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宗离开内教坊后,温太甲时不时会想起他。他不知道卫朝宗和太子殿下真正的关系,以他在京城底层官场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直觉卫朝宗离开伎司不寻常。
他听了卫朝宗的建议,把秦梦琴“贬”到了己字楼,让她去和无人问津的端木丽华作伴。
秦梦琴一双柔滑的素手温太甲胸口轻轻往下滑,“大人可是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人哩,比起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公子哥还要有劲儿。”
温太甲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再摸下去又要走火了,腾出另一手在秦梦琴滑腻的脸蛋捏了一把道:“你这张小嘴啊……可真让人受不了。”
秦梦琴嗲道:“那大人喜欢吗?”
“当然喜欢!否则怎会让你搬到己字楼来,温某可不想你日日操劳,太累。”
秦梦琴幽幽道:“奴家也愿意一心一意的只侍奉大人一个人,可奴家身在教坊……”
温太甲一根手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注视她道:“伎司这么多小娘子,温某独独被你勾了魂去,伎司现在有了赎身规条,等过些日子我把你……”
“这话大人说过几次呢,奴家残花败柳,大人真的不嫌弃吗?”
温太甲凑嘴在她温软香唇上一吻,“怎么会嫌弃?日日宠你都来不及呢。”
秦梦琴反手搂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反应,嘴中呢喃道:“那大人明日就替奴家赎身吧,我以后都只侍候你一个,好好报答大人。”
“唔…唔,这事急不得,我得替你安置好以后的生活。”
秦梦琴把头埋在温太甲胸前,“大人怕什么呢?现在伎司都是你说了算。昨天连楼下那端木丽华都走了,大人还要奴家等多久呢?”
“端木丽华怎能和你比?她在伎司就是个赔钱货,只吃不干活。她家人死的死,充的充,也不知是谁看中她,竟然为她掏一千五百两银子?”
温太甲脑子里现出卫朝宗的影子,这等人才殿下怎么就放走了呢?跟着天下第一的薛涛连前程都不要了?你一走温某还真有舍不得了。
“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红楼遗梦真是一部伟大的奇书。”
秦梦琴媚笑道:“那大人想不想温故而知新,奴家骑术精绝哩。”
温太甲顿时又来了精神,老当益壮提枪上马。
唐弃疾躺在榻上,闭目沉思。
姓卫的走了有十几天了吧,你他娘的可别死了,否则老子欠的人情找谁还去?
端木丽华也走了,该已经离开了昊阳。姓卫的你眼光不咋地,还是个大善人,二十几两金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婶娘和小妹……
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唐弃疾聚耳细听,忽然伸手抓向放在枕头下的刀。
“咚!咚!”
他翻身坐起来,望向门口警觉道:“谁?”
“是我,卫朝宗的朋友。”
唐弃疾听出这声音,姓卫的说过他叫夫轻候,是太子的扈从。他把独门兵器藏在身后,伸手拨开门栓。
一股大力将门冲开,同时眼前亮起一道白芒劈面而来。
唐弃疾侧身避过,手中刀重重的砍向白芒。“铛”的一声脆响,他整个人被震到连退四步,后背抵上墙壁。
夫轻候悠闲的走进房内,脸上闪过一丝讶色。
唐弃疾深呼吸几口,平复体内气息的震荡,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夫轻候环顾房内,“没什么意思,收点账而已。”
唐弃疾暗中蓄力,“收什么账?”
夫轻候若无其事的还剑入鞘,仍是堵在门口,“卫朝宗八千两银子买下你的命,银子是我替他出的,你的命自然也是我的,我来收账有问题吗?”
唐弃疾冷冷道:“我跟姓卫的做买卖,至于他银子哪里来的,跟我半文钱都没关系。你要收账找错人了,你应该找姓卫的去。”
夫轻候轻笑道:“这么说,你是准备赖账了?”
唐弃疾盯着夫轻候,“卫朝宗一千两银子买下了你的命,银子是我替他出的,我现在也想找你收账。”
“才一千两?是不是太便宜了些?我认账,你有本事就来收好了。”
接下来唐弃疾说一句话差点让他噎住,“你用剑把自己抹了,你的烂命我懒得要了。”
夫轻候不气反笑道:“欠债还钱欠命还命,你这样不讲诚信让我很为难,我只能找你亲人去讨了。”
唐弃疾手中刀翻转,“这么多废话!动手吧!”
夫轻候眼中闪过讥色,他原本就不是喜欢废话的人。
剑光爆起。
唐弃疾退无可退,身子一躬,先撞在墙壁上,接着滚石般冲向剑光。手中菜刀毫无花假一刀劈出。
一分一合,他再次被震回原地,左手臂上多了一道剑痕。
夫轻候没有趁势出手,而是略带着不屑和惋惜的看着他。
唐弃疾看也不看受伤的手臂,身体突然猫下,把整个后背露出来,菜刀疾劈夫轻候下阴。
他知道自己绝非夫轻候的对手,这里是内教坊伎司,夫轻候不管是谁的人,也绝不敢闹出大动静,在众人眼皮底下杀人。
只要出了房间,他就有生机。
夫轻候剑尖点在菜刀背上,剑柄回转轻敲,击向唐弃疾背脊。只要被击中,唐弃疾只有趴下的命。
唐弃疾菜刀荡开,再斜斜往上一撩,同时身体微微一侧,以肩背硬捱一记。
夫轻候旋身避开菜刀,手腕下沉。
唐弃疾终于把他逼离房门,肩上传来骨碎的声音,伴着一阵巨大的疼痛感。
夫轻候没想到唐弃疾没有趴下,反而趁机猫似的窜出了房间。
等他追出去,唐弃疾已经跑出了两丈远,口中一阵夜枭般嚎叫,“嗷~!杀人啦!太子杀人灭口!”
夫轻候心中杀机浓烈,手中长剑如离弦箭般往他后背激射。
唐弃疾看也不看,反手一刀,“铛”的一声,反震之下整个人加速前抢,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
伎司中人被惊动,相邻房间门窗被推开。
唐弃疾避开林木阴暗处,往有灯光的地方放脚狂奔。
夫轻候借着夜色和树木遮掩,鬼魅般不疾不徐的吊在他身后。
大门处有哨卫,不能走,一旦被他们拦住,跟落到夫轻候手上没什么分别,早晚是个死。
唐弃疾跑往宜春楼方向,己字楼紧挨着外面一条巷子,翻过教坊高墙就能到街上。
夫轻候猜到唐弃疾的目的了,随手扯出一条黑巾蒙在脸上,足尖一点,身形立马加速,一掠数丈,拉近与唐弃疾的距离。
到了己字楼,唐弃疾出乎意料的直奔向楼内。
夫轻候放慢脚步,忽的一个闪身窜上己字楼旁一株大树上。
唐弃疾奔上二楼,看准一间房,长刀一挥直接断开门栓,推门钻了进去。
“谁呀?”一个女声在漆黑的房中响起。
唐弃疾也不答话,迅速闪到窗前,拉开窗户跳了下去。
窗外是一株大树,借力树丫,他再往前一弹,轻松地越过高墙。
到了墙外小巷,唐弃疾再往西大街方向一路狂奔。
夫轻候足尖点在教坊院墙上,看着变成一个小点的唐弃疾,一声冷哼,腾身而起。
已是亥正了,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
伊水就在前面,衣袂带风的声音越来越近,唐弃疾深吸一口气,在车道处纵身一跃,越过近两丈宽的行人道,“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伊水。
水花溅起,夫轻候刚好赶至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