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千御剑飞行,降龙缩地成寸,一炷香之后,进入一片原始森林,来到金光寺。
金光寺里没有金光,反而有些破败。断壁残垣,破房烂瓦,藏在深深的丛林中。在古木、奇花的映衬之下,最像样的,也就是墙上写着的“弥勒道场”四个大字了。
寺院里只有三个和尚,两个小和尚面黄肌瘦,还有一个老和尚老眼昏花。段小千对着老和尚,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得道高僧的样子。
降龙大声问道:“道慧师父,道海禅师去哪了?”
老和尚眯着眼睛:“你说什么屎,在哪儿?”
原来,这个老和尚不只是老眼昏花,还耳背。段小千也不觉得失望,自己有自己的传承,前来金光寺,能见识一番自然更好,倘若不能,也没有损失什么。不过,他看看三个和尚的样子,只觉得甚是可怜,日子过到这个程度,简直无法想象。
他拉着降龙走出门外,从追云戒中,取出许多可以吃的东西,除了稻谷,还有一些新鲜的蔬菜。这是他从千圣宫遗迹出来之后准备的,就怕哪天再被困在什么地方。在追云戒的小世界里,灵气充沛,保存的东西不会腐坏。
东西瞬间堆满一地,降龙看得眼睛都眨不下来。仙家神通不得了,仙家宝物也不得了。
三个和尚得到食物,千恩万谢。两个小和尚说道:“道海禅师两年前离开的时候,说是感应到冥冥中的某种呼唤,要出去寻找成佛的机缘,或许从此不再回来。”
得了,金光寺的线断了。
段小千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降龙却有些过意不去。
在宁西禅寺逗留一晚,段小千伤势已经痊愈。短短两天交往,他与降龙惺惺相惜,又给降龙送了几株千年灵药。
临行之际,降龙还记挂着之前的意见分歧,说道:“小千,修仙之路,我也是菜鸟。道海禅师指点我的时候问我,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这两句话,很值得思考,现在送给你,据说,参透即是仙佛,迷昧即是凡夫。”
两人依依惜别。
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段小千一路思索,大受触动,也懒得御剑飞行,破衣烂衫地在山林里穿梭。
走到晚上,他只翻过两座山,就在山间升起篝火,随意找些东西充饥。两个问题萦绕脑海,挥之不去。从小到大,他一直很聪明,没有想不透的问题。降龙的两个问题,他每每也能想到答案,却都似是而非。
他绕着篝火走来走去,走了几个小时,忍不住仰头高呼:“谁是我——我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然大笑的声音,把段小千从思索中惊醒。降龙的两个问题似浅实深,他欲罢不能,竟然忘了放出仙影察看四周。
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三个穿着休闲服的青年,背负长剑,捶胸顿足,满脸戏谑地看着他。中间一人满脸傲色,肩上停着一只巨大的苍鹰。
段小千惊讶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身上灵力波动,竟然都有化气境中阶的修为。三个修仙者同时出现,这是他来到水蓝星之后,从未见过的奇观。而那只苍蝇,神威凛凛,顾盼生辉,明显是炼神境的妖将。
中间的青年双手环抱胸前,嬉皮笑脸地问道:“怎么,刚才疯了,现在傻了?”
段小千一听,更傻了,要什么样的修为,才能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修仙者也会这么低素质?“你们是修仙者?”他愕然问道。
三人又笑了,中间的青年笑道:“原来还没有傻到家,看来那只蝙蝠并不可怕,没有把你吓成白痴。”
段小千脸色微变:“想不到,你们竟然知道蝙蝠妖的事,看来是带着任务来的。”对方如此无礼,他本来极为不悦,但是,倘若大家都是为了抗击蝙蝠妖,那么也不必为了几句话,破坏了内部的团结。
“屁的任务!”那青年骂道:“我们无涯山庄是至高无上的修仙家族,隐居轩辕国,乃是轩辕国的荣幸。国家每年才送给我们十个亿的礼金,也好意思请我们出手。”
他喋喋不休地大骂,段小千总算听了个大概。
蝙蝠妖入侵,神龙护卫队告急,国安局局长胡不聪,代表国家,商请无涯山庄支援。然后,无涯山庄就派来了这几个二百五。中间的青年叫陆玄文,另外两个是他的兄弟,分别叫陆玄成、陆玄武。
他们表明身份,大有炫耀之意。陆玄文笑道:“小子,你就是那个段小千吧,堂堂修仙者,本该凌驾于凡人之上,却甘愿做轩辕国的狗……”
“啪!”扇耳光的声音响起,陆玄文被扇飞,苍鹰飞上半空,盯着段小千。它神识传音,傲然问道:“小子,你找死,敢在我面前动手!”它和陆玄文之间并非主仆,只是暂且帮他几天,不是陆玄文求助,它也不会轻易出手。更何况,它也有些看不惯陆玄文。
听它的声音,是只母鹰。炼神境的妖兽,又不是没有杀过。段小千不理它,淡淡地对三人说道:“我本来只是想问,修仙者难道就能任意地践踏他人!现在我还想问,修仙者难道就能凌驾于国家之上!”
