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日落时分,段小千带着火猴来到南华山脚下,想来火猴应该安全了,对火猴挥了挥手,说道:“你自己上山去吧,以后小心点,不要再被坏人抓住了。”火猴点了点头,围着段小千跳跃了一圈,正要往山上奔去,突然,它警觉地看着一棵大树之后,龇牙咧嘴,十分愤怒的样子。
段小千转过头,就看到一张长满横肉的丑脸从大树之后探出来,正是那个捕捉了火猴的恶狼帮大汉。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四顾无人,段小千感觉不妙。这大汉不是好人,双方已经完成交易,他又暗地里跟在身后,一定有不良企图。
“你说呢?”大汉狞笑着靠近过来,说道:“小子,这只火猴挠伤了我,你也看到了。我今天要杀它,可不仅仅是做生意,还要报这一箭之仇。而且,今天在集市上,你可没少让我丢面子。”
段小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大汉说道:“我已经给了你何首乌,赎回了这只火猴。你要伤它,就是不讲信用。”
大汉冷笑一声:“我就是不讲信用,怎么了!”说着大步走过来,抓住段小千的衣领,只是一扔,段小千顿时就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出数米之外,砸落在山脚的草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火猴飞跑到段小千的身边,“吱吱吱”地叫着,捡起地上的石块,向大汉打去。虽然没有打中,却也让大汉灰头土脸。他恼羞成怒,竟然拔出砍刀,就要砍杀这一人一猴。
正在这时,一声朗喝传来:“钱猛,你好不要脸,竟然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少年人!”钱猛转过身,段小千也抬起头,来者乃是大刀盟的游少东。刚才在集市上,游少东要买段小千的百年何首乌,可是没有买到,只是与段小千交谈了几句,想不到在这时候,他竟然会现身相救。
钱猛转过身,瞪着游少东:“游少东,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闲事。”
游少东摇摇头:“这可不是闲事,这位小兄弟大仁大义,甘愿用自己的何首乌换回一只火猴,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钱猛拉开架势,却不料游少东也不拔刀,就那么站着,慢条斯理地说:“见真章就不用了,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大家都是炼体境高阶,打上一天一夜都没办法分出高下。”
钱猛闻言,恨恨地收起砍刀。游少东又说:“我也不是要与你结仇,大刀盟和恶狼帮各讨各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卖我个面子吧。”他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个台阶,钱猛无计可施,只好收起砍刀离去。
段小千过来致谢:“多谢游大叔救命之恩!”游少东面容端正,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很有亲切感。听到段小千的话,他摆摆手:“别叫我大叔。小兄弟,你那句‘爱人利物之谓仁’,给我上了一课,让我好生敬佩。你要不嫌弃,就叫我大哥吧。”
段小千从善如流,当即拱手叫了声:“游大哥。”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说起南华山的物产丰富,游少东也有些艳羡,说是挑个时间,也要上去采几株好药材。临别时,游少东又告诉段小千,过一段时间,大刀盟可能要到南华镇招收杂役弟子,虽然身份卑微,但是可以出去见见世面,还有一份收入,如果段小千感兴趣,可以去参加遴选。
两人分别之后,段小千干脆送火猴上山,给火猴做个伴。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火猴的巢穴之下。段小千指了指高处的山洞,对火猴说:“回家去吧,以后小心点。”
火猴看了段小千一眼,快速往高处爬去。段小千的目光又移到断崖之上,此时太阳将落未落,余晖照亮天边,一片紫霞洒落人间,南华山层林尽染,犹如人间仙境。在霞光映照下,断崖犹如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紫意莹莹。
段小千呆呆看了一会儿,转身准备下山,却见火猴又从巢穴里出来,正从高处纵跃而下。段小千微微一笑,只见火猴来到面前,右手举着一个小物件,献宝似的递给段小千。
段小千问道:“给我的?”火猴点点头,拉起段小千的手,把东西塞到段小千的手里。段小千拿起一看,原来是一枚石头戒指。他在集市上见过铜戒指、银戒指,金戒指也见过,就是没有见过石头戒指。
这戒指虽然看起来是石头材质,却做得异常精致,宽宽的戒圈刻着简约的水纹,椭圆形的戒面上有一朵云彩浮雕,看起来大气而美观。段小千看不出戒指的新的还是旧的,感觉像是古代的东西,拿在手里还有点沉。
