓的大队书记在冬日某天吃完早饭的时候到家里找娘,他站在月台上透过窗子玻璃望着屋里,因为没人应声他也就在窗前那里又喊了几声。
“书记啊,什么事,到屋里说吧。”娘放下手里正在洗碗的丝瓜瓤,从厨房走出来笑着招呼站在月台上的书记。
“不用不用,确实有个事要和你说说,就这里说吧,你们家小孩什么时候上户口?”
“什么时候都行啊,现在上就行。”娘明白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上可以,但是得交罚款啊。”书记看着娘说话面不改色。
“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老少爷们都能看见,家里现在饥荒还没还完,哪有钱交罚款啊。”娘面露难色。
“你不交罚款这个户口怎么上啊?那也上不了啊,他不是都上学了?没有户口以后上学都麻烦。”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哈德门烟卷点上抽着。
“你看,家里也没有人抽这么好的烟,他爷爷都抽旱烟,也没法拿给你。”娘说。
“烟不烟的都不是事,就是孩子户口的问题得快点解决?”他吐出一口烟。
“那得需要多少钱啊?”娘试探着问了一句。
“五千。”那个万元户村里都没几个的年代,他喊出五千就跟吐了口烟一样的轻松。
“那就再等等吧书记,现在你别说五千,你就是让我拿出五块钱,我都觉得是大钱,都拿的紧紧巴巴。”娘彻底的被他这五千给激怒了,但人在屋檐下有事找人办不能翻脸就是了。
“自己想想办法,尽快解决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走啊书记。”娘把他送出门口,又回来洗完碗,到大街上找到正在晒太阳的爷爷,和他在回家的路上说起了这件事。
“没事,不用管他,他就是想自己收了这些钱,不用管,他再来就实话实说依旧告诉他没钱,想办但是现在办不了,等有钱再办吧。”
就这样拖着,拖到书记一次次到家里又一次次看不到任何中饱私囊的希望,他终于放弃最后不再问了,在他死心的第二年,借着全国人口普查的机会把户口给落下这事才算是结束。不过1986年出生的“你”户口还是写了1985年,按照户口本算你36岁了哦,太惊喜了,我居然36岁了。
又是一年迎春时,村里过年的晚上是极为热闹的,吃过年夜饭后在正式单位上班的叔叔,大爷和乡亲们提前准备好一串串的爆仗挂在竹竿上,一些大人或青年隔几米举着一挂。一排排的窜天猴大约长三米一排,每排间隔五米都绑好架在大街两边,每个人负责在编好的木架边等待着点火,在第一排快要响完的时候,便点燃第二排,冲天而起的绚烂烟火,带着哨音的窜天猴,噼里啪啦如闪光灯一般响个不停地一挂挂爆仗,几百米的大街爆仗从中间到大桥西头,过年的气氛被一朵朵一声声烟火的炸裂彻底点燃,男女老少讨论着哪一朵烟花好看,哪一位妇女不小心被奔跑的孩子撞了正大喊“你们慢着点,撞到人了。”全村村前村后的孩子们谁理会她们说什么,一蹦三跳的从放爆仗的起点欢呼着跟着跑到大桥西。
“你捡了多少?看我半袋子。”徐超提着一个装着未炸响爆仗的塑料袋炫耀着。
“不多,你捡了有我一半吧。”不知为何,不知大家是不是这样,让你讨厌的人越是想在某些方面压过你一头,你就越想轻轻松松的打击并不动声色的羞辱他。
“哦,厉害,那么多?你是不是从人家没点的杆子上偷偷摘下来的?”
“我从你鼻子上摘下来,你是不是摘杆子上点燃的爆仗脑子被炸出泡了?每个杆子都有人举着,我怎么摘?”
“哦,也对。”
回到家,连夜把一个一个爆仗剥开,把火药收集装在一个盛罐头的玻璃瓶子里,往往一夜就轻轻松松能收集半个罐头瓶子的量。现在想想自己家里每天放着一罐炸药是何等恐怖的事,而那时候真真是无知者无畏吧。想玩的时候就把火药在地上画出各种形状,然后点燃。也会用一组粗一些的螺栓螺母做成“万次摔爆仗”,把螺栓螺母都沾上火药,然后轻轻拧在一起,再用力的将其摔在墙上或者地上,那金属爆仗的爆炸声响有时候甚至大过原本纸质爆仗的样子。
大年三十已过,“你”也七岁了,大年初一给长辈拜年,“你”除了和爷爷,娘打声招呼从来都是不串门的,就算家里来了给母亲拜年的哥哥,叔叔。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就在自己房间被窝里装睡,绝不出门不说话,谁又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初二是大姐夫和大姐回家看娘的日子,那个时候因为手艺好他们在村里接做衣服的活很多,老主顾和新客户要添置棉袄,春装,结婚套装,床单被套,所以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一般都是姥爷家表哥和舅舅,三个姨夫和姨来看娘的日子,一年到头难得聚在一起的一家人,总有着说不完的话。男人们喝着酒他们在旁边手拉手的说着话,轮到她们上桌吃饭还是边吃边聊,永远是是手拉着手还没尽兴的时候,又到了在门口手拉着手各自约好什么时候去谁家,又不得不分开的时间。泪眼婆娑的互相嘱托着要照顾好身体,看着他们一个个坐上自行车后座娘看着他们喊着:“路上慢着点啊。”
舅舅和姨夫们回头喊着:“知道了。回家吧。”
最后各自消失在各自的双眸之中。人世间还有什么比别离更让人伤感的事情呢?何况是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姐妹,何况是刚刚经历了在生活中失去了自己男人的母亲,一个以前娘家姐妹里嫁的最好日子最有盼头的女人……
今个就到这里吧。
此致
敬礼
三十岁的你书于2016.1.7
三十五岁的你书于202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