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学院最热的六月中午,等燕子的柳还是会点上一支烟,在香烟的烟雾里,直射的阳光下,刺目的灼白世界里,正午的那种聒噪和烦闷只有爱欲难填的学院情侣才会在学院约会。
燕子就是这么个不给你喘顺气就又瞎蹦跶精力旺盛的燕子,在学院长大,早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气候里安稳的过日子。自己蹦跶还不够,一定会要求男朋友一起瞎蹦跶,即使这样热的天气可能让瞎蹦跶的人落下残疾和心里阴影,燕子却是乐此不疲。柳是耳根子最软的舔狗,即便是两年间已经习惯了在正午时分挺尸装死狗,但还是从了燕子的意志,不论自己多么烦闷,还是要听从燕子的安排腻歪在一起。
这个六月的蝉噪似乎没有以往来得清晰单一,也许是两年间慢慢适应了这样的聒噪,或是两年间的单身听到单一的蝉鸣声,心里落下的寂寥和着蝉鸣变得更纯粹更直入耳际的噪狂。现下落入耳际的只是成片成絮的吱吱嘎嘎,并不会有任何的情绪,惯常的烦都没有,仿若这一世一直在这样的蝉鸣声做为BGM的世界里生存。无烦闷的蝉噪声里点上一支烟有了欢快的小情绪,世界因爱而美好,是这样吧。
柳现下时时可以安然的点上一支烟,无任何的实质的意义和思想,在香烟缭绕中看着练舞若纱的青烟可以完全放空自己,放空就是点燃的全部意义和存在的价值。喜欢在自己经由的一切里都可以有一片毫无意义的留白,至少无论其他的部份被沾染成什么颜色,自己喜欢不喜欢,至少那片留白真实的存在着,至少这片留白没有被沾染到是一片原生纯净的白,这对于柳异常的重要,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留白才不至于让自己堕入深渊和魔鬼交换灵魂,就因为这点留白感觉自己还是一个行走的人。
在院办楼的一层廊道的浓荫里望向楼外燕子可能出现的路。一把带流苏的白米灰黄褐色的伞下,一个穿着白色极浅蓝色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向着院办楼走来。远远看着就知道是燕子来了,还是那个青春逼人的女孩,足够动人。柳随着燕子的走近脸上渐渐泛起了笑意。这刻,一片死寂的学院燕子是唯一的活动的物体,鲜活的让人心动。
随着渐渐走近的燕子,柳脸上的笑容随着接近的燕子慢慢退却疑固,随即慢慢完全消失,转而柳脸上的表情变得诧异,在确实看的一清二楚之后整个人变的愤怒。燕子的笑容并没有消散,虽然明确看到的是柳从笑转怒的表情,只是笑容有此许的僵硬。柳从阴影里冲到燕子身旁用手直推上燕子的头,嘴里嚷嚷着,语气愤怒态度恶劣。
“燕子,你有病吗?干嘛把头发剪了,丑的像小鸭子。你怎么这么讨厌”
燕子剪了一个山口百惠(日本七十年代电视剧《血疑》女主角)式的学生头,但比女主角的还要短,是典型惯常见到更小的女孩才会剪的儿子头。柳看着燕子的发型感觉丑到了极至。女孩子怎么可以剪掉最具女性特征的长发,突然间柳意识到石柳一直也是短发,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一定是要是清汤挂面的长发。长发一直是柳选择女朋友的标准之一,很久以来柳心目中的女神都是长发垂腰,衣袂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奇女子。燕子完全不征求柳的意见,突然来个假小子造型,这冲击和意外着实让柳招架不住,所以直接上手推着燕子的头挠乱她的短发,让短发无序杂乱无章,这样的发型更混乱更丑了。
“别推我,好,不啦”燕子央求着柳,眼神里又有了似曾见过的乞求,嘴上说着,脸上还勉强挂着笑容。
“你,干嘛剪短头发,干嘛不问我一声,干嘛,自作主张”
“柳,你别急,我以为你会喜欢的啦。我想像你一样来个酷酷的样子,想给你一个惊喜,想彻底改变一下自己,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啦,柳”
“燕子,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你这个样子,懂不懂。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直喜欢长发…长发”柳又气又急,又愤愤的推着燕子的头,一次再次。
“弄疼我了,柳,好,不啦。这次我错啦,你别推我,好,不啦”燕子脸上完全没有了笑意,表情开始有了委屈和不解,左右闪避退却着不被柳的手推着自己的头。
“谁让你剪的头发”柳已经从愤愤到怒吼起来,并越加用力的一次再次的推搡着燕子,弄乱燕子已经完全凌乱的头发。
燕子突然间蹲在路上,手里的流苏阳伞掉落在一旁,用双手捂住头,嘤嘤的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从开始的抽泣转恸哭。柳被燕子的哭声愣在了路上,默然无声无力的呆看着蹲在路上的燕子,燕子的哭声盖过了所有的蝉噪,击穿了柳曾经柔弱的内心情感。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对燕子,即使她有过你不愿提及的曾经,即使她不美不漂亮,即便她爱你胜于爱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去伤害她,如果不爱就不要伤害,如果爱就包容一切。干嘛,只敢去伤害一个爱你的女孩子,干嘛,明明有着芥蒂却要假装不在意,用这种小动作小心机去伤害爱你的人,这就是无耻。柳眼里也泛着眼泪,捡起燕子落在一旁的伞,用右手从背后把燕子拉了起来。燕子哭着站了起来,满心的委屈如自己的眼泪奔流而出,长久的压抑全部通通释放着,这份卑微的爱这样的辛苦,是否可以选择不要。燕子真的太委屈太辛苦,随着奔涌而出的泪水,涌出内心的情感是真的决定要放弃这段感情,放弃自己深爱的眼前的大男孩。任由柳怎么的摇晃也不能把燕子从悲伤中拉出来,柳自己都要崩溃了,用力的摇晃着燕子,说着无数种道歉的话。
在正午的阳光下,一把有流苏的花伞下,一对学院最普通的情侣,相拥在一起,彼此用哭声向对方述说着自己的情义,述说着所有的委屈,述说着爱与哀伤。这个正午没有人经过的路上,两小个用彼此的泪见证了那个正午的阳光。那刻阳光灼白,那刻情浓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