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姨娘午睡醒来,唤了萍雨进来,自妆奁匣子里取出了一支金钗:
“欢儿,你拿着这金钗和和这些碎银子换着银元回家探望一下父母吧。”
萍雨心下一喜,忙接了过去。“姑姑,那我再去厨房拿几盒果子点心吧,祖母上次吃了,觉得甚好呢!”
“去吧,提前把这个月的份额都支出来,一同带回去吧。”姚姨娘笑得很是慈祥。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
“你晚些在出府,别冲撞了府里的贵宾们,明日晚些回来也不打紧,这边没什么要紧事。”
“姑姑,那三小姐那里?”萍雨想着明月的那档子事,心里有些不安稳。
“没事,三小姐既然放了明月回去,定是大少爷不想捅到明面上,我去那里坐一坐,想着没啥大事。”
姚姨娘说着便起身准备去穆清柠的小院子。
萍雨犹豫着要不要跟随,想着三小姐平日里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又想着今日三小姐肯定不痛快,便不大想跟着。
“姑姑,我这晚些时候回去,现下先把屋里屋外收拾一下,明儿回来也好松闲些。”
“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先去三小姐那里做一做。”姚姨娘回头走了几步到窗前,顺手捡了一个如意络子,便出门去了。
好在姚姨娘院子离穆清柠的不算远,不一会就到了。
穆清柠抄着家训,愈发的心浮气躁,见姚姨娘进来。
连连诉苦:“姨娘,大哥他太不讲理了,也不知道他是明月的大哥还是我的大哥。”
“三小姐,明月一家子都的脸,少计较些吧。”
姚姨娘将缨络系在了穆清柠的帘子上,宽慰着她。
“如果是二姐姐,他定然不会罚她抄数,不过是不和他一母同胞罢了。”
穆青柠有些咬牙切齿。又对着姚姨娘抱怨:“那梁家小姐读的是洋学堂,穿的是洋装,看起来可新派了;哪里像我这样还读什么女则之类的。”
“读的和白明月都没差,若不是二姐姐身体不好,我早就和梁小姐一样读女子中学了。”
姚姨娘慈爱的看着穆青柠,听着她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只是笑着,并不置可否。
闲话了几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萍水进来说梁家人走了,宾主尽欢,下人们赏了梁小姐带来的蜜饯点心。
姚姨娘接着说要回去吃药了,便走出了院落,看着身后没人,便绕了一圈去找了穆夫人。
进入内殿,质检一端庄威严的女子坐在正厅喝着茶,姚姨娘怯生生的行了礼。
“姚妹妹有何事来此?”穆夫人不冷不热的问着。
只见姚姨娘跪了下来,声音有些哭腔:“太太,我有错,当初求着您让萍雨进府,如今我怯懦软弱,如今她犯了错,只求您能原谅。”
穆夫人自是听白魏氏提起过,姚姨娘房里时不时的少些摆件,她觉得无妨,便没有让人声张,如今这是怎么了?倒使得她亲自来承认了?
“你房里的是你的东西,萍雨也是你的人,你自行斟酌就好了。”穆夫人端起了茶,意是送客。
姚姨娘像是看不懂似的,依旧呆愣愣的跪着,也不起身。穆夫人似是习惯了,耐心劝着:
“你身体不好就别有心了,萍雨打发她回家就行了,事情我不会追究的,明儿再给你寻个大夫瞧瞧,这几年你的精神愈发不济了。”
“谢谢夫人大恩大德”姚姨娘狠狠的磕了磕头,额头顿时有些红肿。
“你也别忧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看在少白的面子山也不会找你算后账,好好地过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安安稳稳的”
穆夫人觉得姚姨娘这几年愈发的清醒寡欲,精神不济,整个人似渐趋呆傻。
她虽然觉得姚黄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好是哪里不对劲,叹了口气,今天也是累了,她也懒得想,想着少白快过来了。
就换了文竹进来:“文竹,你好生送姨娘回去,明儿包老三家的来了,你让她库房寻点人身鹿茸给姨娘补补身子吧”
姚黄作势又要跪下谢恩,穆夫人使了个颜色,文竹慌忙拉住姚姨娘,劝慰着往外走去:
“姨娘,太太是个仁厚的,你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带着,好生过自己的日子”
姚姨娘似是虚弱的有些脚步虚浮,慢慢吞吞的靠着文竹向前走。
穆夫人看着样子心里猜了大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便快步走了出去,想着赶在少白来之前去找少白。
“文竹,你好生照顾姨娘,快些送回院子里,着了风寒可是不好了。”
穆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文竹,文竹立马会意,拖着姚姨娘往前走着。
姚姨娘低头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微笑,再抬头起来依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随着文竹向前走着。
这边文竹送了姚姨娘回了她的院子,嘱咐道“姨娘好生歇息,太太院子,您近期就别去了,怕是路远些,风大。”
文竹接着笑道“如果闷得慌,可以去三小姐院子里坐坐。”
姚姨娘借口自己头痛独自进了屋,文竹也不再停留便离去了。
姚姨娘自屋内筐里,拣了两个络子,便悄悄的去了三小姐的院子。
当姚姨娘讲络子交给萍香匆忙离去之后。这边屋里的穆清柠终于将《了凡四训》抄了一遍。
手腕发酸,指尖发白,气的扔了笔坐在太师椅上。
她抬头发现书架上的一个荷叶金蟾摆件不见了,这可是她的心爱之物,虽摆在角落里,不长拿出来把玩。
她打量着自己的屋子,总觉得少点东西,却也不知道少的什么,这荷叶金蟾要不是当时觉得新鲜有趣,求了夫人给买下来,她印象定也不会深么深刻。
想着萍水是掌管屋里大小事务的,便喊到“萍水,我这屋子里近来总感觉不对劲,你可造了册子?”