看着火猴殷切的目光,段小千只好接过戒指,用一根青藤串了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说道:“那么我就收下了。”火猴欢喜跳跃,段小千径直下山去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段大山和张兰还等着段小千吃晚饭。段小千颇为过意不去,跟父母说明了今天在集市上的遭遇。段大山说:“猴子的命也是命,你做得很好,为人该当如此仁义。一百个银币不算什么,当舍则舍,就当作我们买肉吃了。”
段小千放下心来,吃完饭,洗漱睡觉。
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洒落到屋子里,段小千朦朦胧胧地睡着了。睡梦之中,段小千忽然觉得,今晚的月光很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变成了一团有温度的白云。
他感觉自己依然是躺在床上的,而这团白云笼罩着他,载浮载沉,在屋子里飘来荡去,十分惬意。白云时而温暖,时而清凉,不像空无的,倒像是可以触摸得到,舒服的触感直接渗透到段小千的灵魂里。
段小千梦到自己飞起来了,想飞多高飞多高,想飞多快飞多快。白云就像是段小千身体的一部分,完全听从段小千的指挥,比手脚还好使。
正在凌空虚度,畅游天地,段小千听到了窗外的鸟鸣声,他睁开眼睛,原来只是一场梦。翻身走坐起,他感觉精力充沛,身子里好像多了一股劲儿。对夜里所做的梦,他倒是不以为意,想着应该是听先生讲仙侠故事听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吃过早饭,段小千穿上短衣,今天他要跟父亲到田里去插秧。春种秋收,这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季节,只有把春耕搞好了,今年才有好收成,再到南华山弄点好东西,那么一年的日子就好过了。
一家人准备好工具,他们要先到育秧苗的田里去,把秧苗拔出来准备好,才能开始下一步工作。段小千又拿了一个渔网兜和一个鱼篓子,这个时节,桃花流水鳜鱼肥,也正是镇子里所有人改善生活的好时节。
按照分工,还像往年一样,张兰拔秧,段大山和段小千插秧。在张兰拔秧的时候,段大山放好田里的水,段小千就在田边的河里捞鱼。
南华河宽达十多米,水流清澈,不但是南华镇的灌溉水源,也是主要的饮用水源。河水不深,刚没过腰。段小千忽然发现,为什么感觉今天眼睛很亮,看东西这么清楚。他依稀看到了水底石头上的青苔,看到了水底的沙石。
一条鱼儿从身边游过,段小千仿佛看清了它的鳞片,看清了它要逃跑的方向。他眼疾手快,一网下去,果然兜住了。接连捉了七条鱼,段小千都感觉,今天的自己是与平时有些不同了,特别是眼睛。
他把鱼篓子放在河里,用河水养着,开始到田里插秧。
插完秧回到家,段小千拿了两条鱼给萧东来送去,今晚先生又有好菜下酒了。
晚上,段小千临睡前,特意看了看天空,今晚的月亮依然很明亮,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段小千又做梦了。睡梦中,月华又变成了一朵白云,他像仙人一样腾云驾雾,驾驭着这朵白云遨游四海。白云时而温暖,时而清凉,一边飞行,一边滋养着他的身体。
第二天起床,段小千依然还是精神奕奕,感觉自己身体强壮,头脑清明。为什么还是做这个梦呢?他抬起手来,掏出戴着的戒指看了看,这十多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好像戴上这个戒指之后就做梦了,而且连续两个晚上做的梦完全一样。做梦之后精神倍增,看来也不是坏事,但他还是想探索个明白。
段小千找到了萧东来,他也不敢说戒指的事,这种事情太玄奇了,说出来也不好听。
“先生,那天您讲的仙侠故事真是精彩,到底这个世界有没有仙侠呢?”段小千问道。萧东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肯定地说道:“有。”
段小千又问:“神仙除了会法术,还有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萧东来说:“当然有了,神仙的东西叫做法宝,可以变换大小,可以飞行,可以进攻防守,还可以滋养身体。”
“滋养身体!”段小千仿佛找到了答案,不知道火猴从哪里得来的石头戒指,难道这枚戒指是神仙用的法宝?
段小千回到家里,取出戒指细细研究。他要冒险做个试验。他把石头戒指放在屋里的地面上,找来一个锤子,照着戒指一锤砸下去,“砰”的一声,地面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戒指被砸飞出去撞到墙壁上。段小千拿起来一看,戒指上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又拿着石头戒指来到厨房,把戒指放在火上烤,烤了大约半个时辰,从火中取出来,还是没变。他把戒指握在手里,竟然连温度也没怎么变化。
戒指还是石头的样子,虽然很美观,但一点也看不出神奇的样子,段小千也不知道这石头戒指到底是不是仙家法宝。不过,既然石头戒指这么神异,段小千还是珍而重之地重新把戒指带着左手中指上,又用一条细细的麻线绑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