“小子,你找死,敢对我动手!”陆玄文捂着脸狂吼,腔调里都是骄傲,竟然与那苍鹰妖完全一样。
段小千只是看着,不说话。
“玄成、玄武,上!”兄弟三人拔出背上的长剑,向段小千冲过来。
化气境中阶的修仙者,竟然没有法宝。段小千不禁有些失望,从追云戒中取出一把普通的长剑。他也不想把他们欺负得太惨,就用基础剑法陪他们玩玩吧。
陆玄武一个急刹车:“你的剑从哪里来的?”
陆玄文兴奋地大叫:“是法宝,空间法宝。我们杀了他,空间法宝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把他的死推到蝙蝠妖的身上,世上有谁会知道!”
段小千脸色大变,不是害怕,而是愤怒。轩辕国竟然会有这种败类,白瞎了修仙者的身份,把神龙护卫队的武者提鞋都不配。
陆玄文一招长虹贯日,向段小千当胸刺来。如果只凭手中的凡铁之剑,即使刺到段小千身上,也无法突破肉身防御。不过陆玄文铁了心要杀人夺宝,灵力灌注长剑,剑气森然,不可小觑。
当然,这种级别的战斗力,段小千连护身符都懒得用。凝神站立,一剑劈出,紫光斩从天而降,后发先至。“噗”的一声,陆玄文的右臂被斩落在地。
陆玄文抱着右肩,长声惨叫。陆玄成和陆玄武刚刚冲到他的身边,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这个被蝙蝠妖追杀的家伙,竟然这么生猛。
苍鹰神识传音,对三人说道:“你们虽然人多,却不是他的对手,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了!”
陆玄文这才想起苍鹰这个大高手,嘶声叫道:“鹰姐,杀了他!求你帮我,杀了他!”
苍鹰几百岁的高龄,就是喜欢别人叫它鹰姐,这样显得年轻。它飞身上前,对段小千说道:“小子,我们是来救你的,想不到搞成这样。只要你求得陆玄文的原谅,我可以不杀你。”
苍鹰看起来桀骜不逊,原来还有网开一面的优点。段小千瞬间改变了对它的印象,这只苍鹰,还是有闪光点的。他也神识传音,问道:“你既然是妖兽,为什么与人类混在一起?”
苍鹰冷哼一声:“干嘛说得这么难听,他爷爷陆无涯对我有恩,我留在无涯山庄,是为了报恩,同时也有个栖身之所。有什么不对吗?更何况,无涯山庄收容的妖兽,并非只有我一个,三年前还收容了一只花豹呢。”
“对不起,是我想错了。”段小千心想,原来妖兽也有情义,也懂得报恩。
苍鹰反而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身为修仙者,岂能纡尊降贵,为凡人效力!”
段小千愕然:“修仙者就应该高高在上?这是什么规矩?”
“难道不是吗?陆家历来就是这样做的。”苍鹰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有什么好争论的。
苍鹰与段小千说了那么多话,陆玄文兀自不知。他等得极不耐烦,催促道:“鹰姐,快动手啊!”
苍鹰目光闪动,对段小千说道:“小子,接招吧!”
它飞身扑下,两只利爪同时抓向段小千。利爪瞬间镀上一层银光,像是两把锋利的银钩。
段小千挥剑格挡,只听得“叮叮当当”响声不断,他连连后退。退到树下,手中的长剑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个剑柄。
炼神境的鹰爪,够厉害!陆玄文几乎忘记疼痛,大声叫好。
段小千扔掉剑柄,手中换上了红色飞剑。他发现,苍鹰好像未尽全力,有些敷衍陆玄文的样子。
苍鹰见到飞剑,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它挥动双翅,呼呼风声大作。在疾风之中,它猛地挥动右边翅膀,扇动的风顿时锐利如刀。
“罡风!”段小千惊讶不已。苍鹰的攻击,竟然如此犀利。还好,他经过罡风炼体,早就适应了罡风,更何况只是一道罡风。没有放出飞剑,他右掌竖起,“紫气东来”,紫光飞出,击散罡风。罡风余波从身上刮过,他安之若素,甚至有些享受,又找到了当初罡风炼体的感觉。
苍鹰大感惊讶,它见过的修仙者不少,能抵挡罡风的却不多。更何况,对方明显没有使出全力。它历来尊崇强者,对段小千的好感不断上升,大声道:“最后这招叫做惊雷,如果你还能接住,我马上就走。”
段小千当即慎重起来,把红色飞剑换成追云剑,严阵以待。
苍鹰抬头吸气,猛然低头,一声尖叫。“唳!”尖叫震耳欲聋,更恐怖的是,它的口中喷出一道雷光,像箭一般射向段小千。
段小千不敢大意,追云剑飞射过去。“仙影屠魔!”十个仙影同时附着在追云剑上,与雷光撞在一起。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连续三个仙影被撞飞,才把雷光挡下来。一股股触电的感觉,从追云剑上传来,比露西的电系异能更加迅猛,却被他的紫气吸收,成为炼体的养料。
苍鹰极为赞赏地看着段小千:“请给我个面子,让他们活着离开!”
段小千挥挥手:“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你们走吧!”
陆玄文三人早已看呆,战神一般的鹰姐,竟然败了!
苍鹰率先掉头,喝道:“走吧!”三人跟在后边,匆匆而去。
段小千耳边听到苍鹰神识传音:“我名叫铁鹰,如果有缘再见,记得叫我鹰姐!”
“好的,鹰姐!”段小千微微一笑,真是一只有趣的鹰。
一声欢唳,铁鹰带着三人,渐渐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