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将至,别说那水乡江南烟雨蒙蒙,就连这略显干燥的北方也到了“久旱逢甘霖”的湿润时节。
对于嬴异人和李皓镧而言,日子在郎情妾意和你侬我侬中转瞬流淌着,虽少了归隐山林独有的几分逍遥洒脱外,其余周遭万物,俱是宁静而美好。
连绵不绝的阵阵秋雨如梭般滴落在宫内由卵石铺就的曲径中,在拥抱大地前不忘发出阵阵属于自然的余韵;些许顽皮的索性随风飘洒进屋内,在原本干燥的地面上渐渐化为氤氲水汽,继而重新弥散到空中……
嬴异人的腿疾似乎因此般阴湿的环境有了再犯的征兆,再加上回宫后鲜少劳作出汗的缘故,昔年在赵国被人凌辱罚跪所致的陈年旧伤显得有些郁遏不舒,每到深夜时感隐隐作痛。
幸得皓镧及时发现嬴异人因怕自己担心而默默揉腿的情况,加之近日来其无微不至的悉心照料,嬴异人的腿疾这才得以好转了些。
“异人,你说我们在宫内住了已有一段时日,现如今政儿凭己之力完全能把秦国打理的游刃有余,政通人和。想必这段时日也劳烦了政儿不少心思,我想是时候该回去了。”皓镧一边说一边为异人的腿敷上熏热的盐包。
“谢谢你,皓镧。我知道如果不是碍于我的旧伤再犯,你一定不舍离开政儿吧。”嬴异人用手轻轻挽起李皓镧没有扎紧而散落出来的青丝,轻轻用簪子固定后说。
“嗯,现如今安儿也已长大了些,我们在此既是无事,不如等你旧伤痊愈后再行入宫看望政儿也不迟。”李皓镧为嬴异人敷好盐包,随即望向屋外那刚学会走路便即想要跑着捉蝴蝶的两岁孩童说道。
“好,那我们准备一下行装,明日再向政儿辞行罢。”嬴异人也同样抬眼向屋外玩性正浓的掌上明珠的方向望去。
次日清晨。
“父亲,母亲。政儿来向二位请安了。”如若无重要国事,秦王政几乎每日朝会后都会到二人所居的六英宫向嬴异人和李皓镧请安,即使自己再忙也从未对此懈怠过分毫。
可今日眼见屋内无人回应,秦王政便觉有些狐疑,便向宫室外四下环顾——
宫内大门的一辆马车旁,三两侍从正帮着这六英宫的二位主人小心翼翼地摆放行李,眼见秦王政向己方走来,便即恭恭敬敬地停下手中的活向其躬身行礼。
“父亲,母亲,你们这是?”秦王政似乎也已看出二人准备车马的用意,便即走向前有些失落地再次询问道。
“政儿,我和你父亲也已在咸阳宫内住了有些时日了,是以我们打算回去小住一段时间。料想你为了国事还要顾及到我们,实是有些抽不开身。我们过段时间再入宫看你,可好?”怕秦王政对嬴异人的腿疾担心,是故李皓镧便没有提及此事。
「谁成想这平日里处事果断立决的秦王,在此时面对与血肉至亲离别之际竟也有些彷徨不舍起来……整整半晌,他都仿若丢失了什么珍爱之物般有些魂不守舍。」
“好啦,等来年开春,我们便如今年一样去驰道旁迎接你封禅归来。”李皓镧说罢便即攥住嬴政的手,嬴政也同时向母亲回以一个大大的拥抱。
“政儿,父亲望你能时刻记住荀子‘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的道理,我大秦一路横扫六合,自始自终都离不开黎民百姓的作用。治国如治家,光是严明的法令是不够的,需要其与德治的相互促成下才能收获事半功倍的效果。”嬴异人在临走之前嘱咐道。
“知道了,父亲。您放心吧,我定不会辜负您和历代秦王的夙愿,好好治理我大秦。”秦王政十分坚定地向嬴异人回应道。
“父亲,母亲,安儿,保重!”望着那载着父母和妹妹的朴素马车徐徐驶出道道巍峨的宫门,秦王政在心中默默向上苍祈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