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手忙脚乱地登上旁边的一处高地,一眼望去,但见白茫茫一片汪洋,无边无际!
肆虐的江水不停的从上游倾泻而下,卷起阵阵浪花马不停蹄地冲下游咆哮而去,恶狠狠地吞噬着阻碍它前进的一切,势不可挡!
却哪里还有青岩城的痕迹!
沈云脑中“轰”的一声,如惊雷乍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副惨不忍睹,苍凉悲壮的场景,整个人好像被一支利箭穿膛而过,带走了全部的力气。
“人呢?.....人呢.....还有这么多人.....”
沈云这一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脑中不停的呐喊。
害怕....惊慌....无助....愤怒.....
在这般的滔天大祸之前,任何的情绪,都象是,努力想要挣脱狂风拥抱的败叶,根本无能为力!
沈云僵硬的转过脖子,看着宛儿,从喉咙勉强挤出一点声音:“他们.....他们怎么不救.....怎么不救....他们那么的本领.....”
宛儿一脸惨白,整个人瑟瑟发抖,一样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沈云拼命的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
江水还在蔓延,还在缓缓地往岸边侵袭.....
两人久久伫立不动,直到一阵凛冽的大风猛地刮起,吹的两人睁不开眼,方才回过神来。
宛儿扯了扯沈云的手,轻轻地说:“走吧。”
“去哪?”沈云恍恍惚惚的问道。
“先离开这儿....”
宛儿的声音带着不安。
宛儿毕竟是个女孩子,从小娇生惯养,被人呵护着长大。便是学武,也是在父亲的督促下,迫不得已而已。
这一次千里奔波,日夜辛劳也只是因为牵挂着沈云,才鼓起了勇气赶来救援。所谓女子本弱,为爱则刚,便是如此。此刻见得如此惨绝人寰的场面哪里能不害怕。
沈云感受着宛儿的恐慌,定了定神,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奔流不息的江水,转身抓紧宛儿冰凉的手,道:“走!”
两人依旧往翼山方向回走,一路碰到的人极少,均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一场大水来势汹汹,猝不及防。侥幸逃脱的微乎其微。也没人上前答话,都是匆匆赶路。
走的一段路,到了昨天歇息的地方,宛儿方才慢慢地定下心来。
沈云自小在城中长大,从未离开过青岩城,自然不认识路,倒是宛儿时常听得父亲和师兄们说起过周边的地理,再加上这一次来回奔波,虽是迷了好几次路,但对于地形也是熟悉了不少。
“这回我不辞而别,尤其现在大水一发,我爹爹....我爹爹怕是急坏了....”宛儿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的道。
沈云愧疚的看着宛儿眉目如画的脸上布满了担忧,心里一疼,伸手轻轻地帮宛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道:“那我们去京城。”
“你和我一起去吗?太好了!”宛儿象个孩子,立即高兴了起来。
“嗯,我陪着你去!”沈云看着宛儿笑靥如花的模样,心情也是开朗了不少。
“嗯!”宛儿用力的点着头,拉着沈云的手轻轻地摇着,快乐的象一只小鸟。
即便惊涛骇浪,即便关山万重,对于宛儿来说幸福它就是那么的简单。
“平洲和京城都在同一个方向,我们路过平洲先去拜访先生,一来我要去给先生报个信,免的他老人家着急,二来嘛....”沈云突然停了声,只看着宛儿轻轻地笑。
“二来什么呀?”宛儿迷糊地问。
“人都说丑媳妇免不了见公婆,这俏媳妇更是要早点带回家,省的别人惦记。”沈云笑的象一只终于抓到了小鸡的狐狸。
宛儿又喜又羞,眉梢皆是笑意,清澈如镜的眼里媚的似乎要流出水来。
“嗯,我听你的....”宛儿轻软的应着,低下头来,白皙如玉脂的双耳红的象一朵开在烟波里的花,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然后我们去京城,我要去京城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刀山火海也非办不可!”沈云的声音突然异常的坚定。
宛儿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什么事啊?”
“我要去拜见我的岳父大人,哪怕他骂我打我,我也不会退让半步,总要他答应为止!”沈云一脸的视死如归。
宛儿急忙道:“不会的,我爹爹最疼我了,他....他不会的.....”余音未了,忽地见到沈云一脸的坏笑,顿时明白让他捉弄了去,微微一跺脚,嗔道:“你个大坏蛋.....”
沈云一把搂过宛儿纤细的腰身,用胸膛压住宛儿丰挺柔软的胸口,嘻笑着道:“我坏吗....”
