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司道特空间站是一座纯粹的科学城市,它的存在的价值就是基因研究,其他一切功能都是为科研服务而存在的。
这座“扭曲”之城中住着数万科研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加上更多数量的服务人员、保卫人员,总共有五十多万人。
五十万人的城市一天需要多少物资?更何况这座科研城市每天还需要各种稀奇古怪的研究设备和原料。
每七天就会有一支三艘运输船组成的船队对空间站进行补给。每次补给的货物都以千万吨计数。
运输船靠近空间站要经过三次严格的检验,所有的货柜被智能装卸车卸下来之后,还要经过三道检验。
当这些货柜进入轨道上的临时仓库时,还要被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再次检查一遍。
最后货柜被打开,一件件物品被分门别类地送进空间站内部。
凌致藏在一个绝妙的位置,没有人想到他带着一周的补给,被封死在一台装甲浮空战车的储弹柜的下方。这个密闭的空间用特殊材料包裹,保证凌致躲过各种检查。
凌致他们在浮空战车运往空港的太空管道中下手,默契配合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这台车子。
紧接着乔舒亚亲眼看到装着凌致的浮空战车被吊装车吊起来,上了属于安布拉尔的运输船。
这不属于常规办法,因为常人绝对没办法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生存这么长的时间。即使一切顺利,真空中的寂静也会逼疯任何一个人。就算渡过七天的时间,凌致侥幸没疯,那么怎么出来,会不会被敌人发现也是个大问题。
乔舒亚本来是拒绝这个计划的,倒不是怕凌致死于非命,而是觉得凌致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坚持下来!”乔舒亚反对道。
“所以我不是普通人!”凌致对乔舒亚说道。凌致认为只有意志薄弱的人才会害怕黑暗和寂静。
来自于上头的催促,乔舒亚别无选择,他只能选择采纳凌致的意见。双方约定10天后动手,到时候凌致接应松井守的进攻部队,率领他们杀进空间站。
为了躲避对方的各种扫描,凌致只带了一个原子计时器,没有其他任何电子设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紧紧地缠着凌致。
过去一小时了,过去半小时了,过去十分钟了,过去一分钟了,过去三十秒了。凌致再次看原子计时器,这是飞船进入太空之后的第五个小时。
从巴比伦二号到佩斯星系,这艘船要在路上飞行七天。他有些后悔了,自己或许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27个小时34分12秒之后,飞船一震,跃入了亚空间。
光,无穷无尽个的光。凌致看到自己的灵魂再次漂浮起来,他毫无阻碍地穿过各个舱壁,看到了船上装载的所有东西。
船上只有十多个人,他们酣然入睡。凌致从他们身边经过,居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然后,飞船再次跃入正常空间。凌致重新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又一天过去了,凌致变得异常焦躁,他大声叫嚷,他恨不得将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砸烂。可惜真空之中,根本传不出任何声音。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真正地了解自己。他以为他能够轻松克服幽闭带来的恐惧,但事实上他不能。
有一天过去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回音,只有自己喘息的声响。他不断地掐着自己,只有疼痛能够提醒自己还活着。
他尝试在脑袋里面幻想,用这种方式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幻想自己回到了家乡,玛丽安是自己的妻子,他们一起接过父亲的蔬菜生意,幸福地度日。
但是,转眼间联邦分裂,战争四起。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尤尼乌斯7号被金山的战舰炸成了废墟。
凌致和玛丽安在废墟之中艰难度日,好在他们懂得一点种植的知识,在废墟之中开辟农场,依靠这微薄的收入又一次挺了过来。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凌安降生了,这是上天送给凌致的礼物,他视若珍宝。但是随后命运再次玩弄了他,因为环境恶化,和此前轨道轰炸的污染,孩子记得了基因病,仅仅两岁就夭折了。
玛丽安痛苦万分,但是依然和凌致坚强地生活下去。农场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投奔他们,他们建立了更好的庇护所,一起改造自己的家园。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伙暴徒袭击了凌致的小庄园,他们烧光了一切,玛丽安也因为保护庄园的种子库,被一枪打死。
凌致已经哭不出泪水了,一股强大的黑暗意志笼罩了他,无数人在他的耳边低吟:
“这世界上一切都是虚无,痛苦来自于毫无意义的留恋和怜悯!”
“人类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一切!唯有虚无才是真实。”
……
不知不觉间,凌致嘴里也开始重复那些耳边的低吟:
“这世界上一切都是虚无的,痛苦来自于毫无意义的留恋和怜悯!”
“人类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唯有用鲜血才能洗刷一切!唯有虚无才是真实。”
……
就在凌致越说眼睛越迷离的时候,飞船再次一跃进入了亚空间。
凌致的灵魂再次脱离身体,他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自己。
“万物生于虚无,万物归于虚无。”
“献上你的虔诚,你将是真神在世界的投影,你将获得一切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能得到一切吗?”凌致嘴里喃喃滴问道。
“虚无即是一切,一切即是虚无。抛弃一切就能获得一切,拥抱虚无就能获得满足。”
“那……”凌致向黑影缓缓伸出手。
“不会吧不会吧,才这样你就被忽悠啦!”凌致看到眼前出现另外一个自己,他嘲讽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
那一个凌致耸了耸肩膀道:“我是凌致啊,我原来是你,不过后来被你遗忘了而已。”
“你想干什么?”
那一个凌致说道:“你这家伙看起来强大,其实是个软蛋。我穿越过来本来梦想着改造这个世界,你这小子一看到人家的高科技立马就萎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比原来的地球先进,难道你要用原始人的技术去外星人谈什么是先进?还是你自以为抄点什么歌曲和文章就能成名?拜托,这些都过时了好嘛!”
那一个凌致质疑道:“真的吗?真的过时了吗?你以前的信仰,和为之奋斗的事业呢?那也是落后的吗?”
“你都死了,还那么多话。”
那一个凌致却笑道:“另一个世界,我救下的那个孩子还记得吗?你后悔过吗,后悔救那个孩子导致自己英年早逝?扪心自问,你的生命你的坚持你的信仰真的没有价值吗?”
“价值?怎么会没有价值。”凌致抬起头看漆黑的天空,目光穿过维度的晶壁,他看到在另外一个时空,那个男孩逐渐成长为一个男子汉,成为一个家庭的支柱,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教育出很多的人才。
“开心吗?记住这种开心。这个世界上一切正义的坚持都是痛苦的,但都是值得的。”
飞船再次一跃出了亚空间,而凌致也在这时候睁开眼睛。
刚才的那一切是什么?是做梦,还是幻想?
那漆黑的虚无是真实存在的神祇,还是自己精神错乱时的臆想?
在凌致想得出神的时候,他感觉到浑身一阵剧烈的颤动,这是货仓被搬进空港了。
拿起原子钟,此时还剩下2天21小时。