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一路向西,日落时分,一行人到了新安下县东垣境内。
凤东篱嚷嚷着要出来透透气,和卫朝宗换了位子。他和车夫并肩而坐,让卫朝宗坐进车厢。
雄镇恶抬眼看了看天色,“离东垣不远了,还来得及入城。”
凤东篱极目落日西沉,“那得看你手脚是否麻利了。”
“什么意思?有人劫道?”
凤东篱盘了盘腿,“马上就知道了。”
雄镇恶轻抖马缰,侧眼扫来,“别神神道道的,直说是蟊贼还是硬手?”
凤东篱眯上眼睛,“匆忙之下,怕是来不及多做准备,有没有硬手不好说。”
雄镇恶很是看不惯老神棍的说话不爽利,“哼”了一声道:“那小子究竟惹上了什么人?那天在教坊的黑衣人身手就不弱。”
凤东篱若无其事道:“萧家人。”
雄镇恶双眼之中募的精光一闪而逝,沉声道:“一个教坊司奴竟惹上萧家人,那小子是倒霉还是有种?”
凤东篱笑道:“暂时是个没种的倒霉蛋。”
雄镇恶看了眼马车车厢,“姑娘知道吗?”
马车内,卫朝宗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摊开四肢,背靠在车厢上,极为享受。房车就是不一样啊!空间比一张双人床还大,抬头就能欣赏美女,淡淡的女儿香让人神清气爽。
坐在对面的寄奴恨不得一脚踹他下去,撇嘴道:“无赖!我再让开一点,你是不是都想躺下了?”
难怪能伺候薛第一,真是善解人意。卫朝宗忙不迭的点头,“正有此意,劳烦寄奴姐姐再挪挪。”
寄奴差点翻脸,“谁是你姐姐?”
卫朝宗奇道:“那我喊你什么?”
寄奴一愣,“什么都不许喊!”
卫朝宗无奈道:“好吧,什么都不许喊,劳你往里让让。”
寄奴还没会意过来,青姨“噗嗤”一声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真是一般的无赖。”
卫朝宗送给青姨一个“承蒙夸奖”的微笑,“青姨笑起来真好看,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老阿姨。”
青姨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瞬间凝固。
轮到寄奴“噗嗤”笑出声了。
第一次在教坊凤字楼见到薛涛,卫朝宗惊为天人,惊艳过后他就打定主意,做一只动口不动手的癞蛤蟆,抛开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没有了自恋就没有了自卑,反而有了无赖到底的自信。和“我又不泡你,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装?”一个道理,要真是有韦爵爷那份桃花运气,那自己白天就做苗人凤,晚上变身申公豹,投桃以报李。
卫朝宗朝寄奴拱拱手,“多谢抬庄。”
他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奈何薛第一手捧书卷,对这一一幕视若罔闻。
寄奴脸色一沉,正要反齿相讥,就听到车外雄镇恶沉声道:“一个教坊司奴竟惹上萧家人,那小子是倒霉还是有种?”
寄奴闭上嘴,侧耳细听。
薛涛终于放下手中书卷,伸出白如凝脂状如春笋般的十指轻轻揉了揉双眼。
这样普通一个动作,看得卫朝宗蠢蠢欲动。这小手要是撸……摸起来能不能坚持一刻钟?我C!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变态了?难道是在伎司关久了?
薛涛张开美目,光彩流动,檀口轻启道:“雄伯和东篱先生好像在说卫公子哩。”
卫朝宗回过神,“说便说吧,被两个老男人议论也不是多光彩的事。”
薛涛盯着卫朝宗,“奴家有个直觉,卫公子和东篱先生外表都如同披着一件衣裳,教人看不透。”
又是直觉?!哈哈,莫非我也有做神棍的潜质?卫朝宗深知无赖和装逼一样要有个度,否则就是真无赖了。“薛大家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每个人都差不多,心中都住着一个天使和魔鬼。”
“天使和魔鬼?”
有必要进行名词解析了,“就是每个人心中都有善恶,一念之间而已。又或者说有一个自我和一个本我,外在表现因人而异。”
薛第一陷入沉思,口中轻轻道:“公子这说法很新奇,近似于佛门的虚实真妄,见情见***家受教了。”
寄奴纳闷,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个不正经的无赖,怎么每次三言两语就把姑娘打动了?
这就受教了?那以后漫漫长日可有得你受了。“不敢当,还没谢谢薛大家在昊阳的援手之德了。”
薛涛摇摇头,“都是东篱先生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很值得。卫公子真要陨没在昊阳城那个大染缸里,就太可惜了。”
卫朝宗收起放浪形骸的神态,盘膝坐好,苦笑道:“老实说,我都怀疑先生是不是看走眼了?”
寄奴睁大眼睛,姑娘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书看多了,眼睛不好使啊?他哪里值得?哼!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薛涛笑了笑,淡然道:“先生是不会看错人的。”
卫朝宗很好奇,又不好开口问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薛大家是真的准备要去塞外一行?”
“奴家一直想去塞外走一走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一直走到龟兹,去领略感受一下西域的舞乐风情。这次会先到西北,由雍州出关,经凉州出塞。”
卫朝宗咂舌,这不是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路线吗?后世称之为丝绸之路。凤先生不会一路屁颠的跟着去吃沙吧?宁晷的凉州以西不是大漠就是草原,据说路上还不太平,薛第一你这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万一被哪个单于或是大汗看中了,还能回得来?
“此去西域茫茫草原黄沙大漠,实实在在的万里之遥,薛大家求艺之心志让人佩服。”
薛涛嫣然道:“圣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生命最可难得处就在于经历不同的人和事,天和地,奴家很向往哩。”
“大家说得我都有些心动了,可我是俗人一个,也不知道先生此行有没有别的什么安排?”
真是虚伪!卫朝宗暗中叹气,人间就这么不值得吗?薛第一是要献身舞乐的节奏啊,能不能先献出来……浪费简直可耻!
马车骤然停下。
只听到外面雄镇恶一声冷哼道:“还真有不怕死的蟊贼!”
卫朝宗心中怦怦直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