宛儿全身发软,呢喃着道:“你坏.....你坏的象一只小虫子.....整天在我心里....爬来爬去....”
两人情不自禁,紧紧相拥,哪怕身处险地,依然是情深处你侬我侬!
缘分它莫名其妙,又妙不可言。偶然的一次邂逅,可以叫人从此生死相依,终身相托。宛儿孤身一人,千里奔驰,心心所念的全是沈云,又何曾思及过自己的安危!
......
“以前的路被大水一冲已经走不了了,我们要绕路走,翻过翼山,便是文洲的淮明府,从淮明可去定洲,到了定洲就方便了,官道直达平洲....”宛儿细细的对沈云解释道。
两人行走在去往翼山的路上,道路渐渐荒芜,到的后来,小路只依稀可辨,到处杂草丛生,一片萧瑟。而远眺翼山,却只能看见淡淡的轮廓。
沈云毕竟受伤流了不少血,行到傍晚已是疲惫不堪,宛儿找地歇了,清了杂草,将杂草归拢好,厚厚的铺在地上,让沈云坐着休息。
又去拾了些树枝败叶堆在一起,上面放了些杂草,双手一搓,草团顿时点燃,宛儿在旁稍一翻动,轻呼一口气,柴堆便燃烧了起来,火光“哔哔”作响。
沈云看着宛儿犹如魔术一般,不由赞道:“宛儿真个好本事,棒极了!”
宛儿笑道:“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算个啥,但凡练出内息的都能做到,不说我爹爹,就是我师兄们生个火哪还需这样,若是我爹爹看见了,保准又得挨骂。”
沈云羡慕的道:“你这么俊的功夫才算是三脚猫的话,那我是什么?独脚猫吗?...不,我没资格称猫,顶多是只独脚耗子。”
宛儿格格的笑。
沈云又道:“那你爹爹,你师兄他们能耐得多大啊?怕是能飞了吧?”
宛儿轻笑道:“又不是神仙,哪里会飞,不过我听爹爹说过,真教有大能,确可点香游万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爹爹嘛,我见过他一纵百丈高,徒手把天上飞过的苍鹰扯了下来。”
沈云心中向往,说道:“我若是能练得,那该多好,到时我们夫妻合璧,纵横天下...”
宛儿柔声道:“到了京城,我问问爹爹,他见识广,说不定有法子。”
沈云呆了一呆,道:“我拐了他宝贝女儿,只怕他恨不得咬我,若还厚着脸皮求他,实在是...实在是臊的慌。”
宛儿忍俊不禁,笑道:“宝贝女儿都给你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说着,却又是马上红了脸。
沈云立马打蛇随棍上,腆着脸道:“那是,我能耐大了,以后也能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宛儿终归脸皮薄,不知怎么接他的话,轻轻啐了一声,道:“我不与你说了,你坐着,我去寻些吃的来....”
话音刚落,人已一跃而起,几个纵身便远远去了。
“你别怕,我不走远....”只留下一个脆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沈云看着迅速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是我拖累了她,若不是为了我,她哪里需这般辛苦,我是男人,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她的身后。”
这一刻,对武道的渴望变的无比强烈,一直以来,沈云对于武道始终是无所谓的态度,有固然欣喜,若不可得也不会沮丧,从来不曾刻意追求过,可是这几天的遭遇让沈云的想法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得不多久,宛儿便兴冲冲地奔了回来,手中拎了只已经剥皮开膛的野兔,高兴的道:“你看,挺肥的呢,前边有个水洼,我都整干净了。”
沈云接过野兔,用树枝串了,架在火堆上,反复翻转,没一会儿,香味便起,油脂滴滴落在火中,发出“嗤嗤”的响声。
沈云看了看象个乖宝宝一样蹲在旁边的宛儿,盯着兔子目不转睛,忍不住笑道:“我这也是打小练成的手艺,待会保叫你好吃。”
再过得一会,香味更浓,沈云喜道:“大功告成。”将兔子离了火,用嘴吹的稍凉,扯了只兔腿递给宛儿,宛儿接了静静地看着沈云,只是不吃。
沈云奇道:“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宛儿慢慢红了眼,轻轻地道:“我想着你自小没人照顾,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心里难受....”
沈云连忙宽慰:“这不都过去了吗,再说了,古人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看这不是全对上了吗,所以啊,你相公日后注定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区区小难,不足挂齿....你快些吃。”
宛儿让他逗的开心,轻咬一口兔肉,果然外酥里嫩,脂香味美,吃的满嘴流油。
两人分食完野兔,净了手,此时天色已经大暗,繁星点点,月光暗淡,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说不尽的情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