“可能是拿去清理了,明一早我就去仓库那领回来。”萍水自是知道东西少了,只是逐一报给了穆府人身边的脸的魏管事,也就是明月的娘。
得到的答复是,缺了东西不必理会,小姐问了起来去仓库领些补齐了便是。她觉得应是夫人的意思,便只造遗失册了。
穆清柠又惯是不在意的,所以还不曾去仓库领了。只好推脱到明天,到时候偷偷找魏管事问问如何处理。
“萍水,你去把那些拿去清理的物件名册给我。”穆清柠看着萍水若有所思的模样觉得定是有些不对劲。
萍水只好出去取之前造的册子。见萍水出去了,转向萍香问道:“萍香,萍水她是夫人的人,你才是和我一条心的,你说那白明月近日来时常来送些花,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萍香心里有些忐忑,声音有些发抖:“三小姐,魏管事那边都知道,还叮嘱了萍水,您发觉了就让她去仓库领了补齐。”
穆清柠冷笑了起来,“萍香,你为何现在才说!”
“三小姐,魏管事是夫人面前的脸的,她的意思自是夫人的意思,想着东西咱还能再领,我就没放在心上。”萍香低着头,十分怯懦的样子。
“胡说,这事你怎会知道?”穆清柠心里有些奇怪,这事魏管事叮嘱萍水倒有几分可信,这萍雨是自己大街上买来的,她们怎可能这事和她讲。
“三小姐,这是我偷听来的,我看见萍水去找了几次魏管事。”萍香低着头,似是十分委屈。
穆清柠还想说着什么,只见萍水拿着册子走了进来只好作罢。
“三小姐,这是册子,您过目。”萍水将一张朱笔清单递给了穆清柠。
“竟少了这么些东西”穆清柠看完站了起来走到萍水跟前:“东西是真的送去清理了,还是说被你给拿了?”
“我没有,三小姐,我真没有。”萍水慌了神。
“那我同你一起去库房,没清理好也不打紧,我就看看东西还在不在。”穆清柠想着刚才萍香的话,看着慌张失措的萍水。
愈发觉得是魏管事白明月这母女俩借着最近送花,打着自己屋里这些器具摆件的心思。
“三小姐,我家里几代都是咱们穆家的佃农,打死我也不能干这种事情。”萍水跪下来有些激动“三小姐,东西少了我就报给了魏管事,魏管事说不用管,您需要用了,我再去仓库补齐了就行。”
听着萍水的回答,穆清柠看了一眼萍香,可能真是听来的。
心里愈发觉得肯定是魏管事背着夫人作践自己。
想着如果去穆夫人那里,定然是会回护魏管事,毕竟魏管事做的这事儿,算是丢了夫人的脸。
转头看到了誊写的《了凡四训》,微微一笑,心里有了主意。
“萍水,萍香,你俩先去给我准备泡澡水,我给大哥送了罚抄回来沐浴。”穆清柠收拾着书桌案子上的纸张。
见萍香萍水二人退了出去,便把那个朱笔清单和誊写卷在了一起出了门。
穆清让此时要去穆夫人那里唠唠闲话,穆清柠恰好和他相遇在一笼郁郁葱葱的竹子林旁。
“大哥,我都抄好了,特意拿给你的。”穆清柠乖巧的举着自己手里的誊写。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穆清让欣慰的笑了笑。看着自己的三妹,眉宇间英气十足,像个男孩子似的,不像二妹文文弱弱的。
说起来,虽不是一母同胞,自己倒和三妹更像一些,大概是都像父亲吧,
“大哥,萱荷错了,已认罚了,只是明月虽不曾拿绒花,却是拿了屋里其他的东西”穆清柠伸手将那一页朱笔清单拿给穆清让看。
穆清让看着清单觉得怕是其中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地方,就对穆清柠说:“三妹,咱们去母亲屋里喝碗茶,这事情还得让母亲差人查查看。”
穆清柠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去了穆夫人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