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伍思远吃完了收拾离开。和琳坐在茶馆远处的座处,端着茶杯慢慢呷着,清清楚楚看轻了这一切。他淡淡地看毕把茶杯放下,坐于他对面的人道,“你看他们做什么,熟人么?”
和琳冷冷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人笑声轻盈,却是个姑娘,穿着粗衣编着各式小辫散落在肩上,“跟你有关,我就在乎。”
和琳鼻子里哼了一声,“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没必要这么跟着我罢?”那姑娘板脸道,“我没有名字么,天天姑娘姑娘的。”
和琳散漫地敲着桌子也不正眼看她,“云卿姑娘,你到底有什么事,能不能直说?”云卿听毕微笑,“这还差不多。”
和琳道,“我去哪你就跟哪,我今天一出门你就跟着我了,我叫你名字也叫了,你能不能说说你要干什么?”云卿嘻嘻笑着趴到桌上,“那我说喽。”
她从包里拿出一卷画,丢到桌子上摊开。和琳睁着眼睛看画卷徐徐展开,直到画全部拉下来铺满半个桌面。和琳去看,那画像上画着一个穿一品官服、戴两眼花翎的官员坐着,丰神俊朗气定神闲。和琳看毕大惊,连忙要抓住画像,谁料云卿猛一收手把画像拉了回去。
和琳低声却是又怒又气,“你哪来的画像?”云卿笑吟吟道,“你认识这个人。”
和琳道,“那不关你的事。给我。”云卿道,“你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就给你。”
和琳冷笑道,“废话,我能不认识?这是我哥。”他本想直接把和珅名字报出来,掂量着旁边全是人,故而说话如此谨慎且十分压低了音。
云卿笑道,“回去告诉你哥,别天天玩女人,最后被女人玩了。”和琳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云卿慢悠悠道,“这画是你哥家里的对不对?那你说好好的怎么到了我手上。”和琳道,“我怎么知道。”
云卿冷笑道,“说你是武官心不细。他那家里财物都靠几个女人管,你说好好的他画像怎么会流传出去?”
和琳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偷的?说半天你也不说从哪里来的。”
云卿笑道,“哪里来的呢,暂时不告诉你。总之不是我偷的。但是有一点你得记住了,你哥后院鸡飞狗跳的很,望你好好提醒他,别忙了前朝不知道管管家务事。”
和琳笑道,“云卿姑娘,我跟你没多熟络,你有必要操心这个?且不说你跟着我,还没事操心我哥的事,看来你闲得很啊?”
云卿笑着伏桌上看他,“你以为我闲得很?还不是因为你。”和琳皱眉道,“因为我什么?”
云卿道,“管你信不信,我就是喜欢你。”和琳听了却是气笑起来直点头,“你怕不是有病?”
云卿道,“那你就当我有病好了。反正呢,我就是跟定你了。我听说你最近死了老婆,我才敢找你的。”
和琳听完冷笑,“请问我和你熟么?我不过是从前来你家客栈来过几趟,你办成个小子在外头装店小二。另外,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你指望我娶你?你怕是梦没做醒!”
云卿把弄头发笑嘻嘻道,“别人都觉得我是个疯子,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管,我愿意做你的小妾,做你的丫鬟也可以。我虽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痴人说梦,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和琳哼声道,“在当今这个世道,我看你是嫌命太长,居然敢追个男人满大街跑。你信不信我放那么一声出去,让你声名尽裂。”
云卿道,“您不是这样的人。”和琳笑道,“哦,我不是?你是吃定了我看你是个女的不忍心?”
云卿不理他只静静道,“你娶不娶我做小妾?”和琳道,“你脑子真的有病,得去治!”
云卿听毕道,“我是配不上你,但你也不想想,客栈老板的女儿难道不是千金小姐,却敢抛头露面跑出来跟着你,就为了非要做你的小妾,你说是图什么!”
她这声音突然放大,左右都听见了往这里望。云卿说着抽噎起来,和琳这一时尴尬地坐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周围人只敢去看,见和琳打扮的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敢去惹。只有人悄声和旁边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声音虽低,还是让一些人听到了。云卿听了哭道,“那可不是,我名声都被他毁了。那日我在洗脚,他看到了我。”旁边人一听都纷纷变了脸色。
和琳毕竟是朝里一品官,可不是普通人。这样的身份哪能容得市井的姑娘在这跟他嚷嚷,能跟她说上几句话已经够客气了。如若是其他人譬如和珅坐在这里,那脾气绝对要上来。然而和琳是和琳,他却不是那样的人。他只忍着气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和琳说完恨恨地站起来要走,云卿把画像扔给他哭道,“你自己拿着!”和琳也不回头称谢拿着就往外走。云卿擦了眼泪,旁边人见人都散了也就不再去看,继续吃自己手上的东西。
和琳出去越想越气,也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破事。他拿着画像却没心思回去,却是拐到了和珅的府邸。外头看门的见和琳来了,一个家仆也不带,心里怪着。不过也他们不敢问就进去通传了。
过了会他们笑道,“老爷在夫人那里呢。老爷说,反正也不跟大人客气了,要大人直接到寿椿楼就是。他现在也脱不开身。”和琳知道缘由,和珅是要陪着冯霁雯的缘故所以才没来迎他。他点了点头就进去。
和琳这刚一进去就瞥见了璃歌和伍思远。伍思远同璃歌行礼,和琳也回礼。璃歌笑道,“二叔怎么来了?我可想二叔了。”
和琳微笑道,“就属你嘴甜。我不能来了。”璃歌见他心情似是好了许多,不像之前刚刚丧妻时的悲恸,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他们三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和琳便走了。伍思远悄声道,“你别说,你二叔一看就是个好人。”璃歌听了噗嗤笑起来,伍思远道,“你笑什么?”
璃歌道,“那当然喽,你才知道?我以前经常欺负他。他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老实人。”她伏在他耳旁道,“虽说他跟我阿玛是亲兄弟罢,可他们两兄弟真不一样。他跟我阿玛真的整个儿就反着来的。哎,我可没骗你。”
伍思远笑道,“他学的武,你阿玛学的文,那当然性格作风也不一样。我听说你二叔学武就是你阿玛一手安排的。”璃歌道,“这个倒是。我以前也听我额娘说过。我阿玛觉得他那性子去混官场不大好,不如去当兵打仗。”
伍思远忽道,“哎呀,我现下觉得我爹就是十分不妥了。”璃歌道,“怎么赖上你爹了?”伍思远道,“我也是个老实人,我爹却要我学文。你阿玛还是靠谱的,我爹也不替我多想想。”
璃歌听毕沉脸啐道,“我去你的老实人呢。我二叔才不会像你这样说话。”伍思远听了